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玉箫,清冷,而优雅,仿佛来自雪山之巅的雪妖,纯净的不然一丝纤尘。
开始罢。
我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树下的长白,突然觉得他有什么地方跟以前的时候不一样了,唔,对了,以前的时候,他总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让人觉得,他明明就那么站在那里,那里也是空无一人的,而现在……他却是只需那么站着,便能引得诸多人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连……
作者有话要说:
☆、起舞
乐声起时,我才知道,长白所谓的略懂笛箫,是一种多么自谦的说法,那是一种我从未听闻的空灵,素未想象过的美好,宛然,雪自天际飘落,入眼皆是霜树银花,没有一丝做作,没有半分媚俗,只仿佛应了西陵评价这首曲子时的词句,白雪却嫌春(和谐)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我缓缓的闭上了眼,让心随着这入耳的仙曲而动,虽是无意,却是让许多以前跟着西陵的琴曲无法跳出的舞步,也如融化的雪水般潺潺流下山巅……仿佛,这夏天,已没了炎热,只剩下皑皑白雪,在足尖晕染成一幅江山如画,红颜堪夸……
啪啪啪——
一曲终结,我沉浸在雪海里的遐思被一阵掌声扯了回来,紧接着,便是霜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早就听说渊儿善舞,却一直未曾能亲见,今日得幸一观,果真是仙人之姿,步步生莲。”
也真是难为上官西陵了,为了让你强健身子,竟不惜把上官家不外传的剑法改成舞,教给你跳。
渺笑着叹了口气,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手下一抄,便把我打横抱了起来,紧走几步,坐到了院子里的一个石凳上,颇有些责备我的说道,“小离儿,你也不小的人了,怎能就这般什么都不想的在草皮上把靴袜脱了?且不说这近水的草皮湿气重,对身子不好,便是惹了这草地里的虫子,咬上一口,谁又能替了你遭罪去?”
离,你若是想跳舞,赶明儿,我就让人在这儿给你搭一个离地的台子出来。
摇伸手拎了我脱在草皮一边儿的靴袜,到了我和渺的身前,俯身,半点儿都不厌弃的从衣袖里拿了帕子出来,擦净了我脚上沾了的草屑和泥土后放在一边,重新给我套上袜子和靴子,“以后,可不准像这个样子,赤着脚在草皮上跳舞了,知道么?”
台子就不要搭了,我今儿也只是突然想了起来,跳上这么一段罢了。
我偎在渺的怀里,因着许久都不曾跳舞,而有些身子不争气的喘息,对他所说的,西陵用剑法改成了舞的说法,若是放在以前,我定是不会信的,不过,现在嘛……在知道了西陵是个他们三人联手,才堪堪能及的高手之后,我便是半点儿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西陵说过的,武舞同源,只是后来发展的方向不同了罢了,若是换成了绝顶的高手,便会发现,那人的每一式都会完美的像在舞蹈一样,半点儿都不像是能致人死命的杀招,能让对手心甘情愿,满心欢喜的死,是武学的极致,是一种跳脱了凡俗的境界。
也是,这般天人之姿,的确不该总是在这尘世里招摇。
霜也笑着走了过来,伸手,揉了揉我的额头,“渊儿,你且记住,这舞姿,断不可随意在人前展现,不然……怕是会给你招来祸患的……”
哦。
我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站在一边儿的长白和长卿,“我本是想学长卿那用巧劲儿拿鞭子的本事的,可长白却说,我的腿骨有伤,练不得需要下盘稳当,步法复杂的东西,所以……我这才跳舞给他看,让他知道,莫说是那等简单的步法,便是比那难了百倍的舞步,我也是能做到的……”
渊儿,你的力气太小,便是把巧劲发挥到了极致,压上你全身的力气在鞭子上,也是不可能对有武技的人造成太大伤害的。
霜颇有些不悦的瞪了长卿一眼,转回头来看我的时候,已经重新露出了一脸的温和笑意,“这点儿小把戏,拿去装装溜鸡斗狗,欺压良善的纨绔尚可,真正的应对恶人,是没有用的,你若不信,便给长卿一条鞭子,我只用两根手指,制住他给你看。”
当真?
