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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舒公子你的正常是有多惊世骇俗千回百转。”

    “还不是今天听一个从边境小镇来的商客说看见阿述娶了当地乡绅的女儿,搞的我一天都在神经兮兮地思索这个事情。”舒颂边说着边苦恼地恼着脑袋。

    “噢,这样啊。”聂清越表示充分理解,摸摸肚子唤道:“小和,叫厨房炒几个小菜顺便帮我烧水,坐了这么久马车累死了。”

    “小越妹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唔,听着听着,舒公子请继续。”

    ……

    料峭春寒,细雨连绵;明亮盛夏,绿荫成片。

    半年光景如飞梭,环绕在聂清越身边的人事却并没有变。

    她偶尔静下来时,总会越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是一种无比奇妙却又矛盾的东西,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好比放下成见后她竟然与赵临尉成了酒友,好比在一个擦身而过的错面她竟与颜述分隔了大半年。感慨也不过是一时而发罢了,现在的她正无比悠闲地在郊外的林荫小潭边钓鱼。

    自从春后无荒茶馆生意安定了,慕容便回了客栈重新掌管生意,聂清越断断续续的闲人生活得以长时间稳定延续。旅游业尚未开发的时代,郊外天然胜景的游人总是不多的,聂清越偶然也能见到三两个雅兴怡然的书生文人对着春花夏雨吟诗作赋,但更多的则是每日固定前来真正喜爱清净的闲人。例如山脚下小庙里那个每日来静坐或挑泉水的中年和尚,例如那对年近古稀每三日互相搀扶着来一次散心的老夫妇。

    聂清越已经记不清楚她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了,只知道几乎是眼,便爱上了这里的环境。四面林荫环绕,蜿蜒斗折的溪水徐徐汇至中央聚成一汪清澈冰凉的深潭,映上叮咚流水更显得清幽。

    只是这本该宁静安分的时刻,聂清越却总受不住诱惑想要下水游上那么三两圈。夏天气温干燥炎热,纵然躲在这阴凉的消暑之地,却是不如在清凉冷水里来得舒爽痛快。

    要不要下去呢?聂清越思量了会儿打量小潭四周,潭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钓鱼的男子,舒适地靠着潭边光滑的巨石。明明一手还松松地握着钓鱼的竹竿,整个人却像是睡着了一样,摊开的墨蓝色线书盖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容貌,仅留线条瘦削的下颔和微抿的薄唇。身上宽松的白色衣袍已被潭边土灰染上尘色,主人却似是并不在意似的,仍旧半身坐地半身靠石,睡得极其自在安然。

    聂清越有点犹豫,便只脱了鞋袜,双腿浸在清亮的溪水里心痒难耐地望着远处中央浮光跃金的水面。

    持久的清净间忽然一声落水的“噗通”格外明显,聂清越循声望去之间潭面溅起余落的水花,潭边钓鱼男子靠着的巨石上空空如也,仅余一本斜着摊开的书。

    翻身时掉、掉下去了?聂清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瞪口呆。

    反光的水面半天没有动静,聂清越有点急地探出身子向那边看,哪里看得到半个人影。要、要游下去看看吗?

    她正纠结决断,忽然脚踝间一阵紧圈着的力向下,她只知道自己心头一慌手边什么都抓不住就要往潭水里掉。

    第 25 章

    一潭冷水浸下,聂清越瞬时感觉四周都起风了。

    潭下没有人,她呛了好几口水才浮上来。环顾水面四周,掉下水的除了她还是她。

    再看潭边那块大石头,那把她扯下水的男子早上了岸。湿漉漉的黑发还淌着清澈的溪水,半倚在石前不紧不慢地拧着宽大的白衣袖子,浑然没有满身狼狈的自觉。

    聂清越无奈有之,惊喜有之,哭笑不得有之,半晌水下手用力一挥,大束水花冲着那男子的方向扬去,可惜溅到岸边的只剩下几滴。

    那男子坐在原地不闪不躲,淡笑着手下轻轻一用力,袖子里挤出的水哗哗啦啦滴滴答答,和她挥过去的可怜小水花形成鲜明对比。

    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聂清越一口小白牙磨得用力,轻哼了一声,最终放开手脚像一尾鱼般灵巧流畅地游开去,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罢了罢了,既然都掉下去了,她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清凉水流混着一股可疑的欢喜包裹全身,她顿觉通体舒爽。

