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儿?呃…我是谁?
脑子里忽的有记忆涌起,她想起来自己为何会身在这里,于是略显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开口道:
“青莲,几时了?”
丫鬟闻言放下手中茶壶,抬头往窗外望了望日头,答道:
“回爷,大概申时末了。”
“回宫吧。”
“爷?不逛了吗?”
“嗯,累了。”
身为太子之身,微服出来逛街已然算是出挑之为了,若未能赶在宫门关闭之前入皇城,宿在了宫外,那就不是出挑,而是不识礼教,被人在朝堂上参一本,吃不了兜着走。如今局势不稳,父皇身子羸弱,指不定何时撒手,几个皇弟虎视眈眈自己这东宫之位。现在的她容不得半点差错,更何况,她实际上是披着男子皮的女子,货真价实的女太子。
青莲帮着披上斗篷,捋了捋她玉冠上垂下的赤色未纮坠,嘴角弯起迷恋的笑意,即便每日朝夕相处,她依旧觉得她家爷越发俊了。
她却不管青莲在想什么,径直下了茶楼,清空茶楼的带刀护卫们见她下来立刻围了上来,将她团团保护在中央。簇拥着她上了华贵的四驹马车,一路向着皇城驶去。
可哪知道车行至南城骊王府东巷,却被人山人海给堵住了,进退不得。因着微服出游,她没有声张,也没有急着强行赶人,只是派了个侍卫前去看看情况。
侍卫没过多久便回来了,言骊王府东巷西面深处就是京城里著名的艳台街,青楼云集之处。今儿个几家青楼不知什么缘由,举办了一场“天下花魁”的角逐,不只是这京城里的青楼女,连带着全国各地有头有脸的青楼都送了姑娘前来角逐参赛。引得全京城的男子都来看热闹,因此堵塞了街道。
青莲暗暗啐了一声,道了一句真不要脸。她心中却莫名升起了好奇心,自幼养在深宫,读书习武,接受帝王教育,那冷冰冰的皇宫哪比外面的世界来的热闹。这京城的青楼她是没逛过,也不感兴趣,但今次却因着这莫大的热闹场景而起了兴趣。
只是感兴趣是一回事,她却不能真的和一堆男子挤在一块,去看那所谓的天下花魁的角逐,只是这回宫的道路被阻,现在绕道再走必然来不及,思及此,她念头通达,心道不若折个中吧。
“去骊王府,孤今晚就在皇叔府里借宿一宿,不回宫了。想来以孤与皇叔的亲近,也由不得那些朝臣多嘴。”
太子爷向来说一不二,下人们没有人有异议,立刻调转车头,向西面的骊王府正门行去。
骊王府是绝没想到太子爷会忽然降临的,下人们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唯一开心得手舞足蹈的人怕就只有郡主娘娘了,这为封号梦华的郡主娘娘年方二八,乃是太子爷的亲堂妹,与太子爷最是亲近,自小就经常入宫,是太子爷的青梅竹马。去年及笄之时已然许了人家,只是毕竟乃是王女,大婚之事繁杂,所以到了现在尚未成婚。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像从前那般随意出门游玩了,这可憋坏了生性活泼的郡主娘娘。
至于太子爷自己,今年也才刚刚及冠,比郡主娘娘大了四岁。太子妃的对象一直在朝堂议程之上,一说宰相的嫡长女,一说恒安王的掌上明珠,东拉西扯,党派之争一目了然,皇帝老爷就是不下决断。但明确的是,太子自己是绝没有选择权的。
她自幼和梦华无话不谈,如今也是一般。今次到府上来的缘由,她自然不会瞒着梦华。只是骊王与王妃正在京郊大相国寺中礼佛,梦华不喜佛寺留在府中,却被府里下人看得紧,出不了门,心里痒痒,但也没办法陪她同去,好生失望。不由得撒娇耍赖拽着她不让走,直到她安抚说会给她带好吃的,梦华才罢休。
还是白日那身衣服,这次她只带了两个护卫,轻装出了门。天色暮黑,人群却依旧喧闹如织,拥堵非常。她直接带着两个护卫轻身上了屋顶,踩着屋瓦一路来到了人潮中心。角逐似乎已经进入尾声,最后的舞蹈比赛也即将落下帷幕,台上最后那个上来表演的身影牢牢吸引住了她的眼睛。
夕阳早已落下,只余几缕霞光倔强地照亮着天际。暮色中正是掌灯时分,艳台街却早已灯火通明。烛光明灭闪耀之中,那火红的身影就像天边的倔强晚霞,从头到脚的红衬得她绝妙的身姿耀眼明媚。
霓裳轻舞,曼妙入目,她目光直视,心头猛跳,双唇抿得紧紧,负手站于舞台对面的二楼屋顶之上,冬日的寒风吹拂得她衣角飞扬,锦袍猎猎。初始东升的月盘银光衬在她背后,幽然静美,俊得让人窒息。
台上那红衣女子时间注意到站在高处那月光下仙人般俊美出尘的紫衣公子,样貌脱俗,丰神俊秀,气质昂然贵气,不知为何,见过无数俊公子的她心头猛地一热,脚下差点跳错了步伐。幸好她身手不凡,极时扭转过来,并未让人看出端倪。
西面的晚霞未落,东面的新月初升,一红一紫,一低一高,一动一静,这世间仿佛忽的只剩下了她们。
“呵…呼…”仿佛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呼吸声,脑子里嗡嗡的,手脚发麻,心底涌着莫名的情绪,搅得两人都难以平静。此刻她们的思维达到了高度的同步:
我这是怎么了?
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