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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有人大喊。

    「老爷别再给人乱起名儿!」

    秦正当然不敢再给人起名儿,好听的名儿也不行。

    锁眉捏鼻,仰头一口气饮下。黄连的苦、鱼的腥臭、猪肉的腻,这样的东西也能算是药?

    「有本事就一辈子躲着别出来。」麒儿接过药碗,递给他一碗肉粥。

    秦正接过来勺也不用,大口喝起来。要不是为了有口饭吃,他死也不出来。

    云飞轻声斥责,「慢点,先垫垫底,饭菜就快上了,早膳也不吃。」

    粥喝完,递出碗,「还要。」要不是逼他喝药,他能不吃吗?

    『等会儿』小林走到他跟前为他把脉观色,片刻后秀眉皱起。『老爷今儿动过力气』?

    「啊?是啊是啊」秦正急忙点头,「也不知是谁在回廊里放了块大石头,我见挡路就把它搬开了。」

    仕晨立即怒道:「府上的下人死倒哪里去了,让老爷来做这粗重的活儿。不行,我看得让几个人随身跟着老爷伺候,要不下回再有挡路的石头那还了得。」

    麒儿颔首,「小饼子走了,也该重新找一个人。」

    「我不要!」找一个人来整天押着他,死也不要。「我只要小饼子,其他的人都不行。」

    「这样」麒儿柔声问道:「那我让他给你做八主子可好?」

    「不好……」

    「怎么不好!」怒气冲冲的群傲踢门而入,踏进屋来门槛边留下个深深的脚印。「老爷好精神,今早跑得挺快啊。既然有这好精神,再收个八主子九主子也没问题。」

    阿杰随后进来,找个位坐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要教训人不少他一个,再说今日轮到二主子看守,人跑了自有『失职』的人来说话。

    秦正忙靠向麒儿寻求庇护,呵呵笑道:「群傲,你这一身是?」

    「打猎。」

    「怎不叫上我。」云飞马上来了兴致。

    群傲扬起嘴角,「我没走远,就在听雨阁后院。」

    「听雨阁后院,哪里没有鸟兽啊。」秦正疑惑道。

    「有,」阿杰坐直身体,一一说着,「有交嘴,黄雀,小葵花,大葵花,还有……还有哪些呢?」他转向群傲问。

    「还有绣眼,阿苏儿,其他的不知道名儿。」

    「群……群傲……傲……你……你该不是……」秦正站起身,手指颤抖着,脚下一阵晃悠眼看就要闭眼栽倒。

    群傲拍掉猎装上的一根鸟毛,「别担心,我全射下来了,一只没跑。」

    咚!

    「老六快看看他。」麒儿道。

    直到一月前他还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享受夫人们尽心尽力的照顾,几位夫人对他是有求必应,药也一点不难喝。只因为他给人起了个名儿,他就从天上摔到了地下。

    弄潮儿,一个普通寻常的名字,他怎么就给定了罪?

    和七位夫人成亲那年,最后一次见到师父,师父把一个少年托给他,让少年和他一起打点双龙堂。少年是师父从江中救起的,没有名,只知道姓龙,少年让他给起个名儿,他想大江大浪里还能活命就叫『弄潮儿』。谁知道他的夫人们认定这是个极为亲昵的名字,加上弄潮儿说的话,他便被认为与其有不清白的勾当。

    『十三岁那一年我就认定了你,没能除掉他们七个是我没本事,但是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林齐……』

    斩草除根,他不可能留下这人。可是小林却说,把人交给他,让他来处置。头一回蛮横的人儿,含着泪眼瞪他,他惟有答应。

    小林仅是探头看了一眼秦正就道:『用过午膳就会没事』。

    秦正痛心疾首地用过午膳,抢在众人开口前说下午要跟着阿杰习武,只有阿杰还能有好脸色给他看。可是,习武是在床上么?

