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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探花郎是种羞辱,连提都不想提起!”

    素心想想,觉得纪咏还就真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她不由抿了嘴笑,在一旁帮着窦昭磨墨。

    纪咏接到我窦昭回信的时候,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去翰林院任职。

    纪咏的伯父纪颂和父亲纪颀急得团团转,纪颀更是抱怨道:“祖父怎么到今天也没个消息?见明的事到底怎么办,他老人家不拿个主意,我们也不好行事啊!”

    纪颂苦笑。

    子息求见。

    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地让子息进来回话。

    “少爷吩咐我去跟轿厅的人说一声,”子息喘着气,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他明天一早要用轿子,要去吏部备报。”

    纪颂松了口气。

    纪颀却是“啊”地一声站了起来,忙道:“见明怎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子息匀了匀气息,这才道:“少爷刚刚接到了窦家四小姐的信,窦家四小姐不知道在信里写了什么,少爷看着扑哧地笑了起来,然后就让我去跟轿厅的人说一声。”

    纪颂和纪颀面面相觑。

    纪颀犹豫了片刻,小声地问子息:“窦家四小姐的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子息摇头。

    纪颂捏着胡子轻声道:“那就想办法看看窦家四小姐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子息愕然,不由抬头朝纪颀望去。

    却见纪颀轻轻地咳了一刻,低头喝了口茶,仿佛没有听到这句放似的。

    子息暗暗苦笑,却不得不答应,第二天趁着纪咏出门的机会,找出窦昭给纪咏的信匆匆瞥了一眼,匆匆地去给纪颂和纪颀回了信:“……也没有说别的,窦四小姐不过是在信中写了些养花的心得。”

    “养花的心得?”纪颂愕然。

    “是!”子息垂着手,恭敬地道,“窦四小姐在信里说,要布置一个庭院,除了要养长绿的黄杨、冬青之久,还要间种些四季常开的花树和草木,庭院的景色才宜人。春天常开的有水仙、建兰、茶花、杜鹃、迎春……水仙清雅,建兰幽芳,茶花芳姿绰越,杜鹃花灼如朝阳,只有了迎春花,最为寻常,树边亭角,只要天气放暖,就开得灿若云锦,最让人忘记不了,不管是谁,提起春天,就要说说这报春的花。要见这花不在有多名贵而是在于什么时候开花……纵然是那街头闾巷之物,若是占了早春抹颜色,就是世间最好的花。又何必拘泥于它是什么样的花?”

    纪颂皱眉不言。

    纪颀头痛地沉吟道:“要是能知道见明给窦四小姐的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就好了?”

    子息满头大汗。

    两位老爷不会让他去探少爷的口风吧?

    要是引起了少爷的警觉那就麻烦了!

    正当他有些惶恐不安的时候,纪颂却朝着他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和其他的人提起。”

    子息忙恭声应喏,退了下去。

    纪颂不无担忧地对纪颀道:“你也不要乱猜了。窦四小姐信中所说的显然是个比喻,鼓励见明要奋发上进。按理说,十年寒窗苦,像见明这样已算是功德圆满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宁愿和窦四小姐说也不愿意和家里的人说?窦四小姐又怎么知道这样劝能有效?”

    他们也经常劝纪咏要好好读书上进,可越劝纪咏越离经叛道,以至于他们根本不敢再劝他。

    “是啊!”纪颀道,“如果能知道窦家四小姐为什么能劝动见明,我们也不至于对他束手无策了!”

    纪颂叹气,回屋之后立刻给祖父纪老太爷写了一封信。

    -------------------【百六十四章姗姗】-------------------

    百六十四章姗姗

    纪咏当然不知道自己伯父和父亲为自己的事操碎了心。他既然决定入仕途,从前的种种倦怠自然都要放下。去吏部备过到,他立刻去拜访了师座——这次会试的总裁官,礼部侍郎杨森。

    杨森是淞江人,和纪咏的伯父纪颂是好友,早在纪咏关在家里纠结着要不要入仕的时候,纪颂已亲自上门向杨森解释,说纪咏受了风寒,卧床不起,待人能起床,即刻就来拜会恩师。杨森虽然早年进京游宦,但纪咏是他们江南数得着的天才,多多少少听说过纪咏的事,知道他三天两头常常“生病”,因而并没有放在心上,看在纪、杨两家面子上,还差人送了些药材去探望。因而他见到纪咏的句话就是问他病好利落了没有。

    纪咏下决心做一件,就会把它做到最好。

    感激涕零地向杨森道谢,谈着杨森最感兴趣的稼穑之事,杨森突然觉得这个学生不仅博学多才,而且语词恳切,虽有青涩之处,却不失青年的人锐气,让他十分的喜欢。纪咏告辞的时候,他破天荒地将纪咏送到了书房门外,还叮嘱纪咏:“没事的时候就来我这里坐坐。”

    纪咏再三作揖道谢,这才上了马车。

    之后他又一一宴请那些同科。

    不过几日功夫,就和今年的新科进士们混了个脸熟,等到他去翰林院上任时,几乎是一路被人拍着肩膀称着“贤侄”走到掌院学士面前的,让和他一起上任的状元蔡固元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

    纪咏全当没看见,在那些老翰林面前低眉顺目,很快就博得了个“谦逊慎谨”的评价,让纪颂和纪颀不由得目瞪口呆,纪颀更是擦着额头的汗道:“见明这是怎么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纪颂却想到了窦昭。

    他叫了子息来问:“之后见明给窦家四小姐回信了吗?”

