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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越城挑帘进来。“睡了一整天,是不是睡累了,该跟我下去走走,哦,不用你走,用骑的,我给你挑了匹好马,个头虽不大,但腿脚好,跑起来也快。”

    已经一天了。余杭亦叹口气,他只用了一天,就消磨干净了他对一条人命的愧疚。他或许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越城见他唉声叹气,大笑道:“你不会还是在害怕吧,瞧你那胆量。不过我跟你说,咱们营里还有比你还胆小的。之前大将军身边的马铜,还记得吧。他啊,刚杀人的时候,晚上都不敢出帐篷撒尿,就在帐篷里面尿,被一起住的人给打了出去。”

    “后来,上过战场,见到漫山遍野的尸体,也就什么都不怕了。人命算什么,根本不值钱。我们杀一百个人,才能当上官,一百颗脑袋,换的不过是管着一百个人的权利罢了。”

    余杭亦被平时大大咧咧的越城难得的感概给弄的内心五味杂陈,他低下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再抬头时已经强迫自己挂上笑容。

    不管别人怎么样,即便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路还是要走的。

    “你这次可算是占到大便宜了。就杀了一个敌人,胡副尉要把你讨了去,赏你给个归德执戟长上当当。”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归德执戟长上是武官里面官位最小的,只是个从九品下。左阜城的陪戎副尉也是从九品下,可比他的要高上一级。别人上十几次战场都捞不来的战功,想不到他捡到了这个大便宜。

    当了官,他才能更好的发挥本事。若他只是个兵,那他只能以武出头,若是当了官,他就可以发号施令,以兵法取胜,当然九品的小武官是不够发号施令的资格,但是总算是给了他一个光明的前途。

    还有,当了官,才算是功成名就,才有报仇的机会。

    余杭亦伸手在越城没受伤的肩膀上砸了一拳,笑道:“等走到镇上,我请兄弟们吃酒。”

    “好,这才像个爷们。”越城拍拍余杭亦的肩膀,也是笑道:“吃酒是一定的。你听我把话说完,胡副尉要你过去,给他侄子胡奉当手下,我哪儿肯,胡奉来的时候我叫人给揍出去了,我去找严司阶,让严司阶做主,把你给我留下来。”

    余杭亦不好意思的笑笑。许是越城说的太轻松自如,余杭亦没听懂越城的话。他还以为越城看重他的才能,只是舍不得他被要走而已,压根就没往官位上想。

    “严司阶起初还不同意,都怪胡奉那小子,太能说,说什么,早就看上你了,说你每次跟在大伙屁股后面逞强,他都给你叫好来着。借着这次的机会,想把你要过去。我为了留住你,那嘴也不能笨了。”

    “你怎么说的?”余杭亦打开水囊,灌了一大口。

    越城笑眯眯道:“我说,就战必胜立的那点功劳,凭什么封官,本事又差,给我做个伍长还差不多。”

    余杭亦立马喷了越城一脸口水。他不单单是吃惊,还有报复的成分在。他装作不好意思的给越城道歉,话里有话质问越城:“我给吓到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万一严司阶不给我官当了怎么办?”

    “不用万一,严司阶一口就答应下来了,他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诶,你怎么了?”越城推一动不动石头似的余杭亦。

    “老子跟你拼了。”余杭亦猛然抄起旁边扔着的弓,对着越城受伤的手臂就打。

    “战伍长。”

    余杭亦勒马,他手下的小兵高宿骑马过来。“战伍长,越中侯让您带人去前方探路。”

    “好,你跟连峰随我来。”他如今成了名小小的伍长,管着五个小兵,高宿和连峰都在内。

    这几日,他不但跟着越城操练,还要赶路,要完成越城吩咐下来的事情,还有去伺候池清。池大将军虽说好伺候,可也得一天三顿吃饭不是?

