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什么回报?”他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了这句话。
林烈扔了苹果,走到他身边,轻轻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张义柯的瞳孔缩了缩。
林烈说完,也没有从张义柯身边离开,只是盯着他看。张义柯伸手去摸他的脸,他也没有躲开。
也不知两个人凝视了多久,张义柯突然握住林烈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来,然后像发了疯似地扯他的衣衫。林烈眯着眼看着他,看得他恨不得把这个人撕开,看看他的心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
不配合,也不反抗,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林烈像是在张义柯的心里扔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冷静也好,沉着也好,理智也好,统统都被疯狂所挤压崩溃。
张义柯觉得自己内心埋藏多年的那种叫做兽性的东西被林烈彻彻底底地从骨髓里拔了出来,他看不懂这个人,他看不透这个人,他自以为掌控了一切,但这个人却从始至终游离在他的预测之外。脱离计划,脱离掌控,脱离他张义柯精明头脑中所能理解的范畴,让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全都见了鬼阎王——这是一个妖孽,要了他命的妖孽。
林烈觉得这大约是他所见过的,最狂暴,最血腥,最疯狂的张义柯,在衣服被撕开,身体被压制,两腿被高高抬起然后迎来剧痛的贯穿时,林烈看着张义柯,感觉身上施虐的这个人,通红着双眼,似乎什么东西就快要崩溃了。
这个人快三十年的人生,过的都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前二十年,贫穷、欺辱、没有家庭、没有父亲、丧母、封闭、冷静、克制、冷漠、怨毒、仇恨、计划、伪装,后十年,没日没夜的工作、压力、算计、争夺、压迫、复仇、伤害他人、逼死祖母、杀父未遂、冷血、靠着复仇的快感饮鸩止渴地生活。
他什么时候成为过自己呢?什么时候为自己活着过呢?
录像当中,在墓地里他转身背对他父亲的那一刻,他的眼泪流下来,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林烈不禁想起那个灯火通明的傍晚,张义柯穿着得体的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靠在他的耳边,问他:要不要一起复仇?
无论如何,他给了他一个活着的理由。仔细想来,张义柯也并未欺骗自己,他当时说的复仇,是真的复仇,不是为了他父亲,而是为了他死去的母亲,向那个害死她的家族复仇。
林烈身下剧痛,却一声不吭,仍旧那样眯着眼看着张义柯,看不出表情。
直到血液流出来,占湿了床单,张义柯才回过神来,看着林烈榨白的脸色,胸腔里面瞬间塌陷了一块。
“阿烈?阿烈?疼不疼?你怎么不喊疼?你喊一声啊?”张义柯慌了,把自己从林烈身体里撤出来,也亏得是他自制力强才在这时发现了不对劲,若是别人恐怕都要做到最后才能察觉。
“阿烈……你怎么不喊疼?”张义柯看着林烈不说话也没有表情,不知所措地用手摸着他的脸喊,“阿烈,你说话呀,你不要吓我呀!”
张义柯看他许久没有反应,心急如焚,想起身把林烈带去医院,这时候林烈才动了动,抬手摸了下他的眉头,又摸上他的脸,然后面无血色地笑了笑。
林烈缓缓道:“这才是真的你吧?真的张义柯……原来是这样的,你也会着急,也会失控啊……”
张义柯愣住了,他看着林烈,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有什么东西真的破碎了一般,那股长长的,淤积在胸腔里面的酸涩气体,终于从喉头冲进鼻腔,酸得他模糊了眼眶。他张了张嘴,吐出的却是一声呜咽。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这样轻易,就把自己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牢牢套在身前的那身、自己都认为已经融入骨血的伪装给撕碎?
