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离开村子?为什么会晕倒在村口?若不是有人认出来你将你送回来,那可怎么办才好……”妇人说着说着,眼底又添了几分湿润,即使是在与世无争的冰炎族,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救一个陌生人,毕竟他们的处境特殊,谁不害怕引火自焚?
“……让你担心了,姐姐。”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明白自己姐姐的处境也并不算好,虽然嫁给了族长,却从未得到过什么地位或是善待,一直深居简出,几乎已经快被人遗忘了,连族长的几个子女都比她年龄大,时不时地来找她麻烦。难道要他告诉姐姐,他是被那几个族长的子女骗出了村子,并且打晕了扔给午夜魔兰,险些就丧命于此了。如果……安的脸色沉了沉,如果不是那名少年,这个险些就定然变成绝对了。
看安的脸色,妇人也知道他并不想多解释什么,便也就不再执意追问了,叮嘱了他要好好休息后便悄悄抹着泪起身离开了。是啊,她也知道,便是问了又能如何?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妇人一走,床上的少年便坐起身来,连之前脸上敷衍的笑意都不愿意维持,一脸的哀戚与自嘲。半响,似乎是终于整理好了情绪,他幽幽地开口,“您还藏着做什么?以您的魔力,即便是看热闹也大可以光明正大,何必藏着掖着。”
“看热闹?”一名少年从角落中凭空走出,一头金发纯粹而飘逸,格外引入注明,碧绿色的眼底盛满了不屑与讥嘲,正是前来冰炎族与修走散的蓝调。他冷然一笑,眼眸微眯,清秀而尚显稚嫩的脸上竟显出几分危险的味道,“我想,我大概还没有这份闲心,换句话说,你似乎太高看自己了。”
听出蓝调话语中的讥讽,安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窘,却并没有别的举动,他很清楚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的确,他是心高气傲,是魔力低微,却并不代表他愚蠢,就像他在人前总是伪装成胆怯懦弱一般,在眼前这个实力明显强大的少年面前,他也承受得起这份屈辱。
半响,安调整好脸色的表情,抬起头来,却惊讶地看着蓝调悠闲地坐到桌边喝起茶来,竟然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仿佛他就是单纯地大老远来找个地方喝茶发呆的。
是想要他先开口吗?顿了顿,安所幸放开了胆子问话,反正在绝对力量面前,他就是小心翼翼一百倍一千倍也不过是徒劳,他说:“您想要我做什么请直说……只要您出得起我想要的价钱,我应该不太可能拒绝。”
蓝调优雅地放下茶杯,转过头似笑非笑望着安,淡淡地陈述事实:“虽然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不过,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紊乱的话……我不久前似乎才刚刚救过你的命。”
“是这样没错,但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是您自己做出的行为,我并没有恳求于您,您难道还指望一个魔族人报恩吗?”安故作惊讶的反问,内心却有些忐忑,他知道他不应该就这样轻易地得罪眼前的少年,不过机遇总是与危险并存的,眼前这个人,并不喜欢中规中矩或是虚伪的礼仪,这一点他能感觉得到,况且,他的确十分需要这个人的帮助,在他难得能遇到一个有能力并且可以毫无顾忌做到这一点的人的情况下,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你说你是魔族人?呵,可笑,卑微的存在啊,魔界帝君可早就抛弃你们了呢,还谈什么魔族人?”蓝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点着,充满节奏感的敲击声一下下都仿若巨石敲打在安的心上。
“不过……”安苦涩地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蓝调忽然话锋一转,接着说了一句,“条件是么?你大可说来听听。”
第二百一十三章 母亲?
魔界是一个没有黑夜的地方,也就不存在所谓的黎明初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这里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手指优雅地从空气中划过,显出淡蓝色的时间,下午两点,并不是一个散步的好时间,却很适合……打探消息。
少年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熟门熟路地从后门钻了出去,看门的人也全装作没有看见。他们认得那个少年,那是族长夫人的弟弟,族长家的事情他们了解得并不多,却也知道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冰炎族人大多心思单纯,便也不想过多地为难一个处境艰难的孩子。
少年回头望了一眼那件比周围的房屋大了好几倍的宅院,唇边划过一丝讥讽的冷笑,径直朝前走去。
安在冰炎族的地位很低微,很多人大概都已经忘记了或是根本不记得族中还存在着这样一个人,对于这一点蓝调十分满意,这样至少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少年顺着碎石子铺就的小路慢慢地走下去,偶尔会玩心大起地踢着一块小石子前进,看起来就像是在单纯地散步一般,事实上,他的目的地是这条小路的尽头,据村里的人说,在那里居住着一个冰炎族的叛徒----一个曾经离开了这片封闭的土地却又最终狼狈而归的女人。
背叛了这片土地的人总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族人们总是这样说,说得多了,听得多了,便也就轻易地信以为真了。
石头小路的尽头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水并不算深,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水中游荡的鱼群,还有浅水处半没入水中的石块上覆盖着深绿色苔藓,这些景象在魔界已经很少见了。魔界的溪水,总是漂浮着些许构造不明纤维碎屑,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在水面上弥漫,连溪水也都浅浅地泛着红,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染过了一般,那是一种怎么也洗不去的罪孽的色泽,尽管看上去是那样的鲜艳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