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她的尸体从游泳池里捞了出来,放干了池水。约翰说过,苏珊娜是离家出走的,她的家人应该根本不知道她在为我们打工。因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样处理她的尸体,我们就将她埋在了后花园里。这段时间,没有人来她,也没有报纸或者杂志报道她的失踪……我们终于安心了,想着要将她的尸体挖出来,想办法去完全处理掉……”
“但是麦克出车祸死了。”西泽尔示意梅森继续往下说。
“麦克死后,安妮塔变得神经质……她觉得那是苏珊娜的灵魂对我们的报复,但是约翰却不为所动,照样四处玩乐,享受生活。紧接着,约翰也因为花生过敏死了,安妮塔变得更加脆弱。我不得不好好看住她。我虽然也觉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是上帝的惩罚,但是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安妮塔的这条短信说明对方肯定知道苏珊娜的死因,所以……这些都是计划好的!有人要杀了我们!”
“或者逼你们承认杀死了苏珊娜。”西泽尔淡然起身,仪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走到了门口。
“你去哪里?”伊文回头问。
“至少安妮塔的案子是怎么回事,你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梅森,当你和安妮塔同时被捆在钢条上,这种钢条既然能支撑起一栋摩天大楼,怎么可能会承不住你和安妮塔呢?无论你认为自己多喜欢安妮塔,其实最爱的还是你自己吧?”
西泽尔转身而去,仿佛在时间中划出一道转折。
伊文起身,跟了上去:“那么你又看到了什么了?”
西泽尔笑了:“伊文,这是你的案子,别依赖于我看到了什么。能从梅森身上看到的,你也已经看到了。关键在于下一步,你想要看什么?”
“我想要知道这个策划了一切的人到底是谁。麦克的车祸,约翰的花生过敏如果真的是报复的前奏,那么他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伊文侧目看向西泽尔,“你有兴趣吗?”
“我对真相没有兴趣。”西泽尔的双手揣在风衣的口袋里,“因为真相不会随着人的意志而改变,它永远是那个样子,没有任何惊喜。”
西泽尔的话让伊文明白,这家伙恐怕已经“看到”凶手是谁了。
“但是我对你一直都很有兴趣。”西泽尔的手指勾过伊文的领带,轻轻一扯,他原本慵懒的目光在那一刻沉静了下来,“伊文,知道真相是一回事,找到证据来证明真相是另一回事。”
伊文明白西泽尔的意思,他会引导他,但永远不会直接告诉他答案。
墨菲送来了麦克车祸案子的详细资料。伊文坐在车里一边阅读一边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西泽尔伸手取过了伊文的资料夹,他正好翻看着关于证据的资料。
大多都是被炸毁的车子的残骸。
但是有一张照片很明显引起了伊文的思考。那是关于刹车线的照片。
黑色的刹车线的另一端粘着胶带。
西泽尔向后翻了翻:“似乎没有对刹车线还有胶带的检验?”
“是的,而且仅有的这一段并不能证明刹车线是被切断的。”
“但是我们可以知道这一段胶带是谁黏上去的。毕竟,戴着维修手套粘胶带……这很难吧?”西泽尔笑着问。
“嗯。”伊文点了点头,却没有开车。
“你在想什么?”西泽尔问。
“我在想,其实你本身就拥有自己的洞察力。就算没有那个寄生在你灵魂里的玛蒙,也不会阻碍你将这个世界看清楚。”
西泽尔愣了愣,颔首笑了出来。
“你很特别,伊文。”
“哪里特别?请你喝廉价的咖啡,还是从不请你看电影?”伊文发动了车子。
“都不是。”
伊文打了个电话给鉴证人员,要求他们检验那截胶带。他需要知道,那截胶带黏住刹车线的内侧到底有没有指纹。
当伊文挂掉电话的时候,西泽尔开口问:“嘿,伊文,如果是我和你被吊在那栋高楼上,而如果你不解开我的绳子,我们就真的会一起死,你会怎么做?”
