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浮霜出了怀香阁正屋,一院子的人便都将视线盯在了她身上。她倒也无所谓的很,仰头快步走了出去,留下一院子的命妇贵女窃窃私语。
这一个月来,她频频去秦国公处探望,却总也没和季清允见着面,心中不免焦急,眼看着呆在豫州的时间不多了,即便是此刻百日庆上人多口杂,也等不得了,得尽快寻到季清允才好。
出了怀香阁,浮霜便在前院满处溜达,因平时不常来,走着走着便迷了路。府内身着统一服饰的丫鬟们来往穿梭,又有小厮童儿瞎跑,她身穿一袭白色褙子,不华丽也不十分显眼,又被四个丫鬟围着,竟然没引起人注意。
绕过一个院门,又穿过条长廊,周围逐渐出现了身着不同服饰的宾客。男客和没有品级的贵妇们都在前院招待,此时已近午时,前院摆满了桌席,豫州城内的宾客都已到了,秦国公夫人柳氏娘家人也到了,唯独剩下泷水魏家的人还没到,因此大厨房也尚未开席。
浮霜正往人堆里瞧,却听到院门口一声通报:“泷水魏老爷到!”紧接着长随童儿层层的通报了进来。不一会儿,一群人簇拥着从府门口走来,所有人目光都迎了上去,却见走在最前方迎客的世子季清诚与一少年联袂而入,后面跟着的胖子才是泷水魏家的老爷魏庆华,世子爷的亲舅舅。
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停留在那年轻人身上。
一袭麻衣,无半点装饰,却被那玉雕般的容貌衬得灼灼生辉。满院子的富贵尽都在那嫡仙般的气势前,变得市侩俗媚了。
怎么睿王府的宴席竟然会请他?浮霜皱起眉,愈发的不解,却听到身旁蔷薇惊喜道:“郡主,你瞧!那不是……”
浮霜冲她摇摇头,蔷薇后半句话硬吞到了肚子里。
顾寒之被睿王世子季清诚拉到前桌上,安置到了主宾席,随后落座的魏庆华陪着坐了次席。顾寒之心中有些不耐,又不喜欢这等场面,刚想起身推脱,却见世子举杯长声道:“诸位大约不识得,容我来介绍。这位便是峨眉山十全道人的关门弟子顾寒之,举世无双的少年英豪。前儿个杨姓大盗俯首之事便是他的功劳!”
众人闻言忙窃窃私语起来,十全道人的名头谁人不知?那真真是峨眉山上的老神仙,自个随不问世事,带出来的徒弟却名满天下,很是不得了的!而中秋庆典上的大盗伏诛也是人尽皆知的新闻。
世子接着又道:“今儿他又是立下一桩大功!赶巧我舅舅来赴宴的路上,遇着了悍匪,若不是他及时出手相救,恐今日我们便无缘高乐了!来!我先代舅舅敬你一杯!”
说罢便给顾寒之斟上了酒。
顾寒之也不退却,起身接了便一口干尽。放下杯道:“我原想着救人救到底,方才送了魏老爷来豫州,现如今事毕,谢酒也领了,是时候该走了。”
一片魏庆华忙拉着劝道:“恩公说的什么话?一杯薄酒就完了?我魏某人的命也忒不值钱了!好歹等王爷这酒席先过了,事后还容我重谢呢!”
世子道:“正是这理,我父王和大哥还没出来呢!你怎的就走?我今儿与你一见便投了缘,这样的人品,这样的武艺,真是我平生仅见的,且不说舅舅的事,也该留下你多住几日才是!”
说话间秦国公季清允抱着儿子满脸喜庆的走了出来,传话说王爷有事,就不出来宴客了,让诸位随意。宾客们忙站立道好,又添上好些个话庆贺。
浮霜看着席上顾寒之被季清诚一杯接一杯的劝酒,季清诚脸上笑容洋溢,很是热络的模样,心中疑虑重生。
中秋夜后,世子来她苑中探问时,还对顾寒之十分的唾弃,可现如今便推崇备至起来了?岂不怪哉?难道仅仅是因为今日他出手救了魏老爷吗?
她心中隐约觉着这后面藏着某些至关重要的秘密。
季清诚最是狡猾的一个人,能耐到未必有,可心眼子却比旁人多上十倍不止,他此番惺惺作态,结交顾寒之又是所图何事?
“郡主,我们也该往后头去了。若给人瞧见了不好呢。”芍药低声说道。
浮霜点点头,转身往后面行去,绕过长廊和屏风,便回到怀香阁苑内,五六张席面已经开了,今日的主角秦国公夫人柳氏坐在王妃魏氏下首,清韶清婉等也俱在,却没有特意等她,也未曾给她留位置。
见她来了,近百号人均停了动作,眼神调转过来,谈笑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王妃魏氏自和左都御使夫人谈笑,看都没看她一眼。旁的命妇便都留意看起好戏来。
魏氏准备将她晾上片刻,再责问她方才行礼的事。可没想到她不理浮霜,浮霜也没老实的站在跟前。只见她命蔷薇寻了副碗筷,径自走到最靠近的席位上,冲席上众人道:“方便挤挤吗?”
反正她就是为了混到庆典结束,好去寻季清允的。若真坐到主桌上,脸冲着王妃吃饭,她还不舒坦呢。
那席上众人俱都愣了,随即自然的让出了些空间,芍药忙又寻了个凳子搬来给浮霜坐下,几个丫鬟又忙着布菜端茶,浮霜便自顾自的吃将起来,丝毫没有羞怯的模样。
主桌上魏氏气得扬倒,浮霜此举不但是不敬她,连带着王府的脸面都丢尽了,哪有主人反倒客席上挤个位置的?她已将自己故意不留位置的事忘了个彻底。魏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紫,随即冷哼一声掉转头与左都御史夫人继续说话,众人忙都会意,也热络的大声交谈起来。
季清韶死死按住清婉的手,以防这块爆炭不顾场合的闹将起来,只低声在她耳边道:“且缓缓,容她得意,等会我自有办法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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