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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做的是让他放心不下!
她要让季景斋知道,重生两辈子,大事或许没变化,但小事却是所改变的。所谓世事无常,小处的改变说不得便会牵一发动全身,不可疏忽大意!
她要让他知道,她季浮霜并不是依照上辈子走出的一步可有可无的棋,而是一步必不可少的棋,一步值得信赖的棋!
欲胜之,必先取信之。
下定了决心,浮霜快步走到案前,道:“备纸!磨墨!”
芍药丁香一番忙活,一张细长的宣纸被铺就在案上,润好的笔吸饱了墨搁在了砚台边。
浮霜唰唰唰的写下数行字:润州已有分裂迹象,广陵、盛天府均拒交兵权,二公子东淳退守镇州。此外卫东鋆与荷兰海商接洽,获取一批数量颇多的火枪。
写完了这句话,她搁下笔,静候墨干。
她书写的消息每一句都是真的,不但说了润州闹分裂的事,还提到了火枪,言下之意却很令人寻味。
季景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总是喜欢将事情考虑周全了再下手。她这步棋便是攻心战,她既要博得他的信任,还要令他的犹豫不决,最好能影响到对北地的作战。
季景斋一定不会忘记上辈子自己精心打造的鸟统军,被卫东鋆的火枪军完爆的事。这恐怕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痛。此时此刻他若是知道卫东鋆已经组建了火枪部队,他还敢将卫氏视为无物。放手大胆的对付怀王陈氏吗?
虽然此刻卫东鋆的名声还不显,但两世为人的季景斋可是将他视为劲敌的。季景斋应该知道卫东鋆是个不按牌理出牌,喜欢出奇招、出怪招的家伙。他手中此刻有火枪部队,会不会在季氏和陈氏交手的当口,冒险偷袭边境呢?又或者长驱直入,趁他后方空虚直包老巢也未可知!要知道火枪队的出现,完全可以以极少的人数占据优势。
季景斋得了这消息,怕是会整夜睡不着觉了吧?浮霜不无恶意的揣测,随后心中乐开了花。
至于卫东鋆的秘密武器火枪队?对不起,在两世为人的季景斋面前,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反倒可以成为她取信季景斋的筹码。
一旁的蔷薇洗了笔,转头瞥了一眼,想了想忍不住低声道:“郡主,您……这是准备……如实告知?”
浮霜心中一动,抬起头扫了眼屋里的三个丫鬟,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对了,她几乎忘记件事了,这几个丫鬟里应该还有季景斋的人呢。
“不错。难道我不应该如实告知吗?还是你有旁的意见?”浮霜微笑着望着蔷薇。
蔷薇是她目前最为信赖的丫鬟,她全家都已经赎了身,迁到润州来了,对蜀中基本没有顾念。所以蔷薇此刻的想法很容易理解,她心底应该是不希望她的主子出卖江淮的。
可旁的三个人呢?她们又是怎么想的?
蔷薇被浮霜的质问囧的说不出话来,她支支吾吾的含糊了两句。便低下了头。浮霜逐一扫视其余的三个丫鬟,却见芍药面无表情。腰杆却挺得笔直,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丁香乖顺的站着。脸上带了几分疑惑;而鸠尾则瞪圆了小鹿般的眼睛,望向浮霜,显得十分害怕。
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底细,也没人知道她心中所想,从表面上看,她前期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力挺卫东鋆,而现在透露给蜀中的消息,却毫无疑问是在出卖他。
真是自相矛盾!
芍药紧张、丁香疑惑、鸠尾害怕,倒是十分正常的情绪,却也看不出什么。浮霜卷起纸卷,又从陪嫁的箱子里翻出根金钗,猛的掰断了,将纸卷塞入了钗柄中的空洞里。
她再度目视三人,随后把钗递给了芍药:“三天后,让聂氏将这钗送到奇珍坊去,请他们镶一下。你自己别出面,也别说是我的东西。”
奇珍坊是季景斋在润州的暗线之一,主要做首饰镶嵌生意,在润州也是有名号的。浮霜的陪嫁首饰中不少都是有这种可以藏信的孔洞的,而女人修个钗环、镶个珠佩则是再常见没有的事了,完全可以毫不引人注意的将消息送出去。
可是浮霜还是不放心,所以才没有直接派芍药去。她不得不小心谨慎,虽说这是她与季景斋之间的较量,可是这钗中的字条若是落在旁人手中,便是她私通蜀中的铁证,她根本无从辩解。
辣酱菜送来的时候,怕是已经引起了元吉的主意,那小子是卫东鋆身边最灵通的耳目,他这几日定会派人紧紧盯着两仪居上下人等。
而负责采买的聂氏则不同,她进出王府十分方便,为人又贪财好利,由管账的芍药指派她跑腿,她怕是比谁跑的都殷勤。最主要的是,聂氏是王府的老人,本质上不算是她的心腹,想必不会引人怀疑。
安排妥当之后,浮霜也乏了,她冲着几个还在纠结的丫鬟道:“洗漱更衣,我要安歇了。”
三日后,聂氏姨娘去账房寻芍药报账的时候,只见芍药有些心不在焉。她对完账目,陪着笑脸道:“我瞧着姑娘今儿心情不好,可是有什么难事?”
