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却好似毫不知情什么的……她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费心思?
既不用在乾隆身上浪费心思,还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纯贵妃一定是傻了才会跟乾隆顶撞。于是就听他的咆哮,不断地认错,说自己多么的不善良不美好不高贵不仁慈……再清楚地认识到乾隆的善良美好高贵仁慈……这一整个晚上就在善良美好高贵仁慈这样的词汇里度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乾隆起身上朝,纯贵妃连忙开始打扫,就说是这天冷时候烧炭火,现如今也该撤了炭火了就要大扫尘一番什么的,实际上却是纯贵妃心里膈应乾隆膈应得够呛,只把这屋子里跟他相关的气息都散去了,才回了屋子,心气儿也刚刚平顺了些。
自打永璋因着令妃被厌弃了,纯贵妃就对乾隆没什么好心思,只是后宫之中,她仍旧不能离了他,没有办法罢了。
坐在自己的钟粹宫里,纯贵妃已经开始在考虑自己今后的出路了。她是汉人,连旗人都不是,亲爹虽然是个什么大学士,不过也是挂名的,没权没势的,更管不了她什么,不然她又哪儿能在这宫里这么顺当呢……顺顺当当地等死。
然而,等死什么的,纯贵妃还没那么消极,她得让她的宝贝儿子活下去——既然乾隆那么相信兄弟爱,她就好好让兄弟爱发扬广大什么的,也算是对他有个交代啊!
“哎,是贵妃啊,叫什么姐姐,我们本都是潜邸的老人儿,你还长我几岁呢……今儿怎么就想着来本宫这里了?”皇后瞧见纯贵妃一脸的憔悴,心里也是略略有了点儿准备的,昨天发生在钟粹宫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听见风声,那皇帝的声音赶得上打雷了。
“皇后姐姐……”纯贵妃一进门,就左右示意了颜色。皇后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人,只留下一个容嬷嬷,而纯贵妃身边也留着一个方嬷嬷,这下子,屋子里算是清净了,纯贵妃也知道,在这皇后的坤宁宫里,她想要绝对的清净也是不可能的,除非皇后乐意给她。
所以她急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抓住皇后的手,哭道:“皇后,我叫你一声姐姐,实际上你也知道我比你还大着五岁……但你是贵女我是汉女,叫你姐姐,别说姐姐,就是姑奶奶我也愿意,只求皇后救我永璋一命!”
永璋一直为乾隆不喜。
因着乾隆烦着他,所以甚至连差事都没怎么给他派,何况他又是抑郁成疾的,病歪歪的在自己的府里住着,之后他的生活状况到底如何,谁又能清楚?即便清楚,又哪儿能绕过内务府什么的给乾隆递话?就算递话了,乾隆就能听了就能信了就能安排了?
纯贵妃昨天晚上侍寝,就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嘴关于永璂跟夏子微的事儿来,实际上倒是要瞧瞧乾隆的态度,倘若他大怒了,发作了那兄弟两个,那么她就只能继续隐忍下去,可是乾隆确实大怒了,却是发作的她……纯贵妃明白,现如今,能帮她的,却不是那个一直祸害她的令妃了。
入宫的女人,谁没个想要往上爬的想法呢?尤其是有儿子的。但是当儿子被贬斥了之后,什么都变成了浮云。纯贵妃一直不敢跟令妃斗,不是她不能去斗,而是她知道,令妃占着人家皇帝的心儿,她斗不过。
以往这宫里出了什么事儿了有人说什么话了,皇帝也还能听听旁人说的,可自从这令妃生养了两个闺女之后,就都变了样儿了。本来与皇后是敌对关系的纯贵妃,也不得不过来找人帮忙,她却并非是来找皇后,却也只能来找皇后。
“永璋的事情,本宫也是心酸的……只是……本宫深处后宫,即便是她嫡母,也不能随随便便召一个成年阿哥进宫来,何况……你是他母妃,是他亲额娘啊!”皇后并没打算太去管这事儿,“永瑢他还是他亲兄弟。”
“娘娘,永瑢还小……而且……他若是能安然无恙地区管他的兄弟……还能跟我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次面么……”纯贵妃叹了口气,道,“也不求娘娘别的……皇帝说了,兄弟手足,情分深厚,那是天性使然……臣妾想着……是不是让老六跟着他义兄一同去看看永璋,至少……帮臣妾把这些年积攒的银子送出去,也让他在外面……至少有口热乎的吃啊……”说到动情处,纯贵妃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地顺着腮边往下掉。古人说,梨花带雨,这纯贵妃只比乾隆小了两岁,长的也算是顶美的样貌了,不然在后宫之中也不会脱颖而出,不小的年纪还能得到圣宠,而现如今,她这边哭着,手里捧着的,是一小摞银票跟几样首饰,瞧着便是她口挪肚攒下来的,拿出去也不会被人查出宫里事情的体己了。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皇后叹了口气,“他们小哥几个去看看兄弟,难道还需要你来添补么,当着他们没有月钱没有俸禄怎么着?”
