谁也想不到凤轩的国君会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上来了苍辽,虽说是微服出访,但对于密切注意着凤轩动向的众多大内探子来说,到底纸包不过火,是以不过几日功夫,凌烨现身苍辽的消息便被秘密报告到了耶律煌那里。
凌烨到了苍辽国内后,探子们反而是失去了他的消息。
这事儿说来也怪,明明凤轩新皇登基才不过半个把月多的时间,然则这当头两国正交战,凌烨偏偏冒着天大的风险来了这苍辽的帝都。耶律煌和几名心腹左右琢磨了多时,却始终没能得出个什么合理的解释来。如今看来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既然凌烨来了他苍辽的领地,那么这儿便又不得他放肆!
和药王等人商量了小半天后耶律飞鹰决定由他先回北宁王府去。至于凝儿和小尧儿他们,放心不下他们的安危,耶律飞鹰这会儿更愿意让他们继续留在这药毒居。
药王自是没什么异议的,察木清音对凝儿又是喜欢得紧,自然更为赞同。毒王则是哼哼了几声,但不多时他便被察木清音的三言两语给打败了。
耶律飞鹰回王府的消息传到耶律煌的耳边时,耶律煌连日来提起的心思算是稍稍放下了几分。而今这形势,不得不说,耶律飞鹰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眼里微微闪烁了几番,耶律煌一手轻抚着自己的下颔,不言片语。
“丽妃娘娘,皇上正在办公,这会儿不得空,娘娘晚些再来吧。”御书房外忽然间响起了贴身侍卫的叫声,耶律煌敛了敛眉,有几分不愉。后宫那些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放肆了?丽妃?右相的女儿?
冷哼一声,耶律煌脸上飞快升起了几分厌恶。
“安公公,本妃可是特地准备了点心来伺候皇上的,你看现在这日头这样大,本妃不也是怕皇上闷热了吗?公公,你就通融通融,代我向皇上禀报一声吧。”打扮得花俏妖娆的丽妃用手绢轻抹了自己额角的细汗,再是带着几分强硬半分温软地道。
耶律煌身边的红人安公公为难了。
“小安子,放她进来。”正左右觉得难办时,御书房内一道清朗男音传了进来,安公公只觉得如闻天籁。这宫里头谁不知这丽妃是个难缠的主,你若为她办事,那么她少不得塞给你些好处,但倘若你行事悖了她的意愿,那么她便免不得在暗地里给你使些辫子。
丽妃提着裙子欢欢喜喜地进了书房内时,安公公看了一眼那日后,只心道却是该去准备些清凉的物什来给皇上解暑了。
小尧儿自耶律飞鹰离开后便开始不怎么安分了,虽说还有暗影这么个高手在这里时不时指点一下他关于学武的事情,然没了爹地在身边,他到底是少了些纪律性。
这日中午凝儿与察木清音去做了现代特有的刨冰,暗影一身剑术,被凝儿央着将大块的冰给削成了薄薄的冰末。等到凝儿两人将做好的成品端了出来时,暗影这才知晓原来这冰渣子是要用做这样的用途。
天气热,冰末也容易融化。将一碗一碗的刨冰分到了众人手中后,凝儿自己也拿了碗开吃。
加了牛ru了几样水果,着刨冰的味道算是不错。不让小尧儿吃太多这些冰冻的玩意,凝儿给他喂了几口后便阻止了小家伙继续享受的欲望,“尧儿,听娘亲的话,小孩子不可以吃态度这些玩意。”
毒王他老人家明摆着一副找到宝贝了的作态,将自己那一大碗的刨冰吃完后,他还不忘贼贼地看着桌上还放着的稍稍融化了的那份。
其余众人只觉得好笑,药王更是骂他一句:“老不知羞的,那么好吃做什么?”
“毒王前辈,您若是喜欢便拿了去吃吧,这里大家伙都已经有了的。”凝儿体贴地道了一句,心内默念耶律飞鹰这时刻估摸着也是不可能出现的,毕竟他今早才回了王府去。
没想到凝儿才说完耶律飞鹰便已是临近了来,毒王见状敢忙一把端起碗,舀了一大口到自己的口中。
等到耶律飞鹰发现这一房间里的人都在吃得不亦乐乎之际,他无奈摇摇头,再是走到凝儿身边敲了一把她的额头,再是将她手中的碗给取走了,“这么冷冰冰的东西不准吃,别忘了你还怀着孩子呢,要是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办?”
