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异性缘似乎意味着同性缘要差一点,说起来也还真是这样。我朋友很多,男的女的都有,而欣语在班上比较孤立,好象只跟我要亲密一点。
刻薄的同学说:“曼曼,也只有你一点心机没有,搭配她心机深刻,才好做朋友。”
我好笑,我早接受了生物多样性,觉得什么样性格的人都自有其可取之处。至于心机,我不认为我全无,也不认为人家多点有什么坏处。
我读医科,她进了另一所大学的中文系。省城很大,两个学校隔得不算近,我们见面的机会日渐少了。我并没太多感觉,到新的环境很快又呼朋唤友了。她却有点惆怅,打电话给我,说她很是寂寞。
我大笑:“马上有男生追你的,小语,你才不会寂寞呢。”
“中文系美女如云,我并不起眼。”
“你是不一样的,小语,我对你有信心。”我说这话并不是因为她是我朋友就偏心她,以前班上比她美的女孩也有,可是通通没她桃花多。
果然不久就听她说她有了男友。
然后大二时分手,下学期有了新的男生追她,大三时再分手……情史真个精彩。对比之下,我的生活热闹归热闹,从来不缺朋友,可感情却真正是一片空白。
我并不遗憾。学会对着解剖的动物不再恶心呕吐后,我比较没生理上的洁癖了,可是精神上的洁癖依然存在,如果不是真正动心的那个人出现,又何必随意找个肩膀靠呢?我没寂寞感,至少那会没有。
直到看到齐锋。
那是大四的寒假,马上要返乡了,我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坐长途车,突然接到欣语的电话:“曼曼,我男朋友开车送我回去,捎上你吧。”
我高兴,当然说好,同时想,居然交了开车的男友,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站在校门口等了不到十分钟,一辆黑色帕萨特停到我面前,欣语降下玻璃对我挥手:“上车,曼曼。”
我指下行李:“帮我开下后备箱。”
司机座门打开,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下来,毫不费力地拎了我的箱子和背包,放进后备箱,然后对我微微一笑:“你好,我是齐锋,小语的男朋友。”
那个微笑,其实是礼貌性质,并没什么热情。可是眼前男人看上去高大挺拔,眉目轩昂,穿着浅蓝色衬衫,深蓝色西装,实在英俊得让人屏息。我对男人的年龄那会还没有概念,可他看上去显然没有任何学生气。
“你好,许曼,小语的同学。”
他点点头:“上车吧。”
我上车坐到后座,欣语坐在副驾座上,递给我一瓶水。齐锋开车颇为放松,不时和欣语低声交谈几句,我很自觉地先是看外面,然后合上眼睛装睡。
欣语素来知道我睡眠好得强大,以往和她一同返乡,基本上上车就能睡着。她和齐锋讲话渐渐更加亲昵了。
可是这次我没睡着,我尴尬地合紧眼睛,听着她撒娇地说:“到我家后,见了我爸妈,嘴要甜一点。”
“傻孩子。”
这个柔软的称呼让我心里重重一荡,原来情话是这个样子的,果然和朋友之间的亲热感觉来得不一样,那么温柔缠绵直抵心底,我可以想见欣语脸上此刻一定是笑得如同花一般美丽。我学着医科,实在形容词匮乏。
而居然是带回去见父母,想必感情已经很深了。
返乡走高速公路约两个半小时行程,我一路胡思乱想着,居然终于睡着了。欣语叫我时,车已经停在了我家楼下:“曼曼,真服了你,睡这么沉。”
我脸一红,下了车,齐锋已经先下去帮我把行李拿下来,小语从窗子里探头出来:“我回头给你打电话。”
我点点头,对齐锋说了谢谢,看着他上车,车子绝尘而去,然后多少有点神思恍惚地回了家。
过了几天,欣语打我电话约我去她家玩,我不想再经受一次灵魂受震荡的过程,实在怕自己会出丑:“你不陪你男朋友吗?”
