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之前说的,江若渺。
那信使认真的给我答了话,生怕自己说的不够详尽,便又补充了一句,“臣下并未听将军说,对方的将领里,有江漓湘这么一号人物,倒是这江岩,是十几年前在祁凌之战中出现过的,那时,凌国的主将冷傲就是因为不肯听他的话,贪功冒进,才被暗后殿下埋伏在了山谷之中,全军覆没的。”
江岩……呵,真是没想到,他又用了这个名字……
江岩,岩哥哥,昔日里,我最是依赖,却在某一个清晨,弃我而去,在之前的几年里,几次置我于死地的人,我原本以为,他已经弃了这个名字,只改名叫江漓湘了,不想,此时,他又用起了这个名字……可是,这又如何呢?就算名字改回了过去,我对他的感情,也已回不到当初,他带了凌国的兵,与我的罗羽为敌,我深信不疑,在能置他于死地的时候,我断不会手软半分……不是绝情,而是,已同陌路……在我的心里,他,终究不是江若渺的……
需要我带兵出征么,渊离?
西陵的手臂轻轻的环过了我的腰身,把我圈紧在他的怀里,柔声跟我问询,“十几年前,我能算计他一回,挑拨了他与冷傲的关系,让冷傲自己跳进我的陷阱里来,现在,也断不会让他沾了半点儿的便宜去的,只要你还愿意信我,我……”
我何时不信你过?
我向后倚进了西陵的怀里,缓缓的闭了眼,“江漓湘和江若渺,两人都是极狡猾的,你自己去的话,怕是要吃亏的,这样,这一次,我也一起去,如此一来,对罗羽的兵将们,也会是极好的鼓舞的,再者,好歹,我也是有医治伤患和调配医用物资的经验的,去了那里,也能帮上你些忙……”
☆、争先
我可以帮你调配粮草,供应补给,我也要去。
霜伸手扯了我的衣袖,说的有些可怜兮兮,之前的解毒风波,他也在被我娘亲算计的人之列,没能如纳兰齐般得站出来,不惜一切的为我解毒,让他的心里颇有些忐忑,生怕我也因此而厌弃了他,这几天,待我都是小心翼翼的,“渊儿,我的兵法虽是不非常精通,带兵打仗帮不上什么忙,可,兵法里不是有说的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补给,也该是极重要的……”
你一个人,想必也忙不过来照顾伤患,我去给你添一把手,也总好过你去手把手的教那些生手,恩,上回,跟了你一起去祁国战场上的那些暗阁的暗卫,我也可以一并都给你带上,你看……如何?
夜天音也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这几天,他都是这般的样子,总像是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我,就此不要他了一般,“药材什么的,我也都熟悉,有我陪了你去,你就可以不用担心那些药材的放置和加工了,我定好好儿都遣了人去处理好,不给你添半点儿的麻烦……”
对方的主将和偏将都太过狡猾,主子的身边,总得有人保护着才行。
长白稍稍拧了拧眉,闷了半天,才想出了一个理由来,让自己也跟了我一起上战场去,“主子的医术虽是高明,可,却终究是不会武技的。”
我,我也会医术,我,我,主子,我……
见除了他和纳兰齐之外的所有人都寻到了陪我上战场去的理由,长卿顿时便急了,忙不迭的凑来我身边,抓住了我的衣袖,绞尽脑汁的跟我强调,他也是能帮得上我的忙的,“而且,主子,主子……”
我的身边,总得有个人伺候饮食起居才好,这事儿,还是交给你来做,我放心些,长卿。
我轻轻的拍了拍长卿的手背,答应了会带了他一起,虽然,他不会什么武技,可,烹制药膳,伺候饮食起居什么的,他却是一把好手,“带回了皇宫,你稍稍收拾一下,咱们集结了兵力,就该出发了……东西不要带的太多,咱们是去打仗的,不是去郊游的,明白么?”