    “回了。”子息悄声道,“少爷说窦家四小姐的话很有道理。说不管皇上是看着他年轻还是看着他文章写的好才点了他做探花,这也是因为他有这个本钱和实力,实在不应该拘泥于是什么花!”

    纪颂不由的暗暗点头,吩咐他:“以后见明和窦家四小姐的事,你要多多留心。”

    就是让他当耳报神嘛!

    子息在心里嘀咕,哪里敢露出丝毫的不悦,连连应“是”。

    正在此时,纪老太爷的信到了。

    纪颂把信递给纪颀看,苦笑道:“让我们不要大惊小怪,见明虽然喜欢新奇之事,但只要是他答应的事,却从不半途而废,这次既然入仕,就不会丢下来到处乱跑了。他和窦家四小姐一个在京都,一个在真定,时间长了,也就淡了,让人悄悄地注意一下就行了。至于见明的婚事,他老人家自有主张,让我们不要自作主张。”

    纪颀已匆匆将信看了一遍,闻言叹道:“也只有如此了!”语气颇为沮丧。

    纪颂想到纪咏这些日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和纪颀商量,又写了封信给纪老太爷,又叫了人注意问纪咏的行踪,在得知窦启俊来向纪咏辞行,纪咏因为入职翰林院而没办法履行前喏和窦启俊一起回真定的时候,纪颂还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和纪颀感慨道:“姜还是老的辣。难怪只有祖父能管得住见明了。”

    纪颀不住地点头。

    纪咏却写信向窦昭抱怨:“……本想去找你玩的,结果却去不成了。也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窦昭笑得不行,回信给他:“听说越是大官越不容易致仕。你不如想办法找点趣子,不然真的会被闷死的。”

    纪咏很快给她回信:“翰林院素位裹尸的多,却也不乏真才实学之非。我近日跟着杜加年在学制古琴,到时候送你一张。”

    杜加年名轮,擅琴,是当朝有制琴大师,又因出身翰林,所制之琴万金难求。

    窦昭道:“你不如帮我求一张杜加年亲手制作的古琴好了!”

    纪咏勃然大怒:“定要叫你后悔今日狂言。”

    可没几日,纪咏就从京都给她送了张杜加年制作的古琴,还在琴尾落了“桑林”的款。

    窦昭大爱,请了江南大家在家里教自己抚琴。

    纪咏又给她找了几本古琴谱。

    两人书信来往,很快就到了秋天。

    在田庄里养伤的徐青求见:“世子爷就住在东城门口的那家高升客栈,想来拜访小姐,不知道小姐何时方便?”

    窦昭大吃一惊,失声道:“出了什么事?”

    谄害宋墨的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按理说,宋墨应该正和宋宜春斗得正欢,怎么会跑到她这里来?

    徐青则被窦昭目露惊恐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他忙道:“没出什么事!世子爷如今已牢牢掌了局势,这次是专程来给您道谢的。之前之所以没来,是怕被国公爷发现您和那件事有关联,连累了您……”

    窦昭舒了口气,道:“既然你们家世子爷平安无事就好。你跟他说一声,道谢什么的,就不用了。我们也不过是适逢其会。我一个内宅女子,实在是不方便见客,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又道,“来的都是客,我这就跟段公义和陈晓风说一声,让他们代我招待世子爷吧!”

    徐青睁大了眼睛,满脸不置信地望着窦昭。

    世子爷来向她道谢,既然吃了闭门羹!

    他不由道:“四小姐,您可能不知道,世子爷之前为了给夫人送葬,一直能好好的养伤,伤势一直反反复复的,御医说,世子爷要是再这样折腾,就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世子爷的伤了。现在好不容易局势稳定了,大伙都以为世子爷会好好在家里养伤,世子爷却借口要用无根水煮药,兴师动众地搬去了大兴的田庄居住。只要世子爷能静心地把伤养好,在颐志堂也好,在田庄也好,大家都只求世子爷的势伤能早点好……谁知道世子爷却是打着明修战道,暗渡陈仓的主意,要亲自登门给您道谢……您见都不见,世子爷得多寒心……”说着,眼圈一红,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窦昭的面前,“四小姐,我求求您了。您去见见世子爷吧!”然后“咚咚咚”地给窦昭磕起头来。

    “你快起来!”窦昭有些狼狈。

    素心忙上前扶徐青。

    可她哪是徐青的对手。

    徐青“咚咚咚”地给窦昭磕着头,大有窦昭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窦昭啼笑皆非。

    可她真的没有让宋墨道谢的意思。

    她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希望能和宋墨两清而已。

    结果事情却向了相反的方向发展……

    窦昭尊重徐青是忠仆,朝着素心使了个眼色,回了内室。

    厅堂就不时地传来素心劝徐青的声音以及徐青磕头闷响。

    眼看着漏钟的沙细细地落了一个时辰,徐青的磕头声依旧“咚咚咚”地像鼓点般的打在窦昭的心上。

    她实是受不了。

    素心也进来道:“四小姐,这样不行啊,徐青满头都是血……”她脸色灰败。

    窦昭苦笑,只得重新转回厅堂,沉着脸问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