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贵人现在的模样,心中的悲楚更甚,“瞧着眉眼儿也有几分魏贵人的样子。”
“可不是么,魏贵人的模样,也是周正得很,与悦妃娘娘还有两三层相似。”永璂笑着道。
“这般一说,倒也如此。”永琪一听,还觉得乾隆真的是对着魏贵人余情未了,心里也宽慰了不少,还觉得魏贵人能咸鱼翻身,更是松了口气,“皇阿玛人在何处?养心殿里么?”
“没有。”夏子微手里还捏着一枝花,却是用来逗小十四的,“皇阿玛说想要看跳舞,这便在皇额娘宫里。”
皇后娘娘哪里懂得跳舞?
“怕不是那容贵人?”之前便听说是容贵人的事儿闹得魏贵人现如今更是凄惨,永琪这般一想,心中更是不喜,“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带着永璐回他母妃那里吧。”
到底永琪是说惯了上句的人,就算之前再怎么感动得要死要活,这过了时日,便又回了原形。
只是他现在如何如何,并不在人家夏子微跟小十二的眼里算做什么,顶多就是个即将被拍死的飞虫罢了,瞧着他在眼前嗡嗡,也是有趣儿得紧。
现如今,魏贵人与永琪俱都钻了圈套,而那帮着设计圈套的人,却在坤宁宫偏殿里哭地死去活来,另一个帮忙的也只是束手无策站在一旁端着皇帝架子。
“朕不会动你!”乾隆绷着双下巴,一脸威严,道,“既然你说,你心中没有朕,朕也不会强人所难——朕会让你知道,朕是这全天下最男人的男人,能做朕的女人,是你最大的福气!”
“不!阿拉真主在上,我不会爱你,我不会!我的福气在遥远的天山,在遥远的大漠,那里风沙漫天,我听到了风的呼唤!”含香双手护住胸前,哭得凄惨婉转,“风儿卷着沙,缠绵到天涯,我爱的是风,不是主宰天地间的神明!”
要说含香是个不知死活的,那也不尽然,她到底还是会言语之间赞扬乾隆,把乾隆捧得那般高,却只是要让他放过她而已。不能说含香不够聪明,只是说她不够正常,倘若她不够聪明,即便是身带异香,又怎么能拥有整个回疆的宠爱?
但她再聪明,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那个,更是天真到以为谁都要被她两句好话收买的那个。试想一下,阿里和卓被她的好话收买,那是因为她是自家闺女,自然会多疼多爱,可乾隆却是拥有她的男人,几句好话,也不过是博他一笑,怎么可能让他真的对她绝了那般心思?
尤其是乾隆从来都是个自视甚高的主儿,这一听把他比作神明,他更是开心了,伸手就将容贵人捞在怀里,即刻便露出了邪魅狂狷的微微一笑来:“神明,是可以主宰风的,含香,你注定是朕的!朕才是你的神你的天你的风!”
“不!”含香直摇头,却挣脱不开乾隆的桎梏。
这二人在房里,说了一堆这般这般的对话,那一言一句皆是如此,倒是让拿着密报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太后这边是粘杆处给她的密报。拿到手之后,她是双手一个劲儿哆嗦,只怕是中了风一般,却实在是给自己儿子这不着调的言行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倘若她那儿子还是双十年华,这般行径倒是有情可原,可现如今已经是知天命之年,哪里还能这般的“柔情蜜意”?想来,还是那容贵人是个狐媚子,真真儿的妖妇!
而皇后跟白双月到底还是拿着那一张张的字条,笑得差点儿没昏过去,真是花枝乱颤的,笑了一回,又收拾了妆容之后把那字条都处理掉了,再回来对视又是一阵狂笑。只觉得那乾隆哪里是不着调,简直是不正经儿到了极点。
至于永璂跟夏子微,也是坐在白双月的储秀宫里,就在人家两位大美女的对面儿坐着,忍着笑意忍到脸蛋子都抽筋了。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也别憋着了,这俗话说得好,有哭有笑才是人,憋着哭笑蹬腿儿成神,咱可不做那神啊仙的。”白双月一面给皇后揉着腮帮子,一面对那对面憋着脸蛋子直抽筋的兄弟俩说道。
“哎哟,这嘴可巧的,一会儿还妖啊怪的都出来了?”皇后掐了白双月一把,转过头来瞧着永璂,问,“这几天你们俩可还好了?头两天倒瞧着还生分了点儿,今儿就这么一点儿不忌讳地过来了?”