撕得如此不留情面,毫不介怀。
张义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像突然没了力量,倒下去,靠在林烈身上,又伸出手紧紧抱着他。他发觉这个一直以来一尘不染一丝不苟的男人,似乎快要哭了。
“对不起……”许久,他突然说,声音里似乎能听见孩子般的抽泣。
林烈感到胸前一片温热的湿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烈听着他带着呜咽一遍一遍重复的话语,看着他因颤抖而起伏不停的身体。他知道张义柯虽然在这里用细小的声音说着对不起,但听到的人,不仅是他,也许还有张义柯的奶奶,也许有他的父亲,也许还有他在天堂里的母亲。
二十多年来,他想对那么多的人说对不起,但他如今却只能抱着他抽泣,把二十年份的泪水和歉意,都留在了林烈身体里。
林烈看着天花板默默地想起,他次吻上张义柯的唇时,本以为是冰冷的,但竟是温热的。
第77章 np的日常?
张义柯在林烈身边守了两天。
端茶递水、洗衣做饭、换药陪床,林烈有被田螺姑娘找上门的错觉。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伤,林烈自从上次和秦明闹翻以后,就收到了一些特别有效的伤药,都是放在门外,贴个字条上面写着怎么用。林烈不知道是不是秦明自己送的,但是他那手王八之气十足的字,倒是不难认得。只不过后来再见就被他绑到b市,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向他求证。
秦明回a市以后,虽说闹出的风浪很大,但毕竟是黑道里的事情,肖恩怕林烈不愿意知道,便没提过,林烈偶尔问过一句,他也是捡些无关紧要的说。于是林烈也只是知道他回来了,并没有太过在意。倒是用起伤药迅速见效的时候,才想起来,不知是什么情绪。
这天中午吃的是西芹百合、桂圆肉饼、红烧鱼和番茄炒蛋。其实张义柯的手艺还不错,林烈吃着饭就想,这个单身汉难道平日里在家都是自己下厨?
“你什么时候走?”林烈隔着餐桌问他,“总在我这里呆着,都没有工作要处理吗?”
张义柯抬起头愣了愣,手上那块奢侈的欧米茄顺着骨骼凌厉的手腕向下滑落了一小段,一丝不苟地刘海也因为做饭的关系被汗湿得有些凌乱。
“你……你不喜欢我在这里……”张义柯定了定神道,“那我现在就走。”
林烈笑了,道:“不过就是出点血,又不是次了,要不要愧疚成这样,你这还是商场精英雁过拔毛的张老板么?不是说无奸不商,你脸皮厚一点行不行?”
张义柯叹了口气,继续用筷子摆弄碗里那几根芹菜,道:“那你好些了,我再走。”
林烈见他留下,也没回话,扒了两口饭,抹抹嘴,见张义柯还在那里发呆,叹了口气,干脆放下了筷子。
“你好像瘦了点,表都戴不住。”林烈隔着桌子把张义柯的手腕拉过来,和自己比了比——比自己还是粗了不少,后者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他。林烈接着说,“过两天,我陪你再取掉两个链子……”
然后他就停止了说话,因为张义柯把他们都堵回了他嘴里——一个细腻的长吻,林烈咬了咬他的浅薄的下唇,也回吻了过去。
夕阳斜晖透过窗口洒进来,印着两个人的影子,生出一种电视剧里圆满结局的画面感。
肖恩闯进门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一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上去就拽着张义柯的领子给了他一个右勾拳,张义柯直接被撞到地板上,晕乎乎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挂着血,感觉自己是在天堂被恶魔一棍子打到了地狱。
林烈翻了个白眼,拦下还想往上冲的黑老大说,“肖恩你下手别没轻没重的,打坏了脑子多不好。”又扭头看看地上的张义柯,检查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打坏,就是有些懵了,便直起身子冲着他的腿踹了一下,说:“你也是,活该,欠揍。”
“angel……”肖恩八爪鱼似地把林烈抓住。
“干嘛……唔……”林烈扭头就被吻住。
难得肖恩吻人这么细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不放过,林烈安慰地亲了他一下,就松开他说:“你倒是又学会消毒了?”
肖恩抹抹嘴道:“我把他赶出去好不好?”
