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这世上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每年在陇城及其周边城市失踪的人口多达一千人,其中妙龄少女占据的人口达75。
也就是说,平均十个走失人口中,会有至少七个是16岁至30岁的可生产女性。
由于经济发展失衡,新新观念注入主流价值观,金钱变成谈婚论嫁的重要物质条件。这个拥有几千多万人口的贫困地区每年有大量年轻劳动力流失,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到大城市发展未来,一旦见识过外面的年轻人更是很少回来。于是,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老老少少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人口减少意味着收入减少,家里没有男性劳动力很容易被临近的村民吞噬土地,无论是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弱肉强食一直是生存的唯一法则。没有钱没有食物,当在发达城市生活的人们窝在空调房里躲避寒冬时,在这儿生活的老人、孩子、或是伴有残疾的男人女人,生存还是死亡,成为他们不得不面临的抉择。
有时候,人比自然要残酷许多。当他们被逼入绝境时,就会做出丧失人性的事,连最基本的生存条件都无法满足,他们还谈什么道德?谈什么法律?
「那些姑娘被人贩子抓了后卖进村里,就别想出来了……」平二爷长长叹了口气,忍不住从口袋里拿出包烟,掉了根点上,「她们连自杀的机会也没有,被当作生产的工具,一个接着一个生……」
「陇城的警察也有参与人口买卖吗?」安野问的很直接。
「呵,警察?」平二爷吐出口烟,「他们自小都是从那村出来的,哪个不与那些人沾点亲带点故,你把人家姑娘救出来就是断别人家的香火,那家人还不带着全村来挖你家祖坟?」
「……」魏武壮紧紧攥拳,这下他可明白了那个局长的态度。
「再要有你们这些别的地方来的警察,大不了把要找的姑娘搁别村。」平二爷叹道,「五十万平方公里,总有一个平米能放下个人吧?再不行,让她彻底消失是个办法,交出尸体也是个办法,不会有活的交出去。」
「逃不出来吗?」安野想到失踪的林汐雾,想到魏武壮的妹妹,心都揪了。
平二爷沉默地摇头。
不能说没,能逃得大多都是在路上逃的,一旦进村那就难以翻天。暂不说布置在大山里的捕猎陷阱,就说那间关人的屋子,姑娘们被卖进村后都会被单独关在一间连光线都投射不进去的黑草屋。前一年会蒙住她们的眼睛,捆住手和脚,一直到她有了孩子才会放松对她的戒备。但到了那时……姑娘们的精神力通常也被摧毁,疯的疯,接受现实的接受现实,有些顽固不屈的会被打,再不济就断食断水,让她在生存和屈服之中选一个。
但那些人绝不会让她们轻易地死去,一个女孩,几乎耗费他们一个家庭的全部积蓄。有时候,还会有两家人共同买一个女孩。重要的商品死了,对他们来说是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所以他们会变法折磨那些姑娘,直到她们的意志力崩塌,再也不想逃为止。
「那些人口贩子就没被抓到过吗?」魏武壮愤怒地问。
「哪能呢,他们每年都得拿出一大笔钱供养他们关系链上的客户。」平二爷咳了几声,「我就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影响了他们的财路,那些人把我的名字和头像放在黑名单上,十万……十万的悬赏金额,知道能买多少个姑娘吗?」
「总有突破口吧……」安野不相信世上有所谓的完美产业链,特别是当犯罪成为产业链后,它绝对会有致命的缺陷。
「买媳妇的人感激那些人口贩子,买个姑娘都要按村子排队拿号,那些收到好处的人自然更是不会管。」平二爷很遗憾地说,「除非换血,没人能将这棵腐朽的树连根拔起。」
所谓换血通常是政治上的变动,发生有时间和条件的限制,可遇不可求。
「你……知道的真清楚。」魏武壮没想到自己妹妹的失踪会与这些挂上钩。他从心底佩服平二爷能战斗到此时此刻的毅力……
「我的爱人……」平二爷捂住眼睛,声音呜咽起来,「原本打算去年结婚的女朋友……」
不单单是外地来陇城旅游、工作的姑娘,那些人口贩子对单纯天真的女性抱有天生的敏锐感知,谁都逃不掉。
她是唯一支持着平二爷活到今天的精神支柱。
一年前,他成功号召过一次大规模的搜捕活动,有百人参与到这次行动之中。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整整一个月的搜索,没有找到一个姑娘!