“皇额娘,您就别拿儿子取笑了!”永璂站起来往前走了走,略略挡住夏子微,“子微哥哥面皮子薄得很!”
“一边儿去了,你小子才几岁?就知道拿大人开涮了!”子微拨乱他一下,“行了,快坐吧,别让皇额娘瞧着不像样子。”
“可不就是么!我还记得子微刚来的时候,咱们小十二啊,天天粘着他子微哥哥,生怕谁给抢了去,就连十一要跟他亲近也是不肯的,晚上在阿哥所里歇息,没有他子微哥哥便是不能安眠。”皇后这话瞧着是对着白双月说的,实际上却是给夏子微说的,“这一晃儿也过了七八年了,小十二也眼见儿的长。”
“长大了才好呢,娘娘能享着儿子福啊。”白双月抿着嘴,看了那兄弟俩一眼,转过来给皇后倒了杯茶,“臣妾瞧着他们俩一直这般好,到底是羡慕的,天家兄弟,这般和睦的,便是福气。”
“着实是福气。”皇后点了点头,让容嬷嬷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递给几个人瞧。
“这是我还在家里做格格的时候,我额娘给我的,说是将来有了阿哥,便给阿哥们的福晋留着,”说着打开,里面是成双成对的耳坠子,瞧着倒不像是多名贵,却十分古朴,“额娘说多子多福,便把一共是五对儿都给了我。这可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却是当年在关外的时候,祖上在山捡的几块石头罢了,比不得那羊脂玉和田玉的,实实在在是莫忘了祖上的能征善战,也莫忘了老祖宗的教诲。”
这般一说,瞧着就真的是有多大的意义一样,但皇后这话说得却是有了更多的意思。
永璂听了,连忙过去亲自取了一对儿交给夏子微,道:“哥哥拿了这个给嫂嫂吧。”
子微看去,那是一对儿最为普通的玉坠子了,颜色模样都不是顶好的,做工甚至略有些粗糙,但一瞧就知道那是挺老的物件儿,上面的花纹也是老样的如意纹。
“这还是当年在秀岩哪儿,我外家熬鹰的时候弄到的石头做的东西,瞧着还好?”皇后问道。
☆、一百零六、执行计划
一百零六、执行计划
那秀岩,在未来改名做岫岩,乃是盛产岫玉的地方,在夏子微上辈子那玉却因为太多而并不如何值钱,但实际上,真的好东西却实实在在也是不便宜的,更何况在这个时代,开采的也没那么能耐,更是没什么本事运来运去的——那山里地势并不算好,动辄阴雨两天便要山崩地裂,采出点儿石头来也须得人力背出,大多是看天吃饭罢了。
当年诗鬼李贺做一首采玉歌讲的虽然是蓝田玉,却也可以推断一二,这采石琢玉之事,听着风雅,实际上却是着实地要人命。
因着要人命,所以玉价才居高不下,一直都是文人雅士的心头好,即便是当年在关外牧羊跑马的乌拉那拉氏先祖,也对此喜爱有加,因而才专门去采了这玉,却是亲自砸出来的石头剖出来的玉,且不论这东西品相如何,到底是先人亲手做,在自家人手里那也叫无价宝。皇后把这个给夏子微分了一份,意思自然也就很明白了。
夏子微收了那耳坠子,留着日后给哈宜乎的。
皇后又取出另一个小荷包,递给他,道:“这倒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我今年初一大清早在佛堂上了香,求了这一年的好运到,却是捻的香灰装了两个荷包,你跟小十二一人一个,也别说我偏着你们福晋。”
这么一说,即便是夏子微,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到底是没想到皇后居然会为了儿子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倘若说是皇后没瞧出来那小十二的意思,夏子微是怎么都不相信的,毕竟知子莫若母,皇后娘娘对夏子微也并非有多慈爱,反而是合作的意思更多些。
因而,小十二见了这个,连忙过去拿了荷包,亲自给夏子微系上,自己又把另一个荷包系在腰间,端详了半天,可不美坏了他。
皇后这才让容嬷嬷开了门,将外面候着的宫女太监都放了进来,又着人伺候着,上了些点心茶水。
“对了,睿王爷,这几日十二阿哥是一直住在你府上吧?”白双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听闻最近回疆人在京城里还不少的,不知道睿王跟十二阿哥知道不知道,平日里见过没有,是不是跟容贵人一般美貌无双?”
