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是笑,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刺个窟窿,“济宁侯给窦家五小姐写的纸条还在五太太手里,原本念着两家是姻亲,不提也罢,可两家既然要退亲了,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魏廷珍觉得这种事传出去了吃愧的是女方,算准了窦家不会声张,又气魏廷瑜行事鲁莽,狠狠地打了魏廷瑜一巴掌,具体的事哪还有心情细问,此时闻言魏廷瑜还有张纸条在窦家五太太的手里,被气得两眼发花,只是没等她缓过神来,心疼儿子的田氏却声音急促地道:“我看婚期就定在八月初四好了……”
“娘亲!”魏廷珍又气又急,不由冲着母亲地喊了一声,却看见母亲脸色煞白,温和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她顿时一愣。
田氏已道:“珍儿,你不要多说,这件事我做主了,日子就定在八月初四。”说着,朝蔡太太歉意地点了点头,道,“还烦请蔡太太帮我们在亲家太太面前美言几句。”
蔡太太见达到了目的,喜上心头,看到面色沉阴地站在一旁的魏廷珍,想到魏廷珍屡屡坏事,得理不饶人地道:“太夫人好说,只是不知道贵府的大姑奶奶怎么说?贵府的大姑奶奶可是个能干人,不仅能当景国公府的家,你们家的事她也是说了算的。别我刚刚回去禀了窦家五太太,你们家姑奶奶又改变了主意,让我白跑一趟……”
“你!”魏廷珍听着又羞又恼,想反驳蔡太太几句,想息事宁人的田氏在拦在她之前道,“自家的弟弟,哪有不关心的道理?之前的事,也是有缘由。现在既然定下来了,从前的事就不要说了。我们即日就会请了媒人上门正式下帖子。”
蔡太太笑吟吟夸了田氏几句“宽容大度,性情敦厚,窦家四小姐能嫁进来,是她的福气”之类的话,看也没看魏廷珍一眼,起身告辞。
魏廷珍跺着脚:“娘……”
“你不要多说。”田氏不为所动,“这个事就这样决定了。”
魏廷珍气得去找魏廷瑜,上前就拧住了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魏廷瑜的耳朵:“你这傻蛋,到底给窦家五小姐写了些什么?”
魏廷瑜咧着嘴:“姐,您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给窦家五小姐写东西了……你快松手,拧得痛死了。”
魏廷珍错愕,正色地道:“你真的没给窦家五小姐写什么纸条之类的?”
弟弟从来不对她说谎。
魏廷瑜发誓。
魏廷珍这才知道自己和母亲当了当。
她气咬牙切齿,在蔡氏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让那蔡太太出个丑才是,谁知道窦家的动作却出乎意料的快——第二天,就送来了窦明的嫁妆单子。
田庄、房屋、铺面、家具、香料、首饰、衣裳、药材……密密麻麻地写了一本小册子,怎么算也有两万两银子的样子。
魏廷珍大惊失色。
田氏若有所指地瞥了女儿一眼。
魏廷瑜表现的更直接,道:“姐姐,您以后别再说窦昭了。不管怎么说,她以后就是您弟媳了,我以后让她什么都听你的就是了。”
魏廷珍脸上红一阵子白一阵子的。
回到景国公府,张明元也说她:“我早跟我说过,看事情不要总看表现,这桩婚事要是因为你的缘故被拆散了,你不会觉得后悔吗?”
魏廷珍不甘心地嘟呶了两句,谁也听不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接下来她却再也没指责魏廷瑜的婚事。
请媒人,下请帖,预定喜棚、安排帐房……婚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转眼间就到了七月底。
接到请帖陆陆续续地送来了贺礼。
其中顾玉和汪淮清送了五百两银子的礼金,把魏廷瑜的舅舅的二百两礼金和魏廷珍的四百两银子都压了下去,宋墨更是在五百两银子的礼金之外,另送了一座鸡翅木底座镶镙钿的四季花开十二扇屏风,一对羊脂玉的福禄寿禧的羊脂玉雕像,一对天然玛瑙双鹿,一对法珐松竹松,这几件东西就超过一千两银子,让帐房的不由啧啧称赞,私底下纷纷议论:“难怪有人说英国公世子爷性子虽冷,为人却十分的豪爽。你看这礼送的……”
礼金是要对等的还礼的,可送出去的东西还礼的时候却可以斟酌着增减,显然宋墨没准备让魏廷瑜还礼。
魏廷瑜没有想到,有些诚恐。
田氏反复地叮嘱魏廷瑜:“以后宋世子的事,你要上心才是。”
魏廷瑜不住地点头。
张原明却眉头微蹙。
与魏廷瑜的交情相比,宋砚堂的礼,太贵重了。
他想提醒小舅子一声,可看见魏廷珍拿着那对天色的玛瑙双鹿不住地赞叹“真漂亮”的时候,他把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只会煞风景。
前三后五。
八月初一,魏家开始搭酒棚,试灶,迎接来贺的亲友。
窦昭则回了静安寺胡同。
她将在这里出嫁。
五太太说项,王映雪出面主持中馈。
下午,窦昭的舅母赵太太带着女儿赵璋如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京都。
段公义等人也悄然无声地住进了静安寺胡同。(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婚礼】-------------------
窦昭见了舅母和表姐,自有一翻契阔,又有五太太、六太太给舅母和表姐接风洗尘,到一时间比那外院来送恭贺的还要热闹几分。