无视了凝儿的委屈,耶律飞鹰又是补充,“小东西,本王一不在你就不安分是吧?看来本王还得时不时来看看你,免得你折腾出些什么事儿来。”
凝儿咬唇,愤愤地瞪了耶律飞鹰一眼,再是眼见着他将自己碗里剩余的西瓜葡萄冰末都给吃下了。
接过了小尧儿,耶律飞鹰开始向小家伙询问道:“尧儿今天可有好好修习武艺?爹地可是要检查的。”
小家伙捣蒜一般直点头,就怕耶律飞鹰发现他那点小心虚,“有的,尧儿有学习,有认真地学的。”
“学不好爹地可是要惩罚你的。”三岁多的孩子,耶律飞鹰觉得自己对儿子还是过于纵容了些。他记得他这个岁数的时候,很多不需要他懂的东西,他都被迫提前接受了。
不知何时房内的人已是走了个干净。凝儿勾了勾耶律飞鹰的衣袖,示意他回房间去说。
携妻带子,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耶律飞鹰忽然间便有了种不想再回王府了的念头。如今的王府不是他的家,从来便只有凝儿和孩子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归宿。
小尧儿早已习惯了爹娘说些他不懂的悄悄话,这会儿他蹦跳了几番,抛了抛眼,觉得要出去发奋图强。其实小人儿心底挺是不乐意干扎马步这种事儿的,然爹地和暗影叔叔都说这是习武的步,这一点做不好,那么其他的也就别想了,是以他也只能安分下来。依他看来,能像暗影叔叔那样耍剑才叫一个威风呢!
“允修,你目前有什么打算?”耶律飞鹰扶着凝儿在床沿坐下了,凝儿有些闷,便解了衣裙上的两个扣子,微微露出了几分雪白。
“皇上的意思是要我前去前方,而今凤轩的大军压境,本王的确也做不得那贪生怕死之辈。小东西,你若是想本王了,便像以往一样将自己的心事写到信纸上可好?等本王回来了,你再将那些书信给本王看好吗?”这么说已然直接明白地表明了他要上战场的想法,耶律飞鹰稍作停顿,又是语重心长,“小东西,你也不要劝我。皇上此番的动作含义很明显,本王不论去与不去均不见得能讨得好,既然如此不如就去试一把。更何况我前线的战士还在为我苍辽的万千子民抛头颅洒热血,本王岂有输给他们之理?”
说到后面言语间多了几分傲视天下的豪情霸气,耶律飞鹰一揽了凝儿,任由凝儿将头颅搁在了他的胸口。
凝儿默默不言,心内有种不知名的哀戚在蔓延开来。
战场,又是战场吗?每一回他去了战场,她总是要一个人孤独地在等待中忍受着这样那样的担惊受怕。允修,凝儿会怕的呀,凝儿只是希望自己的丈夫孩子能常伴身边而已,更何况,我们所剩下的时间,用一点少一点。
手心摊开,上头有着厚厚的茧子,让人觉得宽实可靠。凝儿仔细盯着耶律飞鹰掌心的纹路,想起上一世算命之人口中的生命线的说法,她不由得握住了耶律飞鹰的指尖上方,再是专注地端详了起来。
真的……不长的呢?
再看了一下自己的,凝儿忽然就笑了。将掌心那条向下的线比到了耶律飞鹰的眼前,她轻轻然地笑开,温和的眸光,一如从前的柔而暖,“允修,你看,我们的生命线,原来真的是一样长的。”
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凝儿又是念叨着道:“允修,我们一定是有缘分的。你看,凝儿怎么就那么碰巧地来到了这个世界,然后来到了你的身边呢?你曾经欺负了凝儿好多好多次,每一回凝儿想逃开的时候,你总是有办法把凝儿找回来,有时候凝儿还在背后偷偷骂你长了第三只眼呢,不然你怎么可以总是对凝儿的行踪这样了如指掌?”
陷入了往昔的回忆里头,凝儿反是淡忘了先前的伤悲。耶律飞鹰不开口,不打扰她,只抚着她老长的头发,心内的幸福感膨胀开来。
小东西,原来这么多年的时光,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本王才是真正会觉得开心,会觉得生命里头没有那么多的缺憾的呢!
不知何时凝儿已是睡了过去,耶律飞鹰轻手轻脚地将她安置好了来,俊逸的唇角,划起了一抹柔软了整个世界的浅笑。他的世界,也不是那么大的,只是只要有她在,便已足够。
走出房门时还能看到小家伙额角挂满了的汗水,耶律飞鹰眼里多了几分赞许,心内也隐约有了种为人父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