我扬了扬眉,对霜的话半信半疑,唔,虽然,我是知道霜武技厉害的,但……空手对长鞭,怎么算,也不可能占便宜的罢?尤其是,他还只用两根手指!
长希,去取根长鞭来给长卿。
见我不信,霜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扭头吩咐了长希一声后,便转了回来,“我若是做到了,今儿晚上去我那里,怎么样?”
我用一根手指便能做到。
渺拧了拧眉,看向霜的眸子里,带着丝丝危险的味道,“霜,用这种雕虫小技,便想把小离儿骗去你的床上,不嫌太无耻些了么?”
人生于世,比的,不就是谁更无耻些么?
霜露出了一抹坏笑,突然低头,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渊儿,你且记住,这世上,无耻的人,永远都比正人君子活得舒坦,做什么,都别做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大多都是不得善终的!”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太傅,才会有了司徒月那种无耻的帝王!
摇毫不客气的白了霜一眼,伸手把我从渺的怀里接了过来,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离,你莫要听他的胡言乱语,不要被那些阴谋和诡计弄脏了你……你只要快活的过日子就好,我,会护你周全的……”
霜,你再说这种会教坏小离儿的话,以后,我可不让你靠近他了。
渺宠溺的摸了摸我的手背,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不希望,最后一点能用来救赎我们的净土,也被你染上不该有的颜色。”
最早让他见识残忍的人,不是你么?我还当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把他染成跟我们一样的颜色了呢!
霜往我的身边走近了一步,对渺说着既像是抱怨,又像是告诫的话,“干净的死去和染黑的活着,若两者只得其一,你会选哪个?”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听着他们三人你来我往的暗语,我只觉得头大如斗,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什么黑的,白的,干净的,黑的?当我是布匹啊?丢到染缸里去,就能变个颜色?
呵呵,渊儿,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懂了。
被我突然出声打断,霜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朝着我重新露出了笑容,“难得今天回来的早,说说,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要不,我们带你出去玩儿?”
我哪儿都不想去。
我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了花园的门口,“算着日子,今天,西陵会让人送信来。”
只是一封信而已,又不是本人回来了,你犯得着那么紧张么?!那信,一会儿不看,又不会没了!
渺有些不悦的翘了翘唇角,摆明了是在吃西陵的醋,“我们这些整日里陪着你,守着你,护着你的,竟是连一个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不问,自个儿跑去打仗的人都不如么?!若当真是离得远了,才能得你的念想,索性,我也跟司徒月请命,跟罗羽国开战好了!”
渺,你明明知道,西陵之于我,是不一样的。
看着渺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我只觉得,心里的某一处,蓦地疼了起来,我不想他不开心,我不舍得他不开心……唔,这样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那一夜,我莫名的想起,那个长廊尽头的屋子里,那个依靠在床榻上,带着面具的人是渺,开始的么?
小离儿,我知道错了,也已经得到惩罚了,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么?
听了我的话,渺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继而,缓缓的伸出手,像是怕碰坏了我般的,轻轻的碰了碰我的脸,“我不想听什么理由,更不想知道,谁之于你有什么不同,我……只想你爱我,像以前那般的爱我……答应我,好么?”
渺,以前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得了。
我有些愧疚的抱住了渺的腕子,低头,轻轻的吻了吻他的手心,“我不知道,我以前如何爱你的,对不起。”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渺,渊儿忘了以前的事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霜伸手拍了拍渺的肩膀,柔声安慰了他道,“西陵能用十一年换来渊儿的信任和爱慕,我们也可以的,不是么?”
