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头,提起衣摆,朝着那小屋走去,长卿,你这个坏东西,在这儿,旁人的地盘儿上,我不能教训你,等回了宫去,哼,看我怎么教训你!
屋子不算小,是寻常富裕人家般的正堂大小,装点的,也是中规中矩的迎娶正房的规制,我推门而入,却是被浓重的血味儿惹得拧起了眉头,我虽是不了解罗羽的规矩,可,这大婚的日子,见了血腥,却该是极不好的罢?这等着成亲的新房里,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长卿?
我抿了抿唇角,抬脚往房间的里面走了进去,这个家伙,到底是在做什么,把新房给弄成这样,他这是想,给宫家人添膈应,气死那个宫嫣儿么?
屋子里,没有半点儿的回应,我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竟是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
莫不成,这家伙是想通了,逃婚回去皇宫寻我了?
我自言自语了一句,便绕过屏风,走进了内间去确认,唔,如果,他是逃跑回去了,那,我便饶了他,不再罚他了,只是,恩,他就这么逃婚走了,风池伯伯,岂不是要白忙活着帮他去找衣裳了……
蓦地,我僵在了原地,我看到……看到了长卿!
他,他,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躺在床上,不,不是躺在床上,是,是躺在了血窝窝里!这,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是谁动手伤了他!
我忙不迭扑了上去,抱住了长卿,伸手试了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再找他身上出血的地方,半天,才发现,出血的地方,在他的手腕,他,他,他竟然是用刀子割了自己的腕子,要,要自杀!
混蛋!谁准你死了!你如果敢真的死了,我就,我就讨厌你,厌恨你一辈子!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扯开了般得疼,手忙脚乱的从衣袖里取了针出来,封住他手臂上的几处大穴,帮他止住了血,然后,从腰上常挂着不离身的荷包里取出了续命的药来喂进了他的嘴里,“长卿,长卿,你别吓我,你咽啊,你倒是咽下去啊!”
长卿已经没了意识,任凭我怎么抬他的下巴,让他吞咽丹药,都不动一下喉咙,直急的我眼泪都掉下来了,也想不出法子什么好法子来……干脆,一横心,低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吸了血出来,嘴对嘴的给他喂进了嘴里!
那药,本该是入口即化的,现在,在他的嘴里却不化,定然是因为他的嘴里太干!我这般的给他喂一些我的血过去,那丹药,哪里还有不化的道理?再说了,罗修天说过的,觉醒了的雪族人的血,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圣品,我把自己的血喂给长卿,就算,那丹药不能起作用,我的血,也该是有些用处的才是!
许是在外边等的着急了,宫家主索性抱着准备给长卿换的衣裳走进了门来,见我正半跪在长卿的面前,嘴上沾着血迹,紧张兮兮的盯着他的脸看,不时的伸手试一试他的脉搏和鼻息,不禁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快步走来了我的身边,低头,看向了长卿那被我扎了一片银针上去止血的手腕。
这样虽是对止血有好处,可,扎得时候长了,难免对身子有害,我去取些止血的药来,你给他涂上,把银针拔了。
宫家主低头,细细的察看了一番长卿的手腕,见只是利器割裂,并没有留什么不好的东西在里面,才稍稍放心了般得呼了口气,“这孩子对你,的确是情根深种,你若也是对他有情,以后……便对他好些罢……啊,对了,能告诉我一些,嫣儿是怎么得罪了你,要让他这般的厌恨么?”
你不用着急去取止血的药,如果的确是如修天说的那样,一会儿,长卿的伤口就该自己长好了,风池伯伯。
喂过我的血后,那之前被我塞进了长卿的嘴里,他却没法儿咽下去的药丸果然融掉了,不知是那药丸起了效用,还是我的血的确是像罗修天说的那么神奇,长卿的脉象,已经稳定了下来,“哎,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宫嫣儿得罪了我的?是有什么人跟你告状了么?”