    记不清游了几圈,只知道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然而体力终究是个问题,当她拖着稍感疲惫的身子爬上岸时,那石块居然又空了,蓝色线装书依旧孤零零地躺在一边。

    聂清越慢吞吞眯起眼,只来得及望见那人白色衣袂的一角转入林边隐去。很好,她兀自站了半晌,一个喷嚏打得浑身一震,便再没有半点犹豫地弯腰捡起那本二度被主人遗弃的《伤寒论》,寻着那一路水迹快步走入林子。

    树林边缘系着一匹黑马,马后拉着一辆小小的马车,那水迹就在车前停止了。暗色车帘严严实实地盖着,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聂清越站在帘外,一脚踩上车槛,手中的书卷成一卷就要扔进去。下手的时候忽然又迟疑了,自己这样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是要干嘛啊。她撇撇嘴,手中一松,书“嗒”地落在帘前的木板上,便甩手就要转身离去。

    然而下一秒,手腕便被紧紧地扣住。

    车帘掀开又瞬间落下,她人已跌入一个清凉又干爽的怀抱里。

    “夫人。”那人收紧横在她腰间的手低低地唤她,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对上她闪烁不定的眼。他那身邋遢又湿透的白袍已换下,仓促间新换上干净青衫的宽松领口尚未来得及理好,线条优美的锁骨半隐其中。

    “干、干嘛!”聂清越气息不稳,故意粗着声恶狠狠道,狭小的车厢里两人的呼吸几近要绕到了一起。

    药香还是那阵药香,人还是那个人,聂清越却微妙地感觉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记忆里清俊的眉眼似乎更加舒展开去,肆意疏朗得过分。这半年,于他于她多少还是有变化在。

    颜述低头不语,下巴抵在她肩上吃吃低笑着,直到她耳根微微发红才松开环着她的手,退开去前把什么放到她手上。

    暗色帘子重新严实落下,聂清越一人在车厢里逐渐找回自己丢掉的小魂魄,低头一看,手上恰是一套干净的朴素布衣和一柄通体莹润的角梳。

    两人直接驱车回了无荒的旧居小院落。

    院里没有聂清越预想中的满室尘埃,室内桌面一指扫去,捻不出半点尘灰。她走出内院,视线所及之处林荫草木似被悉心照料过,长得热烈欢欣,似乎是有人定期来照料过的样子。

    其实记忆里对于这里的印象是有几分模糊,毕竟没有住多久就跑去村子了,尔后又借住在客栈。聂清越一边走一边细细地打量四周,度过小石桥通向那边静谧的竹林。

    竹林里摆了一张粗糙的石桌和几张矮矮的石墩椅子,颜述就坐在那儿,见她来了便把瓷碗往桌前送:“防风寒。”

    “夫君请了下人么?”

    “唔,三日一次的打扫闲工。” 颜述懒懒地一手支着下颔,一手捻了片细长的竹叶无意识地绕着淡淡解释:“我原以为夫人会回来住的。”

    聂清越乖乖喝下药,有点小愧疚:“我也是一时兴起才住在客栈的。”

    “……过得可好?”

    “……和他们一起没事闹闹挺好玩的。”聂清越搁下碗撇开眼,对从见面起到前一刻都没有触及过的话题有点措手不及。

    “他们?”

    “慕容,舒颂,玉澈,还有……”聂清越掰着的指头忽然停下来,望望颜述,舌头忽然开始打结。颜述睨她一眼,也不追问。

    她到底在心虚什么:“……还有赵家公子。”

    没有接话也没有发问,颜述继续风轻云淡地看她。

    “……就是一个天天劝我出墙的人。”

    “那……夫人觉得墙外风景如何?”颜述过了片刻才了悟过来,似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情,扔了竹叶笑意淡淡地等待她的回答。

    “夫君想知道?”聂清越双手交合问得认真。

    “比较想。”

    “没出过不知道,我下次试试。”她一双眼水亮水亮笑意盈盈,跟舒颂混多了,无聊玩笑开起来得心应手。

    “放着半年自由都不抓紧机会,夫人不觉得现在才出有点晚么?”