主子,有离主子的信。
长希捧了一根长鞭走进西花园来,恭敬的给我们四人一一行礼,“是安排送信的人去鹰舍休息,还是现在请来,请主子示下。”
定是西陵让人送来的信!长白,快,快去把人请来!
一听有我的信来了,我顿时便来了精神,挣扎着从摇的膝上跳下地,便催着长白去把人请来,唔,虽然我很是不喜欢那个叫梓潼的家伙,但,恩,好罢,看在能从他那里得来西陵的消息的份儿上,就勉为其难的见见他好了。
长白听话的应声而去,不多时候,便领着那个我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却是还不得不隔三差五就得看他一回的梓潼走了进来。
信。
我朝着梓潼伸了伸手,连亲切示好的样子都懒得跟他做。
梓潼也不行礼,就只是低着头从衣襟里掏了一封信出来递给站在他身边儿的长白,自那一次,我让霜去给西陵送药,解了他中的毒之后,这个梓潼倒是规矩了不少,虽然还是不会对我笑脸相迎,但却是不会再跟以前般的,用怨毒和痛恨的目光瞪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祁国告急
急急的看完了信,我不禁再次拧紧了眉头,凤城,还是凤城,从半个月前来的信开始,西陵便说他是在凤城之外的!我从不怀疑西陵的本事,恩,既然,他是能坑杀凌国几十万大军,让渺他们的老师一败涂地的人……自然,在带兵上,应该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的,可是,为什么只是这么一座小小的凤城,却阻了他半月之久呢?
梓潼,西陵遇到什么麻烦了么?
我小心的收起纸笺,交给长白,让他收好,“据我所知,凤城,似乎并不是一处多么了不得的城池罢?近无险可据,远无援可依……为何会让一直所向披靡的你们,止步于前呢?”
凤城城主,是上官铎的岳父,当今皇后的爹。
梓潼咬了咬薄唇,不想回答我的问询,却又畏惧我给西陵写信时告他的刁状,不得不说,“而且,天,热了。”
天,热了?
听着这句上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我不禁懵了一下,前面那句,凤城城主是祁国现今皇帝的岳父,能让我想明白,那凤城是一块铁板,不可能被劝降,可,后面这句,又是什么意思?天热了,就不能攻城,不能打仗了?
长洛,送他去鹰舍休息罢。
不及我再跟梓潼追问,渺便出声吩咐了长洛,然后,伸手一揽,把我重新拖进了他的怀里,“长白,摆棋。”
我知,这是渺不希望我跟这个对我有敌意的梓潼牵扯过多,也明白,渺这么做,定是他已经知晓了西陵带领的大军,为什么会被阻于凤城半月而不得寸进,至于他所说的,摆棋,不过是一种让我能看得明白的手段罢了。
长白手脚利索的在石桌上摆好了棋盘和棋篮,渺却并没有要让我坐到他的对面,与他对局的意思,原本坐在旁边的霜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坐到了我们两人的对面,执起了黑白双子,在棋盘上摆了起来。
小离儿,你想知道,天热,会对攻城的军队造成什么影响么?
渺用手轻轻的抚着我的后背,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想。
我点头,目光却是落在霜已经摆好了的棋盘上,“这局,跟几天前相比,好像有些变化了,霜,为什么这明明占了优势的一方,反而会让我觉得有败落之象呢?”
天热了,铁甲便不能穿了,不然,一场攻城下来,不论是否占到便宜,穿甲的人,都会被灼伤皮肤,失去战力。
渺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用力的抱住了我的腰身,指着棋盘的中间,柔声在我的耳边说道,“只穿皮甲,是挡不住城上射下来的箭矢的,上官西陵,是绝不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的,这里,便是他们对峙的地方。”
相比其他时候,夏天的炎热和不可防范的骤雨,会让没有仓库储存的粮草更多的腐坏,兵将马匹,亦会因为流汗过多,而需要食用更多的口粮来保持体力,这会使得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