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包括了安野。
精神疾病是会遗传的,由于国内对于精神疾病的治疗和普及不到位,许多精神病人的家属不够重视自己的心理健康。向卞的精神疾病由许多因素引起,但最主要的还是遗传……
向卞也许知道他有其他人格分裂,只是出于逃避而没有正视他们,也许其他人格隐藏得太好,让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不正常,无论是哪个,一旦发生了人格分裂,身体便不再是向卞一人的。
安野是最早发现这件事的人,他敏锐地发现和自己在一起玩的大哥哥经常做出不符合他风格的事,比如有时他会摸安野头表示很喜欢他,而有时他又会摸安野脸表示很喜欢。
但眼前的人并没有变啊,难道大哥哥的身体里寄宿着两个灵魂吗?
他那个时候还小,只以为向卞被鬼附身,偷偷和安妈妈说却被她嘲笑,久而久之,他就把这件事当做与向卞之间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火灾事件发生后,向卞的第四人格出现,也就是那个被安野断定为s级危险的人格……他的存在改变了命运的轨迹,犹如潘多拉打开了魔盒,灾难降临,一发不可收拾。
对安野的愧疚及保护欲是源头,才7岁的安野需要一个能够为他挡风遮雨的避风港。他还那么小,甚至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如果不为他做些什么真难以想象他今后的生活。
可如何照顾一个孩子?
这对向卞来说是一个考验……
他需要试验品,像安野一样,经历过父母惨死在面前,而自己又是间接凶手的孩子。
他要找到能够治愈安野心灵创伤的方法,唯此途径。只要那些作为试验品的孩子能够原谅他,深爱他,忠于他,那么安野也一定会和他们一样……
孩子是块海绵,是面镜子,是人类接受能力最强的时期。
向卞将极其逆反社会的教育理念灌输给幼童,诱导他们犯罪,扭曲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把他自己当做神一般命令他们绝对尊崇。
有些孩子在适应这样的生活方式后,确实开始对向卞唯命是从。可一旦顺从,他们便失去了作为试验品的价值,会被向卞抛弃虐杀。
他在两年间不断实验,不断灌输,在他手上丧命的家庭与孩子越来越多,而作为主导人格的向卞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犯罪事实,加上他的警察身份,自身拥有丰富的反侦查知识与经验,一系列案件难以侦破,悲剧接连不断地发生,整个江城市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江城市警察局局长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不顾警司部的反对向特殊隶属部门提出援助,希望他们能够派人来解决攻破此案。
那时特属部还没有分工明确的七个部门,宗正义是警司部与特属部交接案件的负责人,相当于cao的前身。
由于案件交接没有走正规路线,他刚拿到手时并不打算处理。可当他看见受害人是一个个孩子,凄惨地躺在荒山野岭时,身为警察的职责感令他无法对这件案子说不。
没有正式文件,他只能通过蒋斐石的帮助,以个人名义提出调度,以实习生的身份去江城警局实习。
才20岁的宗正义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牛犊,他悄然无声地进入警局,除了局长以外,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这个实习生的身家背景。
宗正义到江城市的件就是翻查两年内的所有案件,整整十箱子的资料他用了一个星期全部看完。
然后他发现……案件开始的时间与一场诡异的火灾时间相吻合。
火灾的唯一生还者是一名7岁的小男孩,他的父亲是江城警局的警察,母亲是一位人民教师,这样的家庭背景似乎与凶手寻找的目标家庭十分相似。
但仅凭这一点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本案的凶手没有放火,还带走了孩子,与那场火灾的作案凶手完全不同,要说联系实在有点勉强。
可宗正义实在在意那张照片上的孩子,说不出为什么,他就去见见安野,想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做些什么。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不了解的时候可以无情地说些冷酷的话,与我无关、管我什么事,可真当事情完整地呈现在自己面前时,压抑难受的胸口告诉你,你还活着,还有血有肉有眼泪,无法冷漠、做不到漠视,想做些什么、为那个人、那件事……只求一个心安理得。
宗正义没他自己以为的那样冷酷,起码当他看见安野的资料时,他难受了。
他凭着信息栏里的地址找到安野的住处,然而安野的叔叔婶婶却告诉他安野跳楼住院,绝食加上自闭,可能活不长了……
宗正义永远无法忘记当时自己受到的震撼有多大。
我们看到的每个故事,它都有一个美好欢乐的结局。案件侦破结束,警察收押犯人,某某警局终于侦破了这件惊天地泣鬼神的案件baba。
宗正义曾无数次沉溺在光鲜亮丽的恭贺与庆祝之中,对警察来说,案件的结束就是工作的终了,受害人的心情?幸存者的未来?这些东西……谁会去关心啊?