晚上,舅母和窦昭睡在一张炕上说着体己话,细细地问着魏家平时节气都送的是些什么年礼节,请谁做的媒人,迎妆的时候都会送些什么东西过来,林林总总的,总了个详细。对于魏家的安排,舅母大致上是满意的,就是觉得魏家节气时送的礼有些小气,叮嘱她:“你不要看这些小事,可见他们家平时过日子有些吝啬,大面上却做得十分漂亮,是个讲究虚名的人家,你在家里大手大脚惯了的,嫁过去之后就要留个心事了,什么事都不要出头,也不要拿主意,他们家跟着喝粥你就喝粥,他们家跟着吃面你就吃面,千万不要拿了自己的陪嫁来贴补嚼用,你是好心,说不定你婆婆还得你大手大脚下的不节俭,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都忍着点。也不要随便就拿了自己的陪嫁出来给夫家做面子,要知道,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窦昭不由感叹。
姜还是老的辣。
只是这次舅母却看错了。
魏廷瑜是个十分豪爽的,实在是囊括,拿不能出那么多的银子。
上一世,魏家娶她的时候抬了三十六抬的聘礼,她嫁过去才知道,那些多是田氏的陪嫁。这一世可能因为和汪清淮、顾玉一起做生意的缘故,这一世的东西置办的齐整多了。
窦昭没准备嫁过去,自然也不会去和舅母解释些什么,想到舅母千里迢迢来送到她出阁,她心虚不已,舅母说什么,她点头笑盈盈地称“是”,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
好不容易等舅母说话完了话,丫鬟服服侍舅母去洗漱,赵璋如嘟着嘴抱怨:“你比我还小两岁,都要出阁了,我的婚事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真不想留在家里。”
窦昭听了爆汗,却无计可施。
上一世,她真不知道赵璋如到底嫁给了谁。
好在赵璋如性情开朗,有感而发地嘟呶了几句,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接着她去看她的嫁妆。
窦昭让甘露撑了灯,打开库房给她看。
她拿着柄金镶玉的玉如意啧啧称赞:“这错金花纹可真漂亮。”
门口传来舅母的声音:“那是你祖母的陪嫁,你姑姑出嫁的时候,又送给了你姑姑。”
现在则是窦昭的了。
赵璋如朝着窦昭眨了眨眼睛,忙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挽回了母亲的胳膊,甜甜地喊声一声“娘”,解释道:“我就是好奇,来看看……”
舅母并没有生气,而是拿了那柄玉如意看了半晌,对窦昭道:“你的嫁妆单子我看过了,窦家这点气度还是有的,你母亲的东西他们都保留的很好,一件没捺地全都上了礼单。”
窦昭冷笑。
她一早就吩咐人把母亲的陪嫁和窦家公中的陪嫁分别写了礼单,到时候她母亲的东西少了一件,窦、纪、魏三家都别想脱干系!
窦昭将那柄玉如意送给赵璋如,对舅母道:“算让三表姐沾沾我的运气。我让他们把这柄如意从礼单上下下来就是了。”
上一世她殚精竭虑才嫁了魏廷瑜,这一世不想嫁人,却桃花不断,难道这种事也讲究无欲则刚?
赵璋如的婚事不顺,是舅母的心病,闻言不再推迟,让赵璋如给窦昭道歉,并道:“我补一柄如意给你吧!”
“不用,不用。”窦昭笑道,“难怪表姐能看中我的东西,以后我看中了表姐的东西,表姐可不能小气就是。”
赵璋如咯咯地笑,道:“这么说来,我可就占大便宜了!”
两姐妹说说笑笑的,闹成了一团。
舅母在旁边看着,也不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翌日,舅母带着赵璋如去槐树胡同给二太夫人请安。
素心悄悄告诉窦昭:“二太夫人差了马骏家的过来给蔡太太打下手。”
窦昭忍俊不禁。
马骏家的,就是上次跟着柳嬷嬷去王家寒碜王许氏的那位媳妇子,据说口齿伶俐,连市井长大的庞玉楼都在她面前讨不了好。
魏家发现新娘子换了人,肯定会和窦家理论,让马骏家的跟着蔡太太一起去送亲,打得是什么主意,已是不言而喻。
第二天下午,魏家来催妆。
一百二十抬嫁妆满满的,打头的和田玉福祷寿星翁,高有尺余,阳光下润泽通透,引得行人纷纷伫足观看。
到了正日子的那天,因二太夫人是孀居,不能来观礼,窦昭由六伯母陪着,一大早去槐树胡同给二太夫人辞别。
二太夫人笑盈盈地和她坐着说了会闲话,既没有离别的伤感也没有叮嘱她些什么。待她临走的时候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让柳嬷嬷拿了对比翼一起飞的玉佩给窦昭做了添箱。
看样子,大家都知道今天嫁过去的是窦明了。
窦昭越发的镇定了,回到静安寺胡同,沐浴,梳洗。
王许氏带着高氏、庞氏和王楠等过来喝喜酒。
窦昭借口已经梳妆,没有出去拜见。
高氏倒不以为忤,带了高明珠进屋来恭贺她。
窦明陪在一旁,神色显得有些低落。
窦昭不由凝视了她一眼,这才发现窦明也洗漱过了,乌黑的青丝梳得整整齐齐,不见一丝的凌乱。
我嫁人,你也嫁人,我堂堂正正地坐在内室接受别人的祝贺,你却偷偷摸摸见不得你。两相对比,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触?
窦昭在心里问窦明。
窦明却是看也没看窦昭一眼,陪着高氏出了房门。
太阳落山,光线渐渐地暗了下来,大红的灯笼挂了起来,静安寺胡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笑语喧阗。
窦昭已经装扮整齐。
蔡太太端了莲子百合羹进来。
窦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