这话一出口,就是把纯贵妃拉到她这皇后的阵营里来了。
“多谢姐姐救命!”纯贵妃一边哭一边笑的,在坤宁宫里安顿好了情绪,这才转身离去,傍晚的时候又找了个理由把她身边的方嬷嬷送到皇后宫里来被磋磨一番,回头又哭了半天,算是掩饰了过去这件事儿。
回过头来,夏子微跟小十二也知道了这件事儿。
永璋是乾隆的第三个儿子,只是在孝贤皇后去世的时候,因着所谓“不孝”以及“不敬嫡母”的由头被乾隆一顿痛骂,骂得一蹶不振,再就没了皇阿哥的威风一般,就是得势的奴才也能欺他了似的,镇日病怏怏的,就在自己府里,连偶尔一次的上朝也站不了多久。更别说他那双瞧着还行却已经旧得不能再旧的靴子了,瞧着就是换了个面儿,鞋帮什么的,还是老旧的那个。
小十二跟他三哥的关系并没什么近乎的,只是见到过这个人,与这个人说过几回话,至于其他却是真的半点儿瓜葛都没有了,而现在,他却跟着他的子微哥哥,旁边还有六哥永瑢,一同去看这个三哥……到底三哥做了什么,以至于皇阿玛会恨到逢年过节见个面也没有好脸色的地步?
“永璂,一会儿见了三哥,也别提旁的什么,只劝他好好将养身体就好。”子微抱着永璂,说道,“等晚上回宫里,再跟皇额娘说说,三哥的情况……让皇额娘派几个御医来诊治下也是好的。”
“三哥病了?”小十二皱着眉,看向永瑢。
“三哥病了。”永瑢没看他们俩,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病了很久了。”
十二没再说什么。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个“病了很久”的意思。皇阿哥病了很久却没有痊愈,要么就是生来体弱,半死不活吊着,要么……就是有人不想让他好起来。
小十二也知道,他的十三就是个例子,现如今十三的身体好转了很多,却也不是旁人的功劳,而是他子微哥哥帮的忙——他什么都知道。
因为他什么都知道,自然就不会让他哥哥把他抛开自己跑了。小十二伸手就楼主了子微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子微哥哥身上:“哥哥,今天晚上十二还跟哥哥一起睡,昨个儿十二做恶梦了呢,好吓人的!”
“噩梦?魇住了?”子微摸了摸十二的小脑袋瓜子,“梦见什么了?”
“梦见哥哥不要十二了……有坏人要来抓十二,还有人……”他扁了扁嘴,“要十二吃坏掉的烂白菜,十二不愿意,就一直饿着……一直饿着……饿得直哭……后来就冷得要命……”说着说着,居然竟像是真事儿一般,委屈得红了眼眶,鼻子酸溜溜的,眼泪花子也掉了俩。
永瑢转过头看向十二,没说什么,可眼睛里却是十足的悲哀与伤感。
倒不说永瑢是感同身受,但永瑢也清楚得很了,他是再怎么着,也没法跟他的那些兄弟们竞争的——他的母亲出身不高,他哥哥又被皇阿玛厌弃,他自己……即便有多优秀,上书房的师父们诸多夸奖,也不如永琪那歪得要死的一个打油诗能得到皇阿玛更多的赏识……到底,人心还是长偏了的。
人心长偏了这件事儿是确凿的,可当小十二来到了他三哥的府上,这才瞧出来所谓的偏是怎么回事儿——但凡有点儿脸面的皇亲贵戚,也不能住在这落败的地儿来!