    前方是纺云镇,他们要从纺云镇东面的村子穿行。余杭亦带着连峰高宿二人快马往前方路上转了一圈,确定无道路阻碍,也无异常人事,这才回来禀报。

    越城得了消息,再去禀报给严德知晓,严德吩咐人去前方的村落打点好,他们要在那里住上两日,补充口粮。

    “连峰,你去军医那儿给我拿点药。”战必胜悄悄说道。

    “不是我说你,骑术不行就别逞强,每天都要从马上摔下来才甘心。幸好越中侯给你找了匹小马,否则你早摔死了。”

    “快去。”战必胜拍了拍马。亏越城还敢吹嘘他选的马好,牵过来一看,比大部分人马都矮,跑的也不快。

    他看看时辰,日头悬正,是该用饭了,只是不知大将军醒了没?池清不吃没什么,他可不能饿肚子。

    将马交给高宿,他快走两步,上了池清的马车。池清正在睡,侧着身子,脑袋搁在胳膊上,头发自然的披散下来。

    “大将军?”余杭亦轻声喊。

    池清醒了,但是没动。

    “大将军?”余杭亦又喊了一声,他见池清没动静,大大的松了口气,坐到马车的另一边,从长案下的抽屉里掏出干粮和咸肉。

    因着他伺候大将军的缘故,他都是同大将军一起用饭。火头军开火,他就去端了热汤热饭,和池清一起吃,若是在路上开不得火,他就拿出干粮和池清分着吃。

    “肉就不给你留了。”余杭亦把脚伸到池清的脸前方不足一寸处,得意的吃起肉来。“我的脚香吧,让我想想多少天没洗了?嗯?四天了吧。”

    池清微微皱了皱鼻子,仍是没动。

    余杭亦吃饱喝足,临下车时,忽然道:“以前只知道你凶,你谨慎,如今才知道,你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他叹口气,挑帘出去,在心中冷笑:多他一个,对于池清来说,又算得了什么。而他心心念念的记着,相比之下,又是输了一筹。

    池清等余杭亦走后,蹙眉坐下来,摊开双手,复又握好。当兵入伍,哪有不杀人的。他的双手若是不沾血,他的血就该沾到别人手上去了。

    如今的世道,看似太平,其实早就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胡奉是胡棱的侄子,归德中侯 从七品下

    怀化中侯 正七品下越城

    怀化司阶 正六品下  严德、

    振威副尉 从六品上  胡棱

    归德执戟长上 从九品下

    ☆、城门被封

    大军驻扎到一个小村子里。村落不大,并且十分破旧。除了大将军能单独住到一间房外,其余人都是挤着睡,在院里搭帐篷睡,总之,大将军有令,不得扰民。

    “操练起来,你们这群猪,除了吃,就知道睡,还能干点什么?”越城拿起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一个小兵的背上。

    余杭亦一动不动的摆着姿势,目不斜视。倒是连峰受不住了,趁越城不注意,就偷偷的抹汗。他们走了一夜,本就累,进了村落,还不让歇息,别人去睡觉,他们就要拿着弓箭操练。怪不得别人说越城严厉,果不其然。

    “各个什长伍长管好自己的兵,我去用午饭,回来之后,谁的姿势要是变了,下次行军就给我当马,拉车走。”越城放下狠话,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他一走,连峰先松口气,绷紧的身子软下来,抱怨道:“就只让我们拿着弓,也不射箭,这是练兵?”

    “站好了。”余杭亦只动了动嘴。他虽不知越城的用意,但是他知道越城不会害他们就是了。而且这样至少能练他的体力,他巴不得时时刻刻练兵呢。

    “我不行了,再站下去我胳膊腿就全废了。”连峰扔下弓,一屁股坐到地上。他这么一带头,很快又有七八个人跟着坐下。高宿也坐下了,余杭亦手下还有一个叫季庄的人也坐到地上去了。

    “我就知道你们是烂泥扶不上墙。”越城突然从矮墙外跳进来,拿起鞭子就对着坐到地上的人抽。

    “大将军,余杭亦父亲的外调令下来了,在江南的小镇,虽然不富裕,但也不是灾难多发的地方,民风淳朴,是个好去处。”冯罗禀道。

    一旁的严德道:“他父亲只丢了乌纱帽,没丢了性命,已经够好了,毕竟废皇子那一党的人除了他,可没活的了,他还有个七品的小官当着,不错了。”

    “这事谁都不许在他面前提起,他现在身子刚好,正是专心操练的时候。”池清放下笔,抬头问:“他此刻在做什么?”

