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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身份证、户口薄和村委会证明,问我们:“有没有照片?”

    我赶紧把前几天在青松照相馆照的结婚照拿出来,连声说:“有,有,是在青松照相馆照的。”

    308。

    我原以为这次万无一失了,谁知少妇却轻言细语道:“结婚证一定要数码照的,再到隔壁重照吧。”

    刘军疑惑道:“可青松照相馆明明写着‘身份证、结婚证等等证件定点照相馆’呢。”

    少妇好脾气地说:“那是以前,现在都要数码照的。”

    我接口道:“可是我们婚检的照片就是在那里办的啊,医院说可以。”

    少妇依然微笑道:“我们是民政所,和医院是不一样的。”

    我们互相看了看,只好沮丧地走进隔壁房间照相。

    房内是一个长相端正的男人,他正在给另一对夫妻拍照。墙壁上贴着许多结婚证,有夫妻二人合影的,有半身的,有全身的,还有单人的。

    刘军疑惑地问:“怎么还有单人的,结婚证上好象没有单人照的吧。”

    男人温和地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们总要留个纪念吧,反正又不贵。”

    我最怕的就是花钱,听他说不贵,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男人态度十分友好,耐心地给我们摆着各种姿势,拍了五张照片。取了照片,男人又给我们一个相册和装结婚证的盒子,自始至终,他面带笑容,十分热情,我本想问他这些多少钱,看他这样子,也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了。

    令我惊讶地是,回到登记处,少妇竟然要我们交209元。也就是说,除9元的结婚证工本费外,另外还要交200元。这两本元分别是:五张照片,每张20元共计100元,其余100元是相册、装结婚证的盒子、《新婚须知手册》及一个光盘。虽然我们明知这是不合理的,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也只好忍气吞声了。我想别的夫妻,也是和我们一样想的吧。

    交了钱,少妇便分别给我们一张表让我们填。我们填完,她认真核对了一下,准确无误后,便推出一盒大红色的印泥,叫我们把大拇指按在印泥上,再把手印分别按到两张填好的表上。

    不知为何,刘军仿佛没看到那盒印泥一般,眼晴不住向门外望瞟,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今天的表现,实在让人生气,我一狠心,决定自己先按。谁知我的手指刚刚按在印泥盒上,就感觉身身旁人影一闪。抬头看时,却发现刘军正惊慌失措地往外跑。

    我简直是愤怒了,厉声尖叫道:“刘军,你干什么?”

    刘军没有回头,我赶忙追了出去。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门外竟然站着泪流满面的彭芳,我不由大吃一惊!

    309。

    彭方头发散乱,膝盖上有两块新鲜的泥土的痕迹,好象是刚才跌倒过的,看上去很是狼狈。她一看到刘军,就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自行车“咣当”一声倒在地上,车把砸到她一只腿。她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停止脚面,迎着刘军就要往他怀里扑来。刘军赶紧后退一步,避开她的身体。彭方扑了个空,身体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她讪讪地站在那儿,目不转晴地盯着他,哀哀地问:“刘军,你要和别人结婚了,你不要我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刘军低声说:“对不起。”

    彭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从她肩膀的下意识抖动,我知道她在压抑着自己,她可怜巴巴地说:“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刘军听了这话,神情甚是凄凉,长叹一声:“你很好,对我也好。”

    彭方脸上出现一些希望的亮光,紧紧拉住他的手,乞求道:“那你不要和别人结婚好不好?你和我结婚好不好?”

    刘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不起,我和你己经不可能了。一个月前我对你这样说过,昨天我对你说过,今天我还是这句话。”

    彭方听了这话,呆了一呆,更加激动起来,声嘶力竭道:“我没有错你为什么还要抛弃我?我不嫌你家里穷,我不嫌你没有工作,我拒绝了那么多追求我的人,我一心一意对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说到最后,她痛哭失声。

    她的哭声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人们纷纷从房间里走出来。知道我和刘军关系的人都将探寻的目光移向我,我难堪极了,狠狠地瞪着他们。刘军飞快地扫了我一眼,脸色涨得通红,转回头冷冷地说:“我们己经分手了,我有权利和任何人结婚!”

    彭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不相信地看着他,好久好久,她一字一顿地说:“好,你可以和任何人结婚,但输给她,我不服!我是一名正式老师,我做人清清白白。而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工作的人,一个可怜的打工妹,一个没结婚就跟别人生过孩子的人,我到底有哪点不如她?”

    虽然她所说的,是有关我的流言蜚语中传播最广的版本,甚至还有说得比这更难听的,但当着我的面说这话,还是严重时伤害了我的自尊!如果说在这之前,我还能理解她的心情,我甚至想过,是否我该退出成全他们。那么现在,听了这句话,我真恨不得将给她一记耳光!

    我心中充溢着一股无法言传的愤怒!彭方和我,我们相似的年龄,我们念了同样时间的书。不同的是,她初中毕业念了三年中师,而我是上了三年高中;她爸爸可以拿出一大笔钱帮她谋个教师的差事,还帮她转了正,而我爸爸早三年前被深埋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下!凭什么,她可以不用外出打工,她可以清清白白做人,她可以有稳定的收入,她可以一辈子吃穿不愁,而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越想越感到头脑发热,我心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我一定要和刘军结婚,我一定不要输给这个女人!

    想到这里,我一个箭步冲到他们面前,厉声说:“刘军,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她?你可要想清楚了!”

    310。

    刘军有些厌恶地看了看我,紧紧皱了一下眉头,又转回头,深情地看了看彭方。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必败无疑了,我甚至产生了逃跑的念头,让这桩可笑的婚姻见鬼吧。但残存的自尊阻止了我的脚步,我站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在感情上,我己经受过一次伤害。我脆弱的心,实在是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我象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明知必死无疑,我还对结果抱着哪怕一线希望!