还不止如此,在第45天,他们的营地前出现了一具女性尸体,是其中一位父亲的女儿。
她的身体满是伤痕,□简直不能看……赤|裸地躺在野草堆里,与那位父亲手里拿的那张充满阳光活力的笑容照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警告。
接下来的每一天,他们几乎都遇到了陷阱和不知名伏击。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放弃,不出一个星期,这群人都散去了……平二爷不得不回城重做打算。
他与剩余的几位好兄弟回到家中,就看到年迈的双亲被捆在一张椅子上,父亲的一只手没了,用纱布裹着,他的血顺着椅脚留下,桌上有一封用他的血写的血书,内容简单明了:这只是开始。
怀着恐惧与不甘,平二爷把双亲送出了陇城,去他大学同学的那个城市,自己则选择继续留在这个城市与那些人做斗争。
一年来,他先后救出过六个姑娘,其中有五个是在被卖去的途中,还有一个是他在一座大山独自搜查时找到的。
而他的未婚妻,至今没有下落。
「我去给宗正发个消息……」安野开始编辑短信,他的直觉告诉他,林汐雾的失踪可能也与人口拐卖有关系。
魏武壮无声地走到平二爷身边坐下,垂头道:「我妹妹失踪了三天,要找到她该怎么办?」
「三天啊……」平二爷的面色有些难堪,「这不好说。」
三天的时间足够他们转移目标,如今再去追查,能找到的可能性很小。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几率,已被卖入村中。
「他们买卖人口有流动规律吗?」魏武壮记得平二爷说村里买姑娘都是排队拿号的。
「一个村一个村地卖,一次量少的有五个,多的有七八个。」平二爷很熟悉他们的犯罪活动,「一次性运输那么多姑娘还是很危险,他们会分批次,一般一次有一到两个,也有为了方便控制她们的因素。」
「……」魏武壮不禁绝望,他对自己妹子的性格很清楚,因为她是家里最小娃儿,他们都对她特别宠爱。不但粗活累活不让她干,连说话都不会轻易大点声。娇生惯养的她,要靠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真是有够渺茫的!
「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她的。」安野已发好消息。
「嗯。」魏武壮机械地点点头。
嘟——嘟——
安野以为是宗正义打开的电话,结果一看……竟是抽签留在办公室值班的秦淮。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防止特属部其他部员前来窜门,发现他们部门的部员集体失踪,并且还未经过批准擅自处理不相关案件的严重后果,宗正义提出留一个人看门。
众人在群体欢呼后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显然,没人愿意留下值班。
陆桥河提议抽签,大家每人一张纸,抽到写字的就留下。理所应当,新来的秦淮中招了……
他们偷偷收起藏在衣袖里的那张写了字的纸,丢出一张白的表示无辜,中枪的秦书呆阴郁地守在办公室内,没能和他们一起来。
安野个反应是,难道被特属部的其他部门发现了?可后来一想,林汐雾失踪了,案件已关系到cao,秦淮是来问路的吗?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小野,下了飞机……该怎么走?」秦淮得到林汐雾失踪的消息后立即风尘仆仆地赶来,他在飞机上抓紧时间写报告,让这件案子从cao的私案公然变成常规案件。
「你想去我这儿,还是宗正那儿?」安野意外的是秦淮赶过来的时间,未免短得有点夸张。
「去林总那儿——」那头传来阮心的尖叫。
「呃……你们在一起?」安野这下知道秦淮能不知不觉赶过来的原因了。
「她有重要的信息与我们分享。」秦淮平静地说。
「唔……」这下安野为难了,是把他们送去宗正那儿,还是先勾过来?