我留在皇宫,帮你协调处理这边儿的杂事,打仗,并不都是一番义气,一鼓作气便能成了,更多时候,拼的是两国的国力,修天要照顾翔儿,一个人,怕也要应付不来。
纳兰齐温婉的笑着,仿佛让我想起了我娘亲,那般的雍容大方,那般的温柔娴雅,只是,不同的,是我娘亲的体贴是给了司徒月那个混蛋,他的笑容,却是给我,“两个丫头也还小,少不得教化,若是所有人都跟去了战场上面,以她们俩的性子,怕也是要急不住偷跑了去的,她们的武技只是刚刚才学了皮毛,去到战场上,除了添乱什么也做不了……你只管放心的去,这里有我,你只消记得,不论何时,我都是会站在你的背后的……”
我会尽快赢了战争,回来陪你的,你注意身子,不要太劳累了。
不得不承认,纳兰齐这个混蛋才是最了解我的人,他知道,对我来说,最致命的诱惑,不是天天缠在我的身边,无时无刻的对我温柔宠溺,而是……一个跟我娘亲一样的人,自小,我便是羡慕嫉妒司徒月那个老混蛋的,我娘亲那般好的一个人,该是对我最好才是,他算是什么,凭什么平白的占了我娘亲的大半时间去……这一点,我没告诉过任何人,连西陵,也不知晓……
因着有残阳关的告急信函,这一路,便不能再悠闲的走了,一行人下了马车,骑上了马匹,一路疾奔的往帝都而去,依旧是以前般得,我跟西陵同乘一骑,其他人,各自骑自己的马,纳兰齐本是没有自己的马匹的,此时,却是因为前几日极好的哄得了两个丫头开心,两个抠门儿的丫头竟答应了,让了一匹马给他,她们两个丫头同乘一骑。
罗修天要抱着翔儿,自然是不方便骑马,便使了人带了他的印信去各地送集结的文书,然后,把统兵的虎符取出来交来了我的手里,教给我使用的法子,我好好儿的听了之后,便转手给了西陵,带兵打仗,我是不会的,西陵,却是厉害的很,这种调配兵将的事儿,对他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那回来报信的人,因着日夜兼程太过疲惫,在跟我禀报完事情之后,便昏死了过去,我只得遣了夜天阳去给残阳关送回信给夜天风,让他先佯装未知,只借口着练兵,把残阳关之后的玉城和江城的兵力调配过去,若对方来犯,只管守城不出便是,对方若是攻城,也是我们这边儿更占便宜一些,我这边儿带了大军,自他见了信之后,最迟三天,便可赶到。
整个罗羽,一下子便忙了起来。
之前时候,我下了诏令,让营中兵将可在无战事的时候回家帮忙农耕,霜使人研究明白了可以在冬季播种粮食的法子,就在年前的时候,才刚刚遣了易乐庄的人,为百姓的田地搭建房舍,推广新的耕种之法,营中的兵将有八成被准了回家,现在,那些种到田地里的种子,该是刚刚发芽了不久,而那些归家的兵将,也都在忙着帮家里给这些粮食上头肥,所以,都还未来得及回营。
来不及让兵将来帝都集结了,这样,你给我三十名夜卫,我给他们分派任务,去各地的大城集合归家的兵将,直接自各地的大城奔赴残阳关。
西陵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地图,才扭过头来,指着地图上面的几处,跟我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极好的集结地点,你只消下一道旨意,你要御驾亲征,然后,咱们自帝都出发,一路上所经之地,把由暗卫已经集结了起来的兵将依着他们原本的编制,填充进军队里面,待到了残阳关,也就都集结完毕了。”
这法子好是好,可,这一路上的粮草供应,又要如何计算呢?
我顺着西陵指的看去,细细的辨认了那几个画好了的小圈儿,又拿手指比量了一下那些小圈跟帝都之间的距离,西陵说的,的确是当下里最好的法子,兵贵神速,只有让罗羽的兵将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残阳关支援,才能最小程度的降低损失,只是,如他说的这样,一路集结兵将,运输粮草的人手,将会有极大的不足,帝都现在只有三万的兵将,我出征去,只能带走两万,而要集结去残阳关的兵将,加起来,得有一百三十万,其中,还有三十万的寻常骑兵和十万的狼骑兵,单是运送供应这些兵将和坐骑使用的粮草,就少不得三万人的队伍押运,我何处去找这许多的人手去?!