从他做得这些事,便能看出来了。
宫家主浅浅一笑,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是你的近侍,又伺候过你枕席,本该是你赶着走,都要哭爹喊娘的跟你求的才是,可他,却是在明知你刚生产完,无心去注意他的时候离了皇宫,冒着犯忤逆你的大罪的来了宫家,要与宫嫣儿成亲,还急急的催着加紧儿,连三媒六聘都省了……呵呵,这分明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求死了,只是,要让自己死得更有价值些罢了……”
恩?此话怎讲?
我低头看向了长卿的腕子,那里,被他用利器割得颇深的伤口已经开始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罗修天果然没跟我说谎,觉醒了的,雪族的血,当真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妙效用的,看这情况,等彻底的好起来,长卿的腕子上,连疤痕都不会留才是。
帝王的近侍,跟寻常人家的近侍不同,是官籍,而非奴籍不假,可,这却依然改变不了,近侍是帝王的私有之物的性质,如果没有帝王的允诺,他们,是不可以随便离开,更不能与旁人结亲的。
说到这儿,宫家主稍稍顿了顿,似是对宫嫣儿得罪了我的这事儿,很是有些不高兴,“长卿跑来宫家,说要跟宫嫣儿结亲,宫家自然欣喜,便是连其他的世家大族,也会羡慕宫家的好运,可以说,这婚仪,是定然不能小了去的……就像今日,几乎所有的罗羽世家大族,都给宫家送来了贺礼……而他,选择了在今日割脉自杀,无疑是,在给宫嫣儿一记极狠的耳光,在旁人看来,这是帝王的恩宠,宫家无福消受,当然,也会有些对宫嫣儿不好的猜测传出来,新婚之日,夫婿割脉自杀,这……便是要让人不信是克夫,都是极难的……换句话说,自此以后,断不会再有世家大族的人敢答应宫家给宫嫣儿求的亲事,那些小门小户,则是身份太低,比之长卿,无异云泥之差,宫家不可能应允了下来,折辱了你的面子……也就是说,他的打算,就是要让宫家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再让宫嫣儿一辈子嫁不得人……这若不是因为宫嫣儿得罪了你,还能是因为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宫
我听说,风池伯伯是蛮喜欢这个侄女的,不是么?怎得,称呼她,还用出了全名?
我有些疲累的在床榻上坐了下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一根根的从长卿的手臂上往下取骨针,伤口已经差不多都长好了,放开血脉流动,应该,也不会再出血了,一边拆,一边暗自想道,长卿的手这般好看,若是伤到了,以后都不那么灵巧了,该是多可惜呢……待回了宫去,我还是得让人去给他准备些舒活筋骨的药膳来吃才行。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离儿,我的心里,只装的下你娘亲和你娘亲所生的孩子,旁人于我,都只是些可以用来哄你娘亲开心的道具罢了。
宫家主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我的戒备,有些小小的无奈,“旁人觉得我喜欢那个侄女,只是因为,她的爹爹,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于我,还有价值……宫嫣儿的爹爹,正经营宫家绸缎庄的生意,每年能给宫家带来上百万两黄金的收益,且,妻妾十几人,却膝下无子,只宫嫣儿这一个丫头……离儿,我希望你能明白,在我的心里,能比你重要的,就只有你娘亲一个人而已……任何招惹你的人,欺负你的人,我都可以不惜代价,不择手段的为你清除掉……哪怕,是要我牺牲整个宫家,也,在所不辞……”
哦,这样,那我就告诉你,她是怎么招惹了我的好了。
虽然,这忠诚不是因为我,但,宫家主的这话,却是让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唔,我娘亲也真是够不长眼的,放着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不要,偏偏看上司徒月那个混蛋,我可不能让他再这么继续糊涂下去,改嫁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再说了,他以前不也是罗羽的暗王来得么,就当是多娶一房妻妾,也不是什么打不了的不是?