伊文侧过脸来看着西泽尔,冷声道:“我们可以比赛,看谁先把对方的绳子解开,谁就能活到最后。”
“这个答案真残酷。”
在今天的晚餐来临之前,伊文就得到了鉴证人员传送来的结果。
在黑色胶带的里侧果然有指纹,而这个指纹属于车行的一位维修工。
“别告诉我,你不打算请我去吃晚餐了。”西泽尔看着伊文的表情,好笑地问。
“晚餐当然会请,只不过要延后了。我需要通知墨菲,安排审问室,和这位维修工好好谈一谈。”
“你需要我在场吗?”
“当然。记得帮我问一下玛蒙,它看见了什么。”伊文的手指轻轻在西泽尔的胸膛上点了点。
他们两人来到了墨菲安排的审问室隔壁的观察室里。墨菲已经做好了前期调查。
“这个维修工的名字叫亨特,四十二岁,在同一家车行里工作了十六年。麦克的车一直是交给他来保养。根据同一个车行的同事的评价,麦克平日里与人为善,很好相处,而且客人们也很喜欢他,很放心将自己的车子交个他来检修。”
☆、第17章 蝴蝶振翼
“他和死者麦克之间有什么仇怨吗?”伊文开口问。
“没有。麦克每一次进入车行都是和维修工亨特的主管交流,他和亨特之间也说过话,但同事们反应他们之间的气氛还好,而且麦克出手很大方,每次都会给所有人小费,实在是想不到任何亨特要割裂麦克刹车线的理由。”
“嗯,辛苦你了,墨菲。”伊文侧过脸来,就看见西泽尔揣着口袋,唇上噙着一抹笑容。
他一定看出什么来了,也就是说这个维修工亨特有问题。但是不要妄想西泽尔会主动告诉自己。
伊文打了个响指:“走吧,教授。”
“你知道我很讨厌你称呼我为教授。”西泽尔跟在疑问的身后离开了观察室。
“是吗?你看不出来我就是想要你不爽?”伊文轻笑了一声。
就在伊文即将拧开审讯室门的时候,西泽尔的胳膊从伊文胳膊下面穿过,直接摁住了他的手指:“伊文,你不觉得自己刚才的玩笑像是在对我撒娇?”
“我从不会对任何人撒娇。”伊文顺势拧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维修工亨特抬起眼来的时候,伊文已经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容,严肃而冷峻。
而西泽尔则揣着口袋,惬意地来到维修工亨特的面前,将椅子拉开,坐了下去。
伊文将那张剪短了的刹车线照片推到了亨特的面前。亨特在看到的那一刻,果然目光颤了颤。
“亨特先生,你应该知道你们车行的常客麦克是怎么死的吧?”伊文不打算绕弯子,直接明了地指入核心。
亨特的表情镇定了下来:“我知道。他是出车祸死的。”
“嗯,就在他的车子送入你们的车行进行保养的三个小时之后。”
“你们是在怀疑我吗?”亨特直视向伊文,虽然让的目光很有力度,但是伊文看出来他在害怕。
“是的,我们在怀疑你。因为刹车线上粘着的胶带里面发现了你的指纹,也就是说,这个胶带是你黏上去的,对吗?”伊文反问。
“就因为我在刹车线上黏了胶带,他的车祸就是我一手造成的吗?”
“好吧,你似乎太小看鉴证人员了。不如让我来说一说你是怎样谋杀麦克的。”伊文的双手放在桌面上,十指扣拢,倾向亨特,“你在麦克的车子保养结束之后,趁着所有同事都去吃午饭,你弄断了刹车线,然后用胶带一层一层将它缠起来。这样当麦克将车开出车行的时候,刹车线是能运作的,但是当他多刹几次车,胶带松落,刹车线就会彻底断开。我调阅过麦克的开车方式,他起速猛,刹车急,这样的情况下刹车线出问题将会引发致命风险。”
伊文不再说下去了,只是冷冷地盯着维修工亨特的眼睛。
“我没有要杀他的道理。你们做了调查就应该很清楚,麦克平常出手阔绰,给我们这些工人的小费很丰厚。有他这样的大客户在,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我怎么可能想要他的命!我为他的车子做保养,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杀人!”