    「老爷……唔……你不是说午睡……嗯……」

    「睡不着就亲亲……」

    四唇紧密灼热的胶合,两舌缠绵悱恻,秦正的手慢慢下滑,被阿杰捉住。「大白天的……只准亲不准……」

    秦正只得作罢,今时不同往日,谁让他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两人衣衫散乱相拥着,阿杰时轻时重地为他推揉着那几处,每当变天受累就疼痛难忍的地方。

    「老爷你说师父和师叔会往哪儿去?」阿杰突然问道。

    「不管去哪儿都好,他们是两个人就好。」

    「师父……还会回到老匹夫身边吗,我是说他会不会因为可怜老贼……」

    秦正调整了一下姿势,挤入七夫人双腿间和他贴得更紧密。「不会。」

    『我说过我的亲人只有三个,你、易远和双儿。这么多年在你和易远之间摇摆不定,可当你决定杀双儿的时候便亲手把我推给了他。我是自私的,我只跟对我好的人走……』

    阿杰喃喃道:「搞不懂,师父心里怎么会有那老贼,师叔一直痴痴追着他……」

    「阿杰你似乎很在意师父的事。」秦正道。

    七人中就属阿杰和第五羽最亲近,当年也是第五羽亲临南宫门才说服他嫁给『魏无双』。再者,「像师父那般天仙下凡的人,看着也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难道老爷我看着就不赏心,不悦目?」大手一扯,便是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

    「老爷!你干什……啊嗯……手……给我……拔出来!」

    「你今儿话太多了……哎呀呀,你抓到我痛处了!」秦老爷哀号。

    七夫人急忙松手,惊慌道:「抓痛了?!我不是……啊啊啊……卑鄙无耻!」

    如今老爷我不卑鄙,能制得了你们?

    黄昏,夕阳斜照在庭院,洒下一片金色。秦正进来时,素心在和几个小丫鬟玩花绳,看见他赶忙行礼。

    「见过老爷。」

    「你们玩着。」

    秦正由花厅进到内堂,饶过众多仕女屏风,来到床前。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像是很累,累得没人能叫醒他。大手抚上白如冠玉的脸,怜爱地摩挲着,轻轻唤道。

    「唯一,该醒了。」

    这一唤那双眼睛闭得更紧,长长的眼睫毛被夹得一翘一翘。秦正坏坏笑着,双手摸上他的双颊,蓦地用力揪住,「我让你装睡。」

    「啊!」唯一惨叫着爬起身,揉着脸怒视床边人,「老爷,你想弄死我啊?」

    「睡了一整天儿,还不下榻,窝在上面孵蛋?」秦正掀开锦被拉他下床,他只着一条长裤上身赤裸,美丽的颈子、白皙的胸膛尽是暧昧的红印。

    「是谁害的,大病初愈就这么折腾我。」唯一张开双手任人给他套上中衣。

    系好衣带,秦正又拿过外衫给他穿上,最后束上腰带挂上玉饰,才道:「老爷我不也是孱弱之身?」

    「孱弱?」唯一突然眯起眼犀利地盯着他,恐吓道:「老爷你说!你是不是又在装疯卖傻?」

    「我……我装什么?」

    「你没装,没装昨儿……」说到这唯一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脸红,「精气神儿十足哪。」他的腰啊,昨晚差点给压断了。

    秦正老脸厚皮也红了,这话不仅唯一,阿杰他们几人也说过。可他真不是装的,否则就不会每次都被轻易地抓回去喝那恶心的汤药。「老爷我……我一向虎虎生威!」他挺起胸膛道,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不早,又道:「快洗把脸用膳,今儿小林还没给你扎针啊。」

    提起这事唯一脸色登时变得青白,又躺回床上去,「我不饿,我累,我还想睡!」他睡了整天就是想待在床上一直到明早,苦难能逃一回是一回。

    秦正上前抱起他扛在肩上,不管他的踢打就朝外屋走,「累了也要等扎完针才能睡。」小林说过,每日扎一回,扎满一整天,一日也不能停。

    「不要啊,不要,老爷……呜呜呜……」唯一死命踢打,又哭又闹,半年来的委屈终于爆发。「老爷,你不知道,老六他……呜呜……老六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老六。」再也不是那温顺胆小的兔儿。

    「怎么了?」秦正见他哭的伤心,忙把他放下地。

    「我说了,你可相信?」

    「到底怎么了,是小林的事儿?」

    「是啊是啊。」终于逮着告状的机会,唯一岂会放过,用力挤出两滴大大的眼泪,可怜道:「老六他借口给我医治,用又长又粗的针扎我。」堂堂药王给人扎针怎么会疼,却故意把他扎得很痛,「他还不让我出声,不然就点了我的穴道,如今我又打不过他。」小林虽是功力浅薄,但要对付一个毫无内力的人也是绰绰有余。