    他温热的手掌伸过来轻摘下那小片飘落到她发上的竹叶,再顺道把几缕松散下来的碎发绕到她莹白的耳后,很快就眼尖地发现那白玉般的耳廓泛起淡淡的绯红。

    聂清越鬼灵精地学他,只不过撑着下颔的手变成了撑着右边脸颊,纤细的指自然地弯起若有若无地盖着那发烫的耳根。“难道夫君没有听过一句话?——觉得为时已晚的时候,恰恰是最早的时候。”

    颜述看在眼里,心中好笑却也不点破:“聂相三日后五十大寿,要回去么?”

    要回去么?素来聂安儒的寿宴上,正牌的丞相小姐都会为自己的老父弹琴祝寿。聂家小姐琴心无双技压群芳那是不容质疑的,聂清越有点头痛:“夫君有琴么?”

    颜神医很干脆:“没有。”说是这样说,半个时辰后,还是给她弄来了。

    曲谱、指法、弦音……通通只有零碎的记忆。

    聂清越随手拨弄着,琴声断断续续碎不成音。前世她祖母是旧社会大家族出身的女子,贤惠又严厉的老人,会茶道会书法会古琴。

    她总是惧怕那种祖母身上端庄的威严,宁愿跟着叔伯们去旁听无聊的商会洽谈也不愿跟在老人身边学这些在当时的她看来已经陈腐了的东西,现下可算是吃到苦果子了。

    聂清越自嘲地笑笑,重新按着沿袭而来的零碎记忆轻拢慢捻,脑子里有怎样熟练的记忆都好,下手终归是生疏的。怎么可能糊弄过去,她看着轻微红肿的指腹,摇着头把琴从石桌面推开。

    大半个下午过去了,颜述始终坐在她身旁闲闲地翻着本野史杂记。

    “夫人的两个哥哥都会回来。”他放下书似是忽然间想起来般告知她,随即拿出随身的伤药提她细细地涂。她肿的是手指,他这一路耐心地抹匀上药倒生出了些十指交缠的意味。

    聂清越看着颜述坦然平静的神色,不知该叹还是该笑好。

    不过一念及哥哥们也会回来,聂清越似乎感觉头更痛了两分。她连和聂安儒长久相处都不愿意,这回回去面对两个哥哥会不会破绽百出。

    “夫人若是身体不舒服,大可不必奔波。”

    “当初没有知会他老人家就来了无荒长住,这次五十大寿都不回去于情于理都不合。”

    “唔,随夫人的意罢。”颜述收好伤药,“晚膳想吃什么?”

    “嗯,随夫君的意罢。”她严肃地点头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颜述瞥她一样,向着厨房方向走。聂清越头枕着手臂,伏在石桌上看他离开的背影,指腹上氲开的药膏仍余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担心的,似乎不止是应对聂家家人。

    三日后,墨京聂府。

    管事站在门口恭迎各方参宴人士,送礼的队伍长长地堵住了半条街,远远地就看见一片喜庆的红绸。

    聂清越仔细观察过,那些一箱箱载着贺礼来得大多被管事拦下,除去偶尔收下的三两件,其余皆是礼数周到地先谢后拒地退回去了。真正拿着请帖进入聂府的,反倒多数是带着轻便礼物或两手空空的人。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聂安儒是多么两袖清风的清官啊,聂清越摇头晃脑感叹间忽然一阵沉实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回头只见盔甲未卸的阳刚男子一路风驰电掣从街那边突然拐出策马扬鞭来到身前。准确地说,是来到聂清越身边的颜述跟前。马速很快,片刻间已近到只留一个马身的距离,那人却毫无勒缰之意。

    聂清越呼吸一滞,只觉一阵风扑面袭来,在场的人皆是一声惊呼。

    几个家丁反应过来想要上去拦截,颜述只是眉头轻皱地伸手示意家丁不要靠近。就在颜述手抬起来那瞬间,骑马的男子手中一收缰绳回勒,那马已嘶鸣着高举前蹄堪堪在颜述身前半米停下来。

    “夫君你欠我大哥钱没还吗?”聂清越心跳都还没有平复过来,哭笑不得地压低声音问。

    “似乎是没有。”颜述轻轻眨了眨眼,看着一米外动作利落翻身下马的聂家大公子。

    当家宴变成鸿门宴

    “大哥。”聂清越怯怯地唤了声,准备好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摆上,聂家大公子手一挥就吩咐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