这是小事儿,你只管交给我来处理就是了。
霜一边说着,一边提了笔起来,拟了一道手谕,送来了我的面前,示意我在上面盖上玉玺的印子,“你把这个给盖上章,便算是任命我做粮草官了,人手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法子,让许多人争先恐后不要钱的跑来给你出这份苦力。”
哦,好,那,这就交给你了。
我半点儿也不怀疑霜的本事,从一旁的盒子里去了玉玺出来,便给他盖了上去,然后,让人给我取了我从来没带过的御剑来,塞进了他的手里,“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我,若是有人敢给你为难,就先用这个砍了他,在使个人来,跟我说一声儿,我自会给你把麻烦处理的干净,出门在外,千万要记得,吃什么,都不能吃亏,明白么?”
我的霜是什么人?凌国原本的太子太傅,易乐庄的主人,传说里,放眼天下,他称第二,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的天才!他既是敢应承我能做得到,那便是说,他已经胸有成竹了!
呵呵,瞧你说的,我像是会被人欺负的人么?
我的话让霜很是受用,伸手把我揽进了怀里,低下头来,轻轻的吻了吻我的额头,“你在残阳关也当心些,渺现在怕是……已经竭斯底里了,那信使来报的,以前从未见过的凌国军队编制,恐怕……是他动用了老师留下的,保护雪园的暗兵,动用那暗兵的代价,是很高的……”
代价?什么代价?
霜的话让我忍不住拧紧了眉头,之前,江若渺疯了般得用出各种法子来,要来抢走翔儿,都以失败告终了之后,便突然没了动静,莫不成,他这次的出兵残阳关,还是为了抢被他当成了是我的转世的翔儿?这……不可能的罢?他明明是喜欢哥哥的,不是么?只为了抢“转世的我”,就这般的显露力量,他就不怕……因此而引起了司徒月的猜忌和打击么?!就不怕,哥哥因此而更疏远了他?
心头之血,折寿十年。
霜稍稍沉默了一下,才极不愿意的开口把答案告诉给了我,“不然,以司徒月对兵权的重视,如何肯答应,让这么一支力量,不在他的掌握之内?”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出征
霜的话,让我觉得心稍稍抽紧了一下,虽是依然想不明白,江若渺这般做的因由,却……还是因着他因此而折的十年寿命而心疼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莫不成,是哥哥跟他提了什么要求,比如,让他务必把我的转世带回去之类的?
离,你没事罢?
发觉了我的异样,夜天音忙不迭的凑来了我身边,捉起我的腕子,给我把起了脉来,“是不是着急赶路累到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来,快躺下,我帮你好好儿的看看……你这样子,就不要上战场去了罢……”
我没事。
我收了收心思,拿开了夜天音紧张的给我把脉的手,冲着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紧,“只是刚刚听霜说起渺的事情,又想起以前的事儿来罢了,以前,我身子不好的时候,都能陪着西陵去祁国上战场,现在,身子已经比以前好了太多了,哪里就至于,成了只能被你们捧在手心儿里才能养活的鸟雀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既然,霜说能保证的了补给,出兵的事儿,就依着西陵说的这般敲定了,今日准备一日,明日清晨,就誓师出征!”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江若渺的影子一直在晃来晃去,他的神色满是痛苦,像是要跟我说什么,我却是听不到。
渺——
我在梦里拼命的伸手,想要抓住江若渺,却发现他像是掉进了沼泽般得,我越是伸手抓他,他反离得我越远,直到,我惊醒过来,蓦地在床榻上坐了起来,他的影子,还在我的眼前晃个不停。
怎么了,离儿?
被我的惊呼吵醒,纳兰齐也跟着我坐起了身来,近来了我的身边儿,伸手帮我抚了抚背脊,拧紧了眉头,“怎出了这么一身冷汗?是哪里不舒服了么?用不用我使人去把天音唤来给你看看?”
做了个噩梦。
我拧身蹭进了纳兰齐的怀里,环住他的腰身,把头枕在了他的胸口,“你抱抱我罢,齐儿,就像小时候似的,我发了噩梦惊醒,你总会在我的身边,把我抱进怀里,告诉我……”
别怕,离儿,有我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