亨特也直接指出了伊文的怀疑里最大的漏洞,那就是他没有杀死麦克的动机。
可是伊文有一种预感,自己的怀疑没有错,而亨特的表情和反应也确实说明他与麦克的死有关。
就在这个时候,伊文身边的西泽尔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你没有杀死麦克的动机,但并不代表你没有杀死梅森或者约翰或者安妮塔的动机,对吧?”
伊文听不明白西泽尔的意思,难道说亨特真正想要杀死的是其他人,麦克并不是他真正的目标?
而亨特瞳孔的那一阵收缩被伊文所捕捉。
西泽尔的话没有错。
“你真正的目标是谁?”伊文开口问。
“我没有目标。我的目标只是好好地生活。”亨特的表情变得漠然了起来。
而在观察室里的墨菲也开始了积极的调查,很快便有了结果,他发了一条短信给伊文。
伊文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亨特:“确实,你只是想要好好生活。和你的女儿,对吗?”
亨特顿住了。
“她和约翰、麦克、梅森以及安妮塔就读同一所大学。她漂亮,年轻,富有活力,很快就被学校里的花花公子约翰·海塔尔看上了,对吧?”
亨特的嘴唇开始颤抖,握紧了拳头。
“约翰对你的女儿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让你的女儿沐浴在爱河之中。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厌烦了,抛弃了你的女儿。而你的女儿已经怀孕了,她不知所措,于是在寝室里吞食安眠药自杀了。”
如果可以,伊文不想要挖出任何人伤心事情。但这个事情与真相有关,让他不得不揭开它。
“我只有一个女儿。我和我的妻子是中学时代的初恋,我女儿的死,让她崩溃。她在我女儿死去没有多久就过世了。你能想象吗?我失去了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亨特激动了起来,他的低吼声充满痛苦,就连观察室里的墨菲也不禁动容。
“所以你真正的目标,是约翰·海塔尔。”
伊文不明白,就算这样亨特为什么要对麦克的车下手呢?难道他以为约翰会开麦克的车?且不说约翰会不会坐麦克的车,只怕麦克还没有机会把车借给约翰,刹车线就已经断掉了。
难道是亨特报复不了约翰·海塔尔,就去报复他的好友?
“你的目标是麦克,那么谁替你干掉约翰·海塔尔?”西泽尔忽然开口。
伊文微微一怔,难道说亨特和其他人进行了交换杀人?因为交换杀人,所以杀人动机不明确,能够更加轻松地避开警方的怀疑。
“没有谁替我干掉约翰·海塔尔。我看了新闻了,约翰·海塔尔死于花生过敏。这是上帝对他的惩罚。”亨特向后靠着椅背,对伊文说,“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除非有律师在场。”
伊文从亨特的眼睛里看到了决心,这位父亲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那个替他杀掉约翰·海塔尔的人了。
“走吧,教授。我请你吃晚餐。”伊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淡然站起身来。
“好啊。”
西泽尔跟在伊文的身后,走了出去。
伊文显得很沉默,西泽尔忽然拽住了伊文:“其实你并没有吃晚餐的心情。”
“所以呢。你先要我再请你吃三明治和廉价咖啡吗?”
“三明治和廉价咖啡其实也很好。就像我之前对你说过的,不在乎吃的是什么,更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西泽尔走到了伊文的前面,转过身来笑道,“走吧,我陪你再去看一遍约翰·海塔尔在餐厅里因为吃到花生酱过敏而死的录像吧。我们既然已经知道这可能是一场为了模糊杀人动机而展开的交换杀人,我就要开始逐一排查餐厅里的所有人与麦克、梅森或者安妮塔有没有什么仇怨。”
“谢谢。”伊文的感谢发自内心。
“不用谢。你给我的,远比我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