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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欠债(二更)
    “你欠下偌大一笔银子,将来可怎么才好?”回了王府两仪居,关上正屋大门,浮霜忍不住问道。

    卫东鋆掏掏耳朵,很是随意:“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有句俗话:叫做欠钱的是大爷吗?”

    浮霜咬了咬下唇,嗔道:“随你,反正是你欠的,与我无关。”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却瞧那什么托公爵不像是好人,一来他那艘船,满载了火炮,却说是到世界各地交朋友做生意,火炮只是为了防备海盗,我却是不信。照我看,恐怕是持强凌弱,见着弱小的便动刀动枪,碰上扎手的方才是做朋友做生意的罢。

    二来他当着你我的面,竟然朝着我天朝子民的船上开枪,虽说只是射破了帆,没伤着人,却可见他心中肆无忌惮,对我朝并没嘴上说话那么恭敬。

    三来他最后这道摆的,分明就是在设套!这燧发枪就算再好,又哪里值得了那许多银子?他分明是乘我朝纷争,倒卖军火、坐地起价!然后再用印子钱套牢你,将来你若还不上钱,他定会提出什么特权划拨之类的要求来,届时你又该如何?”

    卫东鋆闻言大笑:“那你怎么又和他做生意呢?还白送人家十多个瓷瓶儿。”

    浮霜翻了个白眼:“我那只是小生意,所谓无商不奸,他头一回白拿了我的,将来我自有办法让他吃了亏还说不出口,这都是正经生意上的事。你的却不同,他恐怕不是图银子。而是别有所图呢!”

    卫东鋆一挑眉:“你似乎挺担心我?”

    他俊朗的眉眼半含戏谑,鹰眼中溢彩流光。他盯着浮霜脸上的表情,仿佛是想从中瞧出点青睐、依恋或者倾慕的痕迹似地。

    浮霜听到这话气了个半死。再看卫东鋆那副自恋的模样,真想上去拧他的耳朵!

    若不是决意助他,她才懒得管这事呢!钱银钱银,虽说是庶务,但却关系到一应事项,没有钱还打什么仗?争什么天下?

    当前江淮的经济情况并不佳,涝灾刚过,定王爷又花重金去南洋采购了大批量的米粮,用以横抑米价。稳定民心。所以就像卫东鋆所说,他们甚至没钱造海船。可如今仅为了这五千杆火枪便欠下天文数字的巨款,又支了高利贷,岂不是雪上加霜?

    卫东鋆见她面带忧色,便洋洋得意道:“你不明白其中的缘故,方才有此担忧。托尔斯的外洋海船一年方才能来江淮一趟,他们得赶着春季的潮汐北上,也得赶着夏末的潮汐回去。所以等到他催款不得,即便是要对我天朝用武。那也至少也是七八年,甚至是十年以后的事了。

    而我江淮卫氏与你爹季景斋在五六年之内必有决战,届时若我卫东鋆技不如人,兵败身死。那这笔帐他托尔斯也就没处讨了,我可没有孝顺的好儿子替我还债!若我卫东鋆有幸赢了,这天朝便是我说了算。届时我不想还他钱,他又能如何?”

    “这么说你起先便准备赖账?”浮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卫东鋆大笑:“俗话说。强者恒强,唯有自身强大了才什么都不怕。不错!我如今是欠下了托尔斯一笔还不清的债。那也是因为他漫天开价!将来我天朝真要强大了,他即便是债主也得被我这欠债的牵着鼻子走;我天朝若是软弱无能,即便此刻我没欠他钱,他也可开着战舰来逼我欠他的钱!所以这五千杆枪,我是不拿白不拿!”

    浮霜闻言愣住了,她看透了人心叵测,却没有卫东鋆纵览大局考虑的周全。卫东鋆最后这句话说得好,的确是的,外洋的坚船利炮已经开到了家门口,若将来天朝仍旧扎在纷争不断的烂泥潭里无法自拔,洋人的开着战舰也能上门来逼华欠款!

    五年!江淮卫氏的成败就在这五年,天朝的未来也尽在这五年,她季浮霜转世重生的意义,也只在这五年!

    却见卫东鋆脸上笑容殆尽,露出几分肃色。

    “润州朝堂上,多少人以为天下已定,我们的主要敌人不过是庆越两王而已;我老爹心心念念,纠葛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胜过你老爹季景斋;可在我卫东鋆眼中,他们不过是前进道路上的一道道坎,迈过去也就迈过去了,远不是我最终的目标所在。”

    一时间四下安静,两人谁都没说话。卫东鋆既没有继续往下说,浮霜也没有问他:那你的目标是什么?似乎两人都知道了答案,却远不是时候说出来。

    过了片刻,浮霜起身:“既然你有考量,我便不再多话了,今日回来的早,我还得去玲珑馆给王妃问个安。”

    说罢她便去了。

    屋外元吉一挑门帘进了屋,他急急的冲卫东鋆道:“世子爷!您觉得合适吗?带着世子妃去买火枪?这事让她都晓得了,透给了蜀中,那我们的奇兵也就发挥不了作用了啊!”