    冯罗道:“越城带着他们在操练。”

    “现在?”严德往外看了看正毒的日头,摇头笑道:“越城这个人,用来带兵确实不错,大将军好眼力。”

    池清沉默,低头继续写字。要把余杭亦培养出来,不让他吃苦又怎么能行,可让他吃苦了,池清难道能不心疼?

    “去纺云镇采购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严德道:“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明日再去纺云镇,大将军有什么需要买的?”

    “没有什么,只是安排去镇上的人,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别泄了消息给他知道。他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让白术给开两服药接着吃为好。他住的地方安排好了么?”

    “回大将军的话,余杭亦就安排在您的院子里睡帐篷。”冯罗苦笑,大着胆子道;“因为地方着实不大,所以,可能,咳,他需要跟人挤挤。”

    “无妨。”兵营里挤在一起睡再平常不过了,只要没有人对余杭亦起色心便可。

    “这是怎么回事?”白术一进院子,就看见地上躺着不少人,除了打仗平时可没见这么惨过。“

    越城舀了桶水从脑袋上浇下来,自豪道:“我让他们操练来着,都不像样子,才半日就都倒下了。”

    白术也知道越城的为人,练兵时再严厉不过,这几年折在越城手上的兵也不下十个了,当然,越城带出来的兵在战场上死的却比别人的要少多了。

    但是毒日头底下练兵,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并且真的是在白白浪费他的药材。

    白术也不恼,对待越城这种人恼也没用,他要是有“大姑娘”一半的本事,就恼怒着折断越城的手臂,可是他没有,但也不耽误他惩治越城。

    “你看你也热坏了,我给你拿颗清热的药丸吃。”白术笑着钻进帐篷。越城在他后面喊:“诶,给我所有的兵都来一颗啊,别舍不得你的药材,等小爷我发了饷银,给你买一大包。”

    “那就多谢越中侯了。”白术含笑着掏出药给越城。

    越城爽快的吃了,还抱怨:“怎么没给我的兵拿啊,你可不能小气了。唔,我的肚子怎么回事,疼,茅房在哪儿?快点带我去。”

    连峰在旁边看着等越城吃完药急匆匆跑茅房,而旁边一直微笑以待的白术突然冷下脸,朝着越城的背影冷笑。他背后发寒,朝余杭亦靠了靠。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军医很可怕?”连峰抬手捂住胸口,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余杭亦连忙点头:“我早就觉得了,太可怕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张嘴。”白术走到他们俩跟前,余杭亦与连峰对看一眼,都自认抵抗不了,乖乖张开嘴。“吃下去。”白术给他们往嘴里扔了颗丸药。

    “有没有挨了鞭子的?”白术指了指帐篷:“挨了鞭子的进里面去擦药,没挨鞭子的都回自己的帐篷去。”

    余杭亦和连峰互相搀扶着进了帐篷。白术随后钻进来,给他们几个敷药。“那个,连峰是吧,你的手也伤到了,我给你包一下。”

    “手伤到了,没有啊。”连峰愣愣的把手递过去。他的手和脸是重点保护部位,哪里舍得让其受伤,就是拉弓射箭的时候他都不敢用力。

    白术碰到连峰手指尖的那一刻,脑袋突然轰的一下,很奇怪,他怀疑自己是累到了,所以才会在这样。他握住连峰的手,触感滑腻,一点都没有兵营里汉子的粗糙,明明他自己最讨厌这样的人,可真正接触到了,却不是那么排斥。

    “军医?”余杭亦扶着腰问:“到底给不给我们敷药啊?”

    “等一下。”白术回神,两三下把连峰的手指缠好,拿过药给众人治疗鞭伤。

    余杭亦瞟了眼连峰的手指,没敢说话,侧过头忍笑。连峰举起手质问白术:“您把我的手指包住,我怎么拉弓?”

    白术心里混乱,脸色越发冷:“人都做不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