☆、五十九、遗传恐惧
五十九、遗传恐惧
从三阿哥府上回来,小十二的脸色一直不好,心情也沉重了许多。三阿哥是他亲三哥,他们虽然不是同一个额娘生的也不是在一处长大的,可是毕竟是同一骨血的亲兄弟,这俗话说得好,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眼见着自己三哥这么受苦受难的,小十二就算不感同身受,也是有些担惊害怕。
天家自古无父子,要说不害怕,那真是骗自己来着。小十二年纪还小,却经历了被厌弃又被夸奖几句的日子,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过是不招乾隆厌烦了而已,要说是疼爱,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永琪才是乾隆的心头肉、好儿子。
其实乾隆对永琪的偏好一来是因着他长得与他这个当阿玛的年轻时候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二来嘛就是永琪是他的心头好令妃比较关注的儿子,三来就是这个儿子跟他一样,满心的善良美好,更愿意与他亲近。
虽然现在令妃被罚了几个月的禁足,但是她毕竟是有着好手段的,哪儿那么容易就被废了?乾隆心里虽然膈应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但他也偏偏就吃了这一套,就在三月初二的那一天,令妃又因着她的亲生女儿七公主手里的帕子,爬上了乾隆的龙床。
七公主手里的帕子其实不见得有多好的,上面也没什么情诗艳词的,只是有一点,那上面绣着的梅花儿,却是用血来画的,只是梅枝是绣出来的罢了,又在那帕子里面包了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祈福句子,都是给皇帝求平安用的,而句子朴实得要命,甚至还错了几个字,但难得的瞧着就是真心实意。皇帝一瞧,心里又舍不得了,就算他再诸多膈应令妃,可她对他的感情真啊!
于是,当夜,乾隆又留宿在了延禧宫里。
然而,这已经连同一枝的皇后跟纯贵妃,哪儿能让令妃就这么轻松加容易地再找回往日荣光呢?
当天晚上,从三阿哥府上回来的小十二又怕得抱住他的子微哥哥,说什么也不肯放手的。
“小十二,晚上咱们看戏去!”子微抱住小家伙,趁着这天色尚早,估摸着乾隆那条老色虫也就跟令妃刚刚摸上了床铺,连忙抱着他的宝贝弟弟,换上了那套“夜行衣”什么的,翻身上了墙。
这紫禁城的墙比起旁的墙啊院的要高得多,而且为了保护好这皇家人,上面也不是没有关注的视线,只不过子微一来有血滴子帮忙,二来……还有人暗地里助他,所以他才能抱着小十二上墙看戏。
这出戏演的是“风流皇帝卧春床,家花不如野花香”。
这皇上爬上令妃床没有半个时辰,只听到外面一声巧笑,又有人哼着一首歌,却是远远的,似乎并不是在令妃的这延禧宫里……就算皇帝,你也不能不让人傍晚时分唱歌,唱的还是一首祈求平安康泰的歌啊!
这歌声并不大,唱得也十分动听,乾隆就在令妃床上匆匆办了事儿,也不管令妃有多少柔情,起身就想去瞧瞧那唱歌的女子。
实际上,乾隆还对着除夕那日在御花园里见到的狐仙姑娘念念不忘呢,而这歌声,在皇宫里敢这样大胆的,他可也没做他人想。
令妃虽然和他的心意,但狐仙……显然更让人飘飘然。
“皇上!”令妃委屈万分,却不敢过去阻拦,只不得已也怕起了床,换上了衣衫跟了出去。
这一出宫门,那歌声就更真切了。
其实这太阳落山,在皇宫里唱曲儿什么的,声音贼大得能惊动皇上,却实实在在是不被允许的,可谁让这个世界的乾隆他脑子构造跟人家不一样来着,何况既然有人故意放水,那小曲儿就自然而然地会惊动了皇帝。
再者,这唱曲儿的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人家底气十足,吼出来的声音才能传得远。
这乾隆出了延禧宫,顺着歌声开始找——这唱歌儿的人实实在在是个人才,那歌声就不远不近的,吊着乾隆的胃口,他追出延禧宫去绕到景仁宫,那歌声也就一直是那么远,也绕过了景仁宫,他再往前追,直奔景和门,而那歌声似乎近了……乾隆也几乎就见到那唱歌儿的人了,甚至连裙摆都瞧见了,结果呢,一个闪身,那人就转进了景和门,绕到了坤宁宫里去!
乾隆追进坤宁宫,却没见到人影,只见到地上一件白色的披风,精致的做工,上面还沾染着好几根狐狸的白毛。
“啊——”令妃跟着追出来,只见这晃神儿一转眼的工夫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