    「他一定在记恨我!」唯一愤愤道。

    「小林他记恨你?」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老爷一定不相信。」唯一又哀又恨地说:「那小老六如今是只挂着羊皮的豺狼,杀不人见血,剥皮不见刀,吃人不吐骨……」

    秦正也不是全然不信,毕竟他自己也深有体会。他听话乖巧的六夫人再不像从前那般,一听到弄潮儿的事就把原本带着甘甜的汤药换成又苦又腥又恶心的东西。

    「唯一乖,不哭啊。」秦老爷搂着五夫人哄着,「告诉老爷,你做了什么,小林为何要扎疼你?」

    唯一靠在他肩上继续发出哭声,脸上却笑开了花。小老六,你看我怎么添油加醋!「我没做什么,不过那时点了他的穴道,他就一直记恨着。哪有这样小气的人,我又没伤他,亏我往日还护着他,不让司徒仕晨欺负他……」

    「点了他的穴道……那时……」原来如此,那个时候人人争着去受师父三掌,这小傻瓜点了小林的穴道,下药使其他人动弹不得……

    长久的静谧,唯一抬起头来,「老爷?」

    「唯一……」秦正喉咙不停地上下滑动,他有句总哽咽着问不出口的话,事到如今不能再逃避。深吸一口气,哑声问着,「唯一……你怪我吗……你恨我吗……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你只有可怜只有同情……」

    唯一退后,离开他的怀抱,轻轻摇头,「我怎会怪你,怎会恨你……」就怕爱得太多,「可是,老爷,你对我,不是可怜不是同情吗?」

    「不是!不是!天下可怜之人、我同情之人何止百千,唯一只有一个,我娶得是唯一啊!」自傲自负、可恨可恼的他,固执地认为,他娶唯一为妻便是最好的证明,唯一总会有明白他的一天。

    「你心里可有我?喜欢我么?是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喜欢?」唯一大声喊道。

    「喜欢!喜欢!怎会不喜欢!」

    身体战栗着,双拳握得叻勒作响,猛地抬起头抡起拳头就朝面前杀千刀的砸去,咆哮着,「可你一次也没说过!从来都没有说过你是喜欢我的!魏无双没有说过喜欢赵唯一,秦正没有说过赵唯一……」他想相信的,当他知道『魏无双』为了要他允诺皇帝弃祖姓时他想相信的。

    可是,新婚之夜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掠夺占有,什么也没说。五年来,他手捧嘴含极尽宠爱,却从没说过那一句。

    牵动嘴角,有血的甜腥味,「从今往后我每日说一次可好,说魏无双喜欢唯一,说秦正喜欢唯一,说我喜欢你……」

    「好……」

    「好,过来。」秦正指着嘴角的血迹,道:「擦干净……」

    一步、两步、踮脚、仰头……尝到血的味道,只有短暂的腥,而后是长久的甜,越来越甜。

    帘外,素心清了清喉咙,朗声喊道:「老爷,五主子起了没,六主子来为他施针了。」

    卷帘拨开,是衣衫整齐的秦老爷。素心微微吃惊,她以为老爷进去这半天应该是在和主子……意外啊意外。

    「素心,那边有什么吗?」秦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西边。

    「没,没。」她是想看残阳在不在哪儿,「六主子已在偏厅等……六主子。」

    小林已来到内堂,见到秦正暖暖一笑,秦正怜爱地从他手中拿过药箱随他走进卧房。哪里变了,仍然是他乖巧的小人儿。

    唯一躲在桌后死也不让小林靠近,秦正刚想劝说别下手太重,只见那小人儿施展轻功轻灵一跃来到唯一身后,扣住他的肩用力一压将他按坐在桌边,再飞快点了他的穴道。

    秦正当下摔了下巴,他的六夫人竟会有这强硬的一面,他不禁要拍手称赞,不过当着五夫人的面,不敢。

    小林拿出的针不是普通的银针,那针像是黑铁打造的,足足有两根银针的长、三根银针的粗。

    「小林,非得用这么粗的针?」秦正抹汗问道。

    小林偏着小脑袋想了一下,诚实地回道:『不是,用这针才能扎疼他。他没听老爷的话,自不量力,所以要受罚。』

    秦老爷一改初衷,点头道:「小林儿说得对。」说着就走向外屋。

    不能动弹的唯一大惊,「老爷,你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