    卫东鋆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笑骂道:“要你个小猴崽子操心?”

    “可是……”元吉还待再说,却见卫东鋆脸色变了,他心知卫东鋆的脾性,便不敢再提,只心中暗自打算,得加紧盯牢了世子妃才是。

    却说浮霜来了玲珑馆,远远的便瞧见三位姨娘带着丫鬟们在院外罚跪。

    “去问问,这是怎么了?”她转头冲丁香吩咐。

    丁香应了声便上前探问,片刻方回来禀道:“听说是莲姨娘不懂规矩,触怒了王妃,荣姨娘和陈姨娘也一道被牵连挨罚,要在这儿跪上两个时辰呢!”

    “不懂规矩?”浮霜诧异道。

    丁香压低了嗓门:“也就是煲了盅汤给王妃,放了王妃忌讳的莲子。王妃便说她成日只会在王爷面前使妖精手段,伺候主母却故意下绊子等等,大发雷霆了一顿。”

    浮霜暗笑,武氏近日可是心情不好,故意发作呢!

    避了头几日的风头,今儿已是第三日上了,再推诿不来,那便显得有些心虚。浮霜却不想让武氏知道是她通的消息,所以方才来了,如今见王爷的姨娘们在门口被罚,可见武氏的气还未全消呢。

    她走上前,和气的喊了声:“陈姨娘、荣姨娘、莲姨娘。”

    三位姨娘因是被罚跪,见了浮霜不免有些不自在,只老成的陈姨娘应了一声,旁人都没答应。沁莲却低垂着头,抬起眼细细打量浮霜。

    高挑大气的美人儿,端是风姿卓越、明艳过人,她只往那儿一站,便似乎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似地,无论她身旁是谁,都被她压的失了颜色。

    沁莲以挑剔的眼光端详片刻,也不得不说这位正牌世子妃配得上豫州美人的称号,恐怕就算是在润州也可居众芳之冠,不禁心中有些气馁。可随即又想,或许世子爷就偏爱娇弱柔顺的也未可知?否则怎么府里风传世子爷并未与世子妃圆房,反来寻她呢?可见在世子爷眼中,自己是比世子妃要强些的。

    于是她便又沾沾自喜起来了。

    直到浮霜的眼光与她对上了,她方才老实的垂下了头。

    浮霜心中不屑,也懒得搭理她,便转身进了玲珑馆。

    馆内武氏王妃正在花园子里赏花,其实说赏花也不贴切,只见她拿了个剪子,站在一株桃花树下,专挑那开得茂盛的剪。沉香在旁端着个盆子接着,一朵朵桃花被剪了下来,眼看一株好好的桃花树都要秃了,王妃却还未住手。

    那蹭蹭的剪子声刺耳入心,浮霜都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

    “王妃!浮霜来给您问安了。”她半欠身道。

    武氏懒懒的应了一声,眼光还流连在桃花上。沉香在她身后给浮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王妃心情不好,浮霜原本就知道,便也不气燥,只恭立在旁候着。

    直过了片刻,武氏确定树上剪无可剪了,方才将剪子递给沉香,转过脸不咸不淡的道:“你来了。”

    浮霜方才笑道:“王妃这是要做胭脂?还是香膏子?”

    “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它开的碍眼!”武氏说道,转脸吩咐另一个丫鬟豆蔻:“去,喊魏总管派人给我把这株桃花给挪了,另换一株红梅来。”

    丫鬟豆蔻得命去了,武氏才冲浮霜道:“进屋说话吧。”

    浮霜跟着进了屋,沉香又给上了茶,武氏靠着美人榻阖眼道:“你不知道,这几日我心烦。偏生外面那些妖蹄子还不省心,拐着弯儿的想要害我!”

    “害您?”浮霜故作惊讶道,“她们怎么敢?真是胆大包天了!王妃您真是过于宽厚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就罚了跪便完了?”

    “又能如何呢?”武氏叹息道,“她现如今是王爷的心头好,我又能怎样?打了杀了王爷还不找我要人?你说说看!越王能送来什么好东西?偏生这妖精竟敢在给我的汤里下莲子,她分明就是知道我用了莲子便会害病,成心是想我早死,自己好扶正呢!”说着又冲窗外啐了一口,脸上却是愤恨不已。

    浮霜很想说:您老是不是给卫东鋆的吃食里下药下习惯了,方才疑神疑鬼的?当然,她说出口的话却是:“这可怎么得了?她是什么东西!尊一声是姨娘,说白了什么都不是!要是这事犯在豫州睿王府,早就是拖出去打死的了!还是王妃你心胸宽大。只罚跪真是便宜她们了。”

    她这番说辞暗合了武氏的心,她平生最看不起的东西便是姨娘,此番觉得浮霜这话才是大家闺秀的规矩教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