“别闹了,去那坐。”林烈脸一黑,指了指椅子道。
肖恩叹了口气,坐到餐桌另一边。
林烈把还靠在地上的张义柯扶起来弄到他原本的椅子上面,转身进了厨房,就听见外头似乎是那两个人眼神交汇的电流音劈啪作响。
他从厨房出来,左手拿着一个冰袋,右手拿着一副碗筷,冰袋毫不客气地贴在了张义柯的脸上,碗筷“铛”地一下放在肖恩面前,又给他加了两勺饭。
“吃吃吃,吃了就不要闹。”林烈说,转过头去对那个拿着冰袋感激涕零状的张义柯道,“这下流点血,舒坦了吧?该!”
说完不理那两人,埋头吃饭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林烈虽说是一副在生气的样子,但是那种压抑的感觉已经少了很多,心里都是一松,乖乖埋头吃饭。
三个男人围着一张桌子静悄悄地吃着饭,其实大多数时候是林烈在吃,另外两人帮他夹菜和看他吃饭。
“阿烈,你怎么不锁门?”
王麟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诡异的景象。然后——愣住了。
张义柯和肖恩都是一愣,只见林烈“啪”地把筷子放下,“唰”地走进厨房,又拿了一双碗筷出来。
“回来了?坐下吃饭!”林烈把碗筷放到方形餐桌仅剩的那一边,对王麟说。
“……”王麟不知是什么状况,只是点点头,换了鞋,听话地坐下,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四个人“和谐”地吃中饭。
“味道挺好……”王麟吃了两口,道。
“闭嘴!”张义柯和肖恩异口同声。王麟惊愕,不知做错了何事。
林烈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笑的岔气,在桌子下头捂着肚子抖动。
如此这般总算是把饭吃完了,王麟去收拾碗筷,张义柯去收晒干的衣服,肖恩牛皮糖一般拖着林烈,要跟他“午睡”。
接着王麟在客厅放了dvd,拆了薯片,等着他来看,张义柯收完衣服,凑着被肖恩打肿的脸问林烈是不是能帮自己上药,而肖恩则摩拳擦掌要帮他上药……
一个钟头之后,三人被林烈轰出了屋子。三人在楼道里互看一眼,各自离去。
林烈把自己扔进沙发里,用手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头痛欲裂。
电话铃响,林烈没有理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而是在沙发缝里摸了摸,捞出来一台一次性手机,凑到而边上闭着眼睛说:“喂……”
“东西收到了?”那边说。
“啊,收到了。”林烈抬眼看了看卧室,张义柯来时收的包裹就放在柜子里。
“好,注意点,时间和量你控制好。”文艾叮嘱两句,“我来这边有电话的地方一趟不容易,一会还得赶他们红十字会的车去疫区,你自己小心啊……”
“唔。”林烈说,“非洲那么热,你别晒死了。”
“要不是在这儿猫着,那小恶魔还能找不到我?”文艾说,“我警告你,千万别把我的位置泄露出去……”
“行了行了,你也拿着我的小秘密呢,不用威胁了,我知道的。”
“阿烈……”文艾叹了口气,“实在危险,你还是出国去吧,不然和我一起到这里躲着……”
“别说了,没事儿……”林烈说,“国际长途,省着点,你现在是义务劳动。挂了。”
第78章 前奏
向氏集团大厦。
“总裁,人事部收到了一份快件,是……是林先生的辞呈,您之前说林先生的事务都要您经手,所以我就拿过来了。”
“放着吧,你先出去。”向平和坐在椅子上,拿着一个杯子婆娑。
这里是林烈曾经“工作”过几天的办公室,椅子是他坐过的椅子,杯子是他用过的杯子。向平和打开了电脑,调出访问记录,一个一个点过去。把林烈玩过的游戏都上了一遍,又点开了几个电影,看着里头地动山摇的,向平和就在那愣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视线转向桌上那份快递,抽出一张纸,手写的。只有一句话:“本人旷工数日,觉得还是休假好,不想干了,不用给我发工资了。”
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