可这次他看见了血淋淋的现实。
这对一路顺风顺水自命不凡的宗正义来说,真是一次十分十的沉重打击。
他赶去了医院,看见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安野,孱弱的身体插满了各种管子,氧气罩遮住了那张稚嫩小脸,心跳仪跳出的波动每分每秒都在减弱。
宗正义以家人身份自居,护士也没多问,这孩子在医院进进出出,关于他的事护士们都心中有数。身穿制服来探望安野的相比是安爸爸生前的好友,收到向卞的消息来看看安野也很正常,毕竟这孩子……快不行了。
「你好。」宗正义站在安野床边,显得有些忐忑。
他心心念念地想见安野,而真正见到他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野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
宗正义看见那只伸在床被外的小手,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想去捏捏,结果刚碰到一点点皮肤,就被安野发现了。
他快速缩回小手放进被窝里藏好,还想侧身躺,结果因为骨折的脚还没痊愈,只能侧一半,半只小屁屁对着宗正义,模样十分变扭。
宗正义心里暖了些,他坐到安野床边,将他身上连着的那些管子仪器全部拆掉,把这具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强而有力的手臂圈住他,用被子裹住只露出一个头。
「你好。」他再次和安野打招呼。
安野无力地反抗着,对宗正义又捶又打,可奈何他多日为进食,又在生死边缘线上,真没多少杀伤力。挣扎了一会儿就累了,乖乖地依靠着宗正义的宽阔的胸膛,像只玩累的小幼犬。
宗正义静默地抱着安野,他也不急着和安野说话,捏捏他的小手,揉揉他的肩膀,一边吃豆腐一边感慨这孩子怎么这么瘦!
安野被他弄烦了,一开始还会拨开他的手,到后来也随便了,反正他也打不过这个男人。
「为什么不想活下去?」宗正义见他接受了无法反抗的事实彻底安静下来后,才开口问他。
安野的小身子明显一震,紧贴着宗正义的背脊就像抽筋一样,一下挺直僵硬。
为什么不想活下去?
那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想活下去呢?