“倒是见过几个,不过是男人,却也不是跟阿里和卓一同进京的,还拿刀带剑的,瞧着不太像是正经人。”夏子微回道。
“那倒是奇了。”皇后蹙了蹙眉尖,道,“回疆人来到帝京,带到带剑的,会是为了什么?”她沉吟片刻,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哎呀,怕不是来刺杀阿里和卓的吧?”
这话一出口,在廊下端着痰盂的小太监的头低了低,却没别的动作了。
虽然明知道这消息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去,却是会有些怀疑的,但皇后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现在乾隆的脑子里都是容贵人,他哪里还有时间多去想想为什么之前要把宫人们都撵出去?现在听说他那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国丈”有了危险,乾隆还不得马上就去救人啊?
天色将晚,乾隆又是要去容贵人那里,皇后说着让乾隆好好舒坦,也不必顾及她,因而便住在了这白双月的储秀宫里,至于那些宫女太监,也便都在外面伺候,就连容嬷嬷也是歇在外屋的炕上,那些小宫女守夜的更是只能站着,哪里有休息的时候?
白双月关上了门,把外面的吵杂也都关了出去。
“也好在有哪个回疆女人,不然天天应付那蠢物,我也吃不消。”她转过头,对皇后笑道,“却不知道你那么开明,竟然同意让他们一起了?”
“既然咱们都能一起,他们怎么不能了?只要留个后,别的我在乎什么?”皇后脱了外衫,坐到炕上,“快点儿躺一会儿,咱说说话儿。”
俩人这就躺到了一处,拉开了话匣子。说的倒是关于夏子微跟小十二的事儿,更是一同埋汰了半天乾隆,又约定好了将来弄残了乾隆,俩人好好一处享福,可是要把以前没玩过的没做过的都补偿回来才叫好呢,更是要一同养孙子的,至于那些娶回来的儿媳妇什么的,也可以一同拉着打个牌溜个狗的,总比着现在这宫里乌烟瘴气的强百套。
二人说着说着,便是三更天了,这聊得越发快活,却也抵不住睡意侵袭,昏昏沉沉,双手交握,只余屋外那奴才们细不可闻的的鼾声,越发显得静谧而悠远。
睿亲王府里,小十二更是开心得要命。今日他皇额娘给了子微哥哥的东西与给他的俱都一样,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他原本也还担心着这事儿是不是会被皇额娘搅和,现如今瞧着,只要是他子微哥哥不折腾,那就没什么事儿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即便夏子微不折腾,也要有人折腾。
至于折腾的人是谁,倒也没什么难猜的。第二天一大清早,永琪就跑了过来,又是哭又是号的,只说魏贵人的凄惨模样,求着要让小十二跟白双月说说,多多关照魏贵人。
这么说也就罢了,可是五阿哥不是旁人,他自来熟啊。自以为自己跟着这兄弟俩是哭诉过了人家就该对他前嫌尽弃、掏心挖肺,因而又拿了一副画像出来,道:“还有一件事,要两位弟弟帮忙了。”
那画像上画着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容貌不算是一等一的好,却有一双大眼睛灵动十分——这么一瞧,可不就是那小燕子么!现如今人就在后院里跟金锁一同练剑呢。
“这是愚兄的心上人,打从六七年前起,愚兄就一直瞧着她,心中喜欢得很,却是总也找不到她的人。”永琪叹气道,“许是谁家的大家小姐,不能随便出来的,又不怎么有学问,当是家中赞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意思了。”
这永琪这句话一出口,倒险些把永璂给闹得笑出来。不得不说,五阿哥永琪诚然与旁人是不同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也能从一个阿哥口中说出来,还觉得谁家大户人家也这般教养女儿,他也的的确确只配是带着绿帽子到处晃了。
莫说是一个阿哥,就算是朝中有点儿地位的,谁能娶个真无才的女人做媳妇儿?是家不管了还是孩子不养了?更不用说满人的女儿本来在家里地位就不低,那一口一个姑奶奶不是叫假的,就算是娘家有事儿姑奶奶与姑爷回门,也是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