“他第二天就回省城了,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我不齿自己莫名其妙的胆怯和心虚,终于放心了,去了她家。
于是知道了一点关于齐锋的情况,28岁——天,我默默念:有代沟有代沟,律师。
还有就是,欣语爱他,爱得投入:“和以前的恋爱感觉完全不一样,曼曼,”她脸上的表情甜蜜而温柔,“有一天你找到了你爱的人,就知道了。”
可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会再遇到一个眼看了就让我心动心乱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谢谢阿朴
第 4 章
欣语一毕业就结婚了,婚礼在齐锋的老家举行,她打电话邀请我过去当伴娘,可是我读的是医大的本硕博连读,那会刚开始临床实习,没有时间去参加。
一个学生和一个已婚小妇人渐渐疏于联系,好象也很顺理成章。尤其我反省自己的那点觊觎之心,不肯给机会让自己暴露更恶劣的本性,再没主动打电话给欣语。
那年,到了寒风凛冽的冬日,我和一帮同学在街头做预防艾滋病的宣传普及。路人当然并不理解我们学院领导的良苦用心,对我们几个女生追上去发的小册子避之唯恐不及,可是对男生发的安全套倒是很有爱,有个大叔要了一个,转个弯回来再要一个,然后再转回来。第四次看到他时,发安全套的男同学终于火了,板着脸从我手里抢过一本小册子,“啪”地一下拍到他手上。
大叔也火了,将小册子扔掉,扯着嗓子叫:“我不要这个,我要的是套套。”
眼看着势头很不对,老师已经准备过来劝架了,我实在忍不住,正色对大叔说:“您前列腺功能一定很完好吧,不过也一定要有节制,养生之道还是要注意的。”
医学院的学生多少有些荦素不忌的劲头,不管男的女的,全哈哈大笑了,大叔有点不相信我一个年轻女孩子如此厚脸皮,再被这么一笑,只好讪讪地走开了。
旁边一个声音叫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正是欣语,她嗔道:“我回去跟你妈说,你在大街上说这话,看她不揍死你。”
我才不怕,大言不惭地说:“我这是从专业角度给他合理化建议。”
旁边站的一个正接手机的男人朗声大笑了,他收了手机回过身看着我:“让人印象深刻。”
呵,是齐锋,他穿着藏青色的风衣,没有系扣子,站在寒风中,没一丝瑟缩之态,宛如玉树临风,和穿着米白色羊绒短大衣的欣语并立,真是一对壁人,看着赏心悦目。
我也穿着白衣,不过是羽绒服外面罩的实习医生白袍,鼓鼓囊囊,不用照镜子,看看旁边一样打扮的同学,就知道很挫很挫。
我红了脸,欣语好笑,凑近我悄声说:“你还会脸红啊,我以为学个医你就彻底失去这功能了。”
果然结了婚的女人不一样了。我拖着她的手说:“小语,在逛街吗?”
“他好容易抽出时间陪我。”欣语回头看一下齐锋,眼里满是笑意,“曼曼,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你又不需要我陪了嘛。”
“谁说的?这个城市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
我的脸更红了,只好认错:“我这段时间瞎忙,马上考试完了就去找你玩。”
齐锋站在稍远的地方,并不理会我们的窃窃私语。他和欣语离开后,我的花痴女同学通通围了上来:“好有味道的男人,是你朋友的男朋友吗?”
“什么味道,你鼻子这么灵?”我打岔。
“小样,装什么装,”我已经是旁人眼里的彪悍女了,可她们几个比我还狠,“刚才那娇羞样我们都看到了。”
我大惊:“别乱说啊,那男的是我同学的老公,已经合法领证的。我跟他都说不上认识,朋友妻不可戏,朋友夫不可辱。”
听说是已婚男人,她们兴致大减。她们和我一样,读着中部最好医学院的七年制本硕连读或者八年本硕博连读,都有出国或者继续深造的志向,眼下对于婚姻没任何想象,倒是不理解我的同学早早就把自己嫁掉的举动,哪怕嫁的是个帅哥。
考试后我给欣语打电话,知道齐锋出差了,于是答应去了她的新居。
真是一套漂亮的房子,坐落在市中心一个不算大的小区内,看得出物业不错,环境非常干净。室内装修得简洁明快,南北通透,光线明亮。沙发上散放的抱枕和到处的小摆设一看就是欣语的趣味,非常有家居感。
没其他人在我是很放松的,把自己丢到沙发上:“真舒服,小语,小日子过得满不错啊。”
“你少取笑我。”欣语忙着给我榨果汁,她现在在一家贸易公司做秘书,待遇一般,可工作也很悠闲。而且据她老实不客气地说,齐锋的收入是很不错的,她的工资够自己零用就可以了。
我由衷地说:“很好啊,小语,一看你的脸就知道,容光焕发的。你被滋润得很到位了,不管是感情还是经济方面。”
欣语居然被我说红了脸,将果汁放到茶几上,狠狠拧一下我的脸:“你个女孩子,懂什么叫滋润。”
“理论上我全懂,我不过没实践经验罢了。”我嬉皮笑脸地说。
“哎,齐锋他们律师事务所里有个男孩子不错,刚通过了律考,前途远大,有没兴趣认识一下?”
我笑得直抽:“难怪人家说女人结婚后最大的爱好就是做媒,恨不得把所有认识的人都送作堆才好。”
“曼曼,你现在是越来越贫嘴了,到底要不要见面?要的话,我让齐锋去安排。”
提到齐锋这名字,我一怔,然后笑了:“这男孩子有你家老公帅吗?有的话,我就去见。”
这个半真半假的话一说我就后悔了,可是欣语认真摇头,眼里全是自豪:“我没见过比齐锋更帅的男人了。”
我只好啧啧啧几声。
第 5 章
我当然没去见那个前途远大的律师,跟他长得不够帅没关系。那会我既不喜欢相亲,更不喜欢相亲的对象是齐锋的同事。
渐渐临床实习越来越多,在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外科打杂,千奇百怪的突发事件越见越多,起初还有和同学兴致勃勃交流的兴致,慢慢就见怪不怪,对所有意外都有了一点职业的镇定。可是那天晚上在急诊室看到欣语,我还是吓呆了。
那是五月的一个周末深夜,她被送来洗胃,原因是喝酒以后服了大剂量安眠药。实习时能争取到操作机会并不容易,可是看着左侧卧位、面色苍白的欣语,我拿着胃管的手直哆嗦,这个状态,我怕会把胃管误插入气管,只好把它交给了主治陈大夫。
“对不起,她是我朋友,我怕……”<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