嘀嘀——
他的手机提示有短消息,短短两个字。
——集合,你那儿。
安野对着电话道:「南秋路111号503室。」
「明白。」秦淮没多问,拉着阮心就往出租车的方向去。
安野挂上电话,对平二爷说:「一会儿可能会有不少人来你这儿打扰,不介意吧?」
「都是你们部门的人?」平二爷的心情似乎不错。
「嗯。」安野与魏武壮一起点头。
「不会有比门外那个怪人更怪的人吧?」平二爷可不想他的暂住地变成et聚集地。
「不会,他是最例外的例外。」安野一向很诚实。
门外的陆桥河突然打了个冷颤,背后中了一箭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你有能力抓住那伙人吗?」平二爷问得很慎重。
安野没立即回答,做出决定的人不该是他,即使他个人非常想将那群人绳之以法,但这起案件就大背景而言,实在不是他们cao能够处理的范围。如果能交给警司部,那效果会好很多……具体的,就要看陆桥河怎么做了。
「也是,痴人说梦。」平二爷掐掉烟头,眼神暗淡无光。
「我会尽个人努力,既然我们来了,一定不会空手而归。」安野朴实而真挚的语言,是最有魔力的镇定剂。
「是么。」平二爷喃喃地说,望向窗外。
绝望太久,很难再重拾希望……对于他而言,他的女朋友是他最后的挂念。无论需要多少年,无论付出什么,他都会一直、一直找下去。
——cao的众人将在此集合。
☆、50荒村逃生
楼梯口,一场唇枪舌战正上演。
陆桥河抓紧电话,从未如此感觉到自己的词穷,任何话说出来都词不达意,他很挫败。
「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陆桥河恨不得把自己头发都拔下来,「没说你们警司部徇私枉法,你别误会……」
「明知有案子不立案这不叫徇私枉法?」蒋斐石说起道理来比谁都头头是道,「不协助你们特属部办案不叫妨碍公务?」
「是,是有□行了吧!」陆桥河为自己感到愚蠢,站在这儿与个电话争执了不下一个小时,幸好电话费不是他的,漫游加长途他可扛不住。不对……现在不是关心钱的时候!
「呵!总算肯说实话了吧?你就是来找茬的!」蒋斐石冷冷地说。
「蒋斐石!」陆桥河几百年没叫过这个名字了,可见此时此刻的他有多暴走。
壮壮的妹妹失踪,林汐雾失踪,两个姑娘被拐走,用他妈脚趾想都能知道她们会遭遇到什么!陆桥河冷静不下来,一想到那么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会被这样那样,他就没办法冷静!
「说到底,你就是担心那位林大小姐对不对?」蒋斐石对她的成见主要来自她的爷爷。被人拿刀子放脖子上的感觉,是个人都不会喜欢,特别是那个人是你不能骂更不能整的对象,这苦逼感比吃只苍蝇还难受!
这次因为林汐雾的失踪,他已经大开绿灯,凡是宗正义的请求他一律先行后批,叠山似的报告在他桌上他都没吭声,他们竟然还说案件与警司部的内部问题有关系!这就好像他把心肝脾肺肾全部掏出来,别人吃了还嫌塞牙。
「担心她有什么不对?」陆桥河莫名其妙,「你吃什么干醋?」
「我吃醋?!」蒋斐石语噎,「你发什么疯!这是公事!」他去陇城代表什么难道陆桥河不知道吗?非得逼他成为警司部的公敌么!
「不是吃醋怎么之前说过的话不算数了?」陆桥河可记得不久前那个吼声,大家都听见了对不对?
电话那头,红色从蒋斐石的耳根开始,蔓延至他的那张万年惨白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