我一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长卿,一边给宫家主说了,那宫嫣儿曾在花灯会上看中了我的西陵,还要把他强娶回来的事儿,听得宫家主气得不行,当下,便唤了人进来,让那人把宫嫣儿丢进了家族的地牢里面去,唔,当然,理由肯定不是她调戏了我的王后,而是,恩,对长卿动了粗,让他受了重伤,惹怒了我,以致我要把长卿带回去皇宫,取消了今日的这场婚仪。
好罢,我承认,这大家族出身的人,就是脑子好用,连给人按罪名什么的,都能半点儿不浪费的利用手边儿的情况,经过今天的这一出,就算,以后宫嫣儿能被她的爹爹从家牢里保出来,这辈子,也别想再嫁入豪门,或者跟身世清白的人成亲了,而以宫家的地位,也断不可能让她嫁去了平民家里丢人,要寻人来入赘,则是断不能身份比长卿的低,呵,这可真是解恨!让她惦记不该惦记的人!让她胆大妄为的想对我的西陵出手!活该!
不知何时,西陵和罗修天也进了屋子里面来,看我不言不语的坐在长卿的身边,只顾着给长卿把脉和擦拭血迹,也不懊恼,小家伙窝在罗修天的怀里也很乖,不吵不闹的,只伸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揪扯罗修天的衣裳,吐着泡泡自己玩。
像是要醒了。
西陵突然说了一句,惹得我一愣,忙不迭的扭头,看向长卿,果然见他的眼皮已经开始有微微的颤抖了,这,的确是要醒了的前兆。
长卿,醒醒,长卿。
我轻轻的摇了摇长卿的手臂,唤他醒来,他失了很多的血,于理,是不可能这么快就醒的,可他,却是有了将要醒来的反应,这很好,虽然,不知道这是因为我给他吃了那续命的丹药的关系,还是因为,他喝了我的血,但,却是足够说明,他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长卿,长卿……”
唔——
长卿发出了一声极轻的闷哼,悠悠的醒转了过来,扭头,见我坐在他的身边,先是一愣,继而,便想向后缩身子,却被我按在了那里,怎么挣扎,都躲不开半分。
你还想往哪里跑?
我凑近长卿的脸,捕捉着他慌乱躲闪的目光,跟他问道,“我何时答应过,说你可以离开我的身边儿,自行嫁娶了?谁借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假借我的旨意?是谁借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敢伤害属于我的,你的身子!我有说过,你可以比我先死的么!”
主,主子不,不知道……长卿,长卿……
我的话让长卿忍不住红了眼眶,想再往后缩身子,却是已经缩到了极限,缩无可缩,“主子别碰长卿,长卿,长卿脏……”
脏什么脏!闭嘴!
不及长卿再继续说下去,我便出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他从来都是喜欢拿自己和旁人比较的,可,我身边儿的人,又都是些不论身世,还是样貌,都是极好的存在,他不会武技,仅有些小聪明,长得虽是清秀,却也只是跟寻常人相比,唯一让他觉得他比其他人好的,便是他自以为的,他的身子,从未被我之外的人碰过,所以,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难免,会想要逃,想要死……若我不能极好的让他结了心结,那一日一夜的经历,就将成为他终生难愈的伤口,总也只能活在自卑里面……
主,主子……
被我这么一吼,长卿的身子又颤抖了一下,脸色也更是苍白了几分,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我,都忍不住态度软了下来,“长卿……”
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跟我回去罢。
我松开了长卿,直起身子来坐好,轻叹了口气,把自己已经不出血了的手指伸到了他的面前去给他看,“刚刚,你险些就死了,是我给你喝了我的血,才让你重又活过来,你的命是我给的,以后,必须得好好儿珍惜,明白么?”
长卿有些失神的盯着我的手指看了半天,才突然回过了神儿般得抬起头,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我的脸,他没有说话,我却是能从他的眼神儿里看出他的疑惑,他在想,我明明是最怕疼的,怎就会为了他这么一个已经不干净了的近侍,不惜做出伤害自己身子的事情,而且,还下这么重的嘴,把自己的手指咬成这样。
对我来说,你才是重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不曾背叛了我,我都会原谅。
我俯身吻了吻长卿的唇角,告诉他,我并不介意,那日所发生的事情,他依然是我的长卿,总也只是我的长卿,“为了寻你,我可是冒着会着凉的风险跑出来的,你瞧,天色都有些黑下来了,在不回去,就该起风了。”
是,主子。
长卿的唇角动了动,似是想跟笑一下,却没能笑出来,以致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长卿这就随主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