    刘军伤感地说:“彭方,你对我很好,一直很好。你为我做了很多,你不顾家人的反对和我交往。我这么长时间没找到工作,是你一直安慰我、鼓励我,如果不是你,我肯定不会坚持到现在。”

    他的表白,让我的心一点点地冷下去,我甚至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周围人鄙视地看着我。

    彭方这时也冷静下来,唏嘘道:“那你还要和别人结婚?”

    刘军苦笑道:“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你家为了给你转正,把钱都花光了,我家又穷,我是个男人,我也算念过书的人,我不可能没工作,我不可能一辈子被困在那几分口粮田上,我还要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己经26岁了,我不想再等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到这里,他往我身边靠了靠,低声说:“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是吗?”

    我不易察觉地点点头,事到如今,除了理解,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彭方现在己经不哭了,这个结果,我以为她会接受不了。没想到,她却苦涩地说:“我理解你,你要是早一点和我说,我也不会总缠着你的。只是你的孩子,我要去打掉了!”

    她竟然有了刘军的孩子?我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我知道我是输定了。

    没想到刘军呆了一呆,却只是淡漠地说:“对不起,如果早知道我不会娶你,我就不该碰你了。”

    彭芳瞪了他有三分钟,眼光冷得足以杀人,终于,还是转过身去,艰难地扶起了刚才倒地的自行车。她没有骑上去,她缓慢地走着,苍桑而疲倦。

    望着她娇小的身影,我忽然感到鼻子一酸,恍若看到去年的我。那时候,沈洲走了,我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在纷乱的街头无助地奔波。我偷偷去买早早孕试纸;我偷偷吞着堕胎药;我大出血差点死掉;我躺在丑陋的手术台上;我的孩子被扔进了血桶里。。。。。。这一切一切,象电影的镜头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今日的彭方,和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地相象!自始至终,我并没有爱过沈洲,我只是贪恋他那一点点的温存,但即便如此,他抛弃我重新将小颜拥入怀,我亦是生不如死。而彭方,她无疑是很爱很爱刘军的,正因为如此,她会比我更痛苦!

    不,虽然我无路可逃,但我不能让自己成为杀害一个无辜小生命的刽子手!

    这时,登记处的少妇不耐烦地说:“快下班了,你们到底还要不要登记?”

    刘军长长舒了一口气,好象完成一件重大任务吧,冲我勉强一笑:“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进去按手印吧。”

    我断然拒绝:“不,你快去找彭方吧,你不能让她打掉你的孩子!”

    他却无所谓地说:“打掉就打掉吧,这年头,打掉孩子的也不止她一个人。”说到这里,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我。

    311。

    我不相信地望着他,真没想到,这个人,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和深爱他的女人竟是如此地无情无义!一想到倘若结了婚,我就要与这个无情无义的人生活一辈子,真让人不寒而栗!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我们分手吧,这桩婚姻,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这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惊讶地问:“事情己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分手?”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对旁边不停催促我们拿按手印的少妇说了声:“谢谢你,我们不办了。”然后径直走向我的自行车。

    刘军焦急地跟在我身后,不住哀求:“你别走,我们去拿结婚证吧。转正过后我们就结婚,结婚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嘲弄道:“如果我没猜错,这话你以前一定对彭方说过。那么,你现在好好待她了吗?”

    他羞愧地低下头,沉默了好久才沮丧地说:“看来,我今年转正又没希望了。”

    我面无表情地说:“这些都与我无关。”

    他自知不可能让我改变主意了,失望地站在原地。

    我推着自行车刚走了几步,他也追上来,讷讷地说:“这段时间相处,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如果你没有到外面打工而是读了大学,我一定会爱上你的。”

    我毫不客气地说:“谢谢了,但我要是读了大学,还会找你吗?”

    他立刻涨红了脸,说了句:“我去找彭方了。”便跳上自行车,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家的。路上遇到熟人,有的知道我今天是去登记了,还笑嘻嘻地问我要喜糖吃。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他们知道我没有登记,并且和刘军分手了,他们会怎样嘲笑和议论我啊。原指望嫁给刘军后,能让我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改变一下,没想到弄巧成拙,名声现在更臭了。

    好在钱不给刘军了,我又可以到“中兴商场”卖童装了。可是当我打电自豪感给二嫂时,她却说档口己经被别人租去了。电话里,二嫂虽然不停地埋怨我,但还是答应有好的档口,会帮我留意的,这让我多少安了些心。

    让我为难的是,我不知道如何向我妈解释。

    没想到,当我回家把事情经历和我妈一说,我妈倒是没有骂我,只是叹了一口气:“分就分吧,强扭的瓜不甜。刚才跟你大婶聊天时,你大婶以为这门亲事肯定成了,说话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她告诉我,其实刘家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是你大姨那个大嘴巴把你赚了三万块钱的事情说了出去,你大婶和刘军他妈闲聊时,又说了出去,刘军妈回家一合计,就找你大婶过来提亲的,这家人都不是厚道人,你就是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的。”

    我遗憾地说:“前几天二嫂打电话让我过去交租金,我回绝了她。刚才打电话过去,档口己经被别人租了。”

    我妈悔恨交加地说:“那就再等等吧,我以后再也不逼你相亲了。这件事也让我想明白了,各人有各人的缘份,老天早就安排好了的,急也没有用。”

    自从我回家,这是我妈次和我说这么贴心贴肺的话,我委曲地扑在我妈怀里,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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