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逃不逃得出去,方家跟崔家势必都要有一番大官司。
但这是为了她。
所以不论如何,甄珠心里只有感激。
她握紧了阿圆的手,心里默默地说了声“谢谢”。
随即手上传来加重的力道,侧前方的少年一直带着她奔跑没有回头,只是眸子越发闪亮了。
跑了不知道多久。
“少爷!”
听得这一声喊,阿圆猛地停下来,甄珠朝声音来处看去,便又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缺七少八。
少八善意地朝甄珠点点头,没再叙旧,马不停蹄地道:“少爷跟我来!”
甄珠往四周望了望,此时他们已经处于相府后院的最深处,不远处就是相府的围墙。
缺七少八的身手她是知道的,带人翻个墙轻而易举,就算碰上小股追兵也不足为惧。
真的要逃出去了吗?
一边想着,一边被阿圆拉着更快地向围墙处跑去。
然而,眼看生路就在眼前时,后面传来了几乎可以说是震耳欲聋的声音。
整齐的踏步声、兵器与铠甲的摩擦声、甚至还有马蹄踏地声。
——简直就像有一支军队在接近。
原本急速奔跑的阿圆猛地转过头。甄珠也转头望去。
数不清的相府护卫如朝水般涌来,打头的是两列骑兵,最前方的骑兵已经张弓搭箭。
“方少爷,再往前,可就要放箭了。”
一道悠哉悠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打头的骑兵身后,一匹骏马缓步而出,上面坐着的正是崔管家。
看着眼前不过数十米的围墙,阿圆一咬牙,用力将甄珠往前一推,推到缺七少八怀里,同时吼道:“走!”
然而,缺七少八还未接住人,便听到一道刺耳的破空声。
三个人一起,“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甄珠感到箭矢伴着尖锐的风从头顶划过,随即“笃”地一声,她抬头,便见那箭深深地插入前方的围墙,尾羽犹自震颤不休。
缺七少八扶着甄珠站了起来,转头看向后方。
阿圆也转过头去,站在甄珠前方,背脊挺直。
“怎么,相府就是这么对待上门的客人的?”
他的笑嘻嘻的,甄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必不会有紧张和心虚,而是光明正大的耍赖的模样。
她想地没错。
那边,正对着阿圆的崔管家一愣,看着这不要脸的小子,一句脏话梗在喉咙险些没骂出来,亏得涵养身后才稳住,旋即皮笑肉不笑:“哦?我却不知,去到人家掳人放火的是哪门子的客人?”
阿圆蓦地整容:“崔管家这话是何意?贵府走水,在下也深感惊诧惶恐,原本逛园子逛地好好的,突然四处冒起火来,又找不着大管家您的人,吓得我只得赶紧躲起来,到头来,却要将这盆脏水泼到在下身上不成?你说是在下跑到相府来放火?您可真是抬举我了,相府那么多人是吃干饭的?就任由在下一个做客的短短时间四处放火——哦!我明白了!”他猛地一拍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说怎么一进门就被晾半天,别说相爷了,连崔管家的面都见不着,我寻思着这可不是相府该有的待客之道啊?敢情是存心下了套给在下啊?崔管家,敢问在下,或者说方家是哪里得罪了您,让您对在下使出这般龌龊的手段?”
一连串几乎不带喘气儿的讥讽诘问脱口而出,崔管家打岔的机会都没给,话终于说完,崔管家一张脸已经黑如锅底,他冷哼一声,懒得再跟这无赖攀扯,径自将目光转向阿圆的身后。
他笑地音冷:“后面那丫头,过来。”
甄珠还穿着相府丫鬟的衣裳。
阿圆斜前一步挡住。
“怎么?崔管家说不过我便拿我的丫鬟出气?一把年纪了你羞不羞啊?”
崔管家气笑了,下意识反问:“你的丫鬟?”
阿圆理直气壮:“当然,不是我的还是你的?——哦你说这衣裳啊?小爷觉着相府丫鬟衣裳好看让她换上给小爷看看,怎么的,不行啊?相府不会这么小气连件丫鬟的衣裳都不舍得吧?哎呦,算了算了,衣裳还给你就是了,你可别生气了,生气老得快啊,你看你本来就年纪一大把了,平时再不注意注意,可不就半只脚踏进棺材了?哎对了,听说崔管家前两天刚纳的小妾跟人私通被打死了?啧啧,我说你这年纪一大把的还糟蹋人家小姑娘干嘛呢,自个儿年纪一大把硬不起来满足不了人还不许人找别人,你羞不羞啊?啧,算了算了,小爷我心好,要不我介绍个好大夫给你,说起来——”
“住嘴!”崔管家额上青筋乱跳,仿佛为了证明自个儿不老似的,单手撑着马背,利落地翻身下马,随即大踏步几步便走到阿圆身前,“无耻小儿!”
他扬手便要一耳光扇下去。
然而,巴掌还未落下,身体却已经受制于人手。
“咔蹦”一声,伴随着骨骼断裂声,崔管家双手已经被阿圆束于身后,同时脖子上放着一把尖刀。
“就说你一把年纪了嘛!老胳膊老腿的还想打小爷?”阿圆笑嘻嘻地,刀尖压了压,便在那老迈的脖颈上刺出一道血痕来,“崔管家不讲道理,小爷我也只能来硬的了,待事了了,改日再来跟相爷赔罪,现在,请崔管家让后面那些傻大个们退回去,小爷玩儿够了,要回家了!”
崔管家目眦欲裂,却丝毫不敢动弹。
人越老,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