芍药哀声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儿王妃赏了我一根钗,我拿给鸠尾她们瞧时,不小心崴断了,心中十分可惜。”
“这又是什么大事了?”聂氏忙笑道,“我们润州倒是有家手艺极好的店家,叫奇珍坊,是专做首饰镶嵌的。我给你送去瞧瞧,看看还有没有的修便是了。”
芍药闻言大喜,忙道:“断了的钗也能修?”
“自然是能的!许修的比原先还好些呢!姑娘放心!”聂氏拍胸口保证。
于是芍药便掏出了个锦帕包着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递给聂氏瞧:“就是这只钗,我最喜欢的。”
聂氏一看,里面是杆断了的金钗,已经用铜线缠上了接口处了,钗头是只栩栩如生的凤鸟,雕工确是不错的,但也算不得十分精贵。她见芍药很是重视,忙关上盒子,又用帕子包好揣入了怀里:“姑娘放心,说不得几日便能重新镶上了。”
她搁下旁的事不理,颠颠的将钗送去了奇珍坊。奇珍坊的伙计接过钗,一摸钗上的铭文,立刻变了脸。
“夫人这钗是打哪儿来的?”伙计问道。
聂氏有些不乐意了,她是来镶钗的,又不是当货的,还需要问来处吗?
“我自个的!怎么了?”她板着脸道。
“哦!没有!没有!不过是一问。”那伙计忙接下差事,开了凭据给聂氏,约好了十日后拿钗。
送走了聂氏,伙计忙捧着盒子进了里屋,冲掌柜的道:“王府送消息出来了!掌柜的,我们得即刻出城西行!”
却说这厢,元吉派人盯着两仪居,盯了有十多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十多日别说互通有无的,王妃浮霜连王府都没出,四个丫鬟也毫无异动,唯有鸠尾上街采买了几样海鲜,他的人一路跟随,连买的单子说的话都探得了,却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说前儿真是他想多了?豫州来的辣酱菜只不过是种酱菜?
他满头雾水的将此事的调查结果回禀了卫东鋆,卫东鋆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你也跟了有十五天了吧?”
“可不是吗!”元吉忙诉苦道,“小的派人盯住了两仪居里里外外的人,尤其是王妃和她陪嫁来的四个丫鬟,我查过她们这十多天接触的所有人,递送的每一件东西,却没有任何扎眼的,就和平时一样。”
“你个呆子!”卫东鋆笑骂道,“何必要盯着十五日?五日内没查出动静,你就可以收工了。她们即便是有消息传递,五日还不传递出去了?又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元吉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这么说王妃早就将密信送去蜀中了?”
“怕是已经快到季景斋的案头了。”卫东鋆状似无意的道。
元吉唬了一跳,忙上前把住卫东鋆的胳膊,叫道:“这可怎么好?王爷!这……这可怎么好?”
卫东鋆抬手敲了他脑袋一记:“你紧张什么,送就送了,至于唬成这样吗?至少目前而言季景斋还不是我们的首要敌人,你担心什么?”
元吉却咬牙切齿的道:“下回!下回我一定要寻出她们传递消息的方式!我一定要截住密信!”
卫东鋆心中翻了个白眼,暗道,凭浮霜的手腕,又怎么会被你小子逮住?你想和她斗?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随即他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来。
元吉望着卫东鋆逐渐翘起的嘴角,摸着脑袋忍不住嘀咕:“这可是我们失利啊!王爷!我怎么瞧着你倒是挺开心呢?”
卫东鋆嘴角越裂越大,有意思!霜霜你既然要玩,那我们就好好玩,下回我亲自和你过过招。
然而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只听门口一声状似粗犷、内带柔弱的声音道:“王爷,奴家给您煲了盅山君鸭汤,您赶紧的趁热尝尝。”
卫东鋆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哎呀我的老天哎!她怎么又来了?
元吉幸灾乐祸的道:“王爷,您就一个人好生享受贾姨娘的汤吧,小的这便告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