宗正义将他抱紧了些,双手环过他的小腰,整个把安野搂住。
身体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从宗正义的体内传递到安野的皮肤,渗透进心里的不止温度,还有他许久许久没感受到的爱。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滴在宗正义的手背上,灼热得烫伤了宗正义的心。
「别哭了,一切会好起来的。」宗正义帮安野擦眼泪,他越抹小脸蛋却发现眼泪越汹涌。
安野紧紧抓着宗正义的裤子,小拳头捏得死死,双眸毫不避讳地笔直望向宗正义。
他看到那双深邃黑眼睛里倒影着自己的身影,快死掉了,很苍白,很脆弱,很无助……但是,那双眼睛却包容了这样的自己,散发着和死去的父亲同样的光芒,让他好温暖。
父母去世后没人再关心他,大家都用可怜的目光看他,嘴上说着有什么事就叫我们啊,可当他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没有人来救他……
他被叔叔婶婶打骂,被差不多年轻的弟弟欺负,被老师看不起,被同学孤立,他哭过很多次,却没人帮他擦过眼泪,更没有人会紧紧拥抱他,父母去世后的两年,他过着孤独寂寞的生活,远离人群远离社会远离一切。
他没得病,也没有任何心理问题……他只是想要关注,想要爱。
「好了,我会陪着你,想哭就哭吧。」宗正义将安野的头埋入自己的怀抱,用力箍紧安野,把自己的心意全部传递给他。
「谢谢……」安野伸出手,轻轻抱住宗正义。
然后他拽进了宗正义的衣服,仿佛他会逃掉一般用力拽住。
这是偶然,也是必然。
作者有话要说:别哭,正义哥哥来救你了。
☆、93安野的秘密
安野奇迹般好了。
宗正义每天都去病房陪他,给他说很多办案的故事,遇见过奇案怪案,怎么破的,怎么抓住凶手等等。
由于火灾之后安野的心理状况一直不太好,上了二年级就休学了,他认识的字有限。有次他偷偷翻开宗正义的警员证,对着名字那栏看了又看,可只认识「正义」两个字,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复姓这个事,于是「正义哥哥」这个名字就这么来了……
宗正义的出现使安野走出了心中的阴霾,可另一个人心中的黑暗却愈加浓烈。
向卞的主导人格消失,被安野誉为s级危险的人格替代了主导人格。他察觉到有人介入案件,对方行事低调却来势汹汹。循着线索竟然探知到了他的作案方式……要知道,凶案现场就只有父母、孩子和他四个人,父母死了,剩下的孩子被他带走,要得知他的作案方式犹如登上青天,根本不可能。
然而那个人却去查了所有父母的尸检报告,从凶器下手,要求法医出示具体的伤口深度……
向卞并不知道调查案子的人是谁,很有可能是空降兵,而最近唯一新入警局的就是——年仅20岁的宗正义。可对方太过年轻,警司部对口接案是交给一个名为特殊隶属部门的神秘体系,不可能派这么个毛头小子来查案。但如果真的是他……
宗正义找到安野是巧合?还是他已经掌握到了案件最核心的部分?
向卞决定下一盘大旗。
首先,他错乱了人格记忆。虽然主导人格不一定会有分裂人格的记忆,但所有人格的记忆通行轨道都得通过主导人格,就像一台电脑,硬盘只有一个,平时运行的是c盘,但e盘f盘里都有存东西,并且他们能够相互复制黏贴。s级人格格式化了主导人格的记忆,除非他自我觉醒,否则所有关于向卞这人的过去,都将不会被记起。然后他把自己的记忆与其他人格分享,错乱其他人格的记忆,特别是关于安野的部分,将其模糊边界、分化感情、抹杀初衷。
这听起来很复杂,但对s级人格来说只是一分钟催眠的事。
自己对自己催眠,在同一个大脑里,暗示与灌输,效果会比对其他人的强烈一百倍。(类同自我暗示)
只有把安野边缘化,才能在最后的时刻把他抢回来,向卞心中留下的不单单是难以释怀的悔恨,还有一把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
他为安野做尽一切却比不上出现不到几天的宗正义……
对方得到了自己费劲手段还得不到的东西,这让向卞尤其不甘心!
他的实验还在继续,不过这一次他增加了一种新的方式——训诫。
他让孩子们遵守一条法则:把他当作父亲。
凡是他们忤逆了他的训诫则予以惩罚,他要那些孩子从心底把他当作父亲一般崇拜,如果实验成功,他很有可能抹消宗正义在安野心中的地位,成为不可动摇的存在。
向卞修改了游戏规则,实验体需要的数量增加,作案变得疯狂不可制止。
就在这时,向卞培养着众多孩子中的一个——邵天,出现了他想要的理想效果。孩子对他不再是单纯的尊敬与惧怕,还出现了亲近的仰慕,眼神里的惧色减少,更多的是渴望关怀的光芒。
宗正义此时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