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些银两,你这就逃命去吧,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过。”樊城把银两塞到他手上,开始在一旁脱盔甲。
“将军,我不走,我这命是您救的,我得报答您,做牛做马都愿意。”钟离木川跪下。
“你怎么又跪下了”
“我,”
“那你说你留下能做什么”
“我会轻功,我可以保护您。”
“就算你轻功再好,你能从十万大军里飞出来不成”
“我,我打扫清洗,什么都可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不想走”
“不想,我要留下。”
樊城扔过一套衣服给钟离木川,“走,我带你去河边洗洗。”
“嗯。”
钟离木川跟着樊城走出营帐,外面天色已暗,一口大锅已经支了起来,正在准备着烧饭。几列士兵整齐地走着步子。
樊城走得很快,钟离木川小跑着才跟得上,“就这儿了,水有些凉,你受的了吗?”
“我从小就在河里洗,受得了。”
钟离木川把干净衣服和脏衣服都脱在岸上,整个人浸在水里,这水还是有些凉的。他边洗,边偷偷瞥不远处倚靠在树下的樊城。
“头发也一并洗了!”樊城大声朝他喊。
“嗯。”
钟离木川再一抬头,樊城不见了踪影,他有些许害怕,赶快洗了洗,便上了岸。他笨拙地穿上樊城的衣服,s-hi水的头发散乱着在他的肩上滴水,还未来得及撩出衣领,他低着头系腰带。突然一只手碰到了他的脖子,把他的s-hi发从衣襟里撩出来,他急忙转身,可衣服松垮垮的还未系好。
“怎么,这么大了,腰带也不会系”樊城将手上的干布子挂在臂弯,伸过手替钟离木川系上了腰带。
“好,转过去。”樊城拿着干布子替木川细细地擦着头发,木川相比樊城来说还是个孩子,自然比樊城矮了一截,不过此时这样的身高正合适。
月光皎然撒过河岸,河水点点闪着银光。
“我以为你丢下我了。”
“如果我丢下你了,你能自己找回去吗?”
“我不知道。”
干布子一撮撮细发擦着。
“我既然答应让你留下,自然不会丢下你。”
“你为什么不讨厌我呢?”
“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很奇怪吗?为什么我要讨厌你呢”
“因为我天生就是个讨厌鬼,母亲生下我就难产死了,父亲带我到四岁也得了痨病去世了。村里没人喜欢我。”
“他们不喜欢你,我就应该不喜欢你吗?”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谈不上,但是绝不讨厌。”
“绝不讨厌”
“嗯。”
“可我喜欢你,你很好,对我很好。”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樊城按着钟离木川的双肩将他转过身来。钟离木川背着他还能正常说话,这一正面对着他,又有种畏怯的感觉了。
“看着我。”
钟离木川这才不安地抬起眼看着樊城。木川洗干净以后就算在夜色里五官也显得j-i,ng致,是温柔的那种脸庞。
“答应我,像喜欢我那样喜欢自己。”
“喜欢自己”
“对,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能不能做到”樊城冲他笑,樊城的面庞英气逼人,但是他的笑很温暖。
“能。”钟离木川小声地说道。
“好啦,我们回去吧。”樊城理了理钟离木川的s-hi发,“回去我找根绳子给你扎上。”
钟离木川此刻跟在后面都要哭了,他从未遇到过一个人对他这么好,他想,若是有一天这人让他去死,他也绝不会有半分犹豫,他要一辈子都跟着这个人。
用过晚饭,钟离木川干干地站在一旁。
“过来,刚就该把头发扎起来了,省得下次喝稀饭头发掉碗里。”
钟离木川安静地坐在床沿,樊城一把握起头发,饶了两圈绳子,再一系就好了。
“好了,转过来看看。”
木川乖乖地转过身。
“还挺j-i,ng神的。”
“是吗?”
“你去照照。”
钟离木川早就注意到了樊城的特别,他的营帐里有小桌子,有镜子,喝水也用的很j-i,ng美的青色玉杯。
“是吧,人j-i,ng神了才能做好事。你先睡吧,我有点事情出去,晚点回来。”
钟离木川走了以后,他一个人纠结了许久不敢上床,最后缩着坐在床边的地上睡过去了。
等他感觉到动静睁开眼时,他正被樊城搂住腿弯准备抱起,“将军。”木川慌乱不已。
“别叫我将军了,叫我樊城吧。”
“不能,我还是同他们称你主公吧。”钟离木川将樊城抱上床上放下。
“有时候,想想自己到死都没有个可以直呼自己姓名的知己也挺可悲的。”
“知己”
“我觉得你合适,你不是我朝人,自然可以不用守我朝的规矩。就叫我樊城吧。我就叫你木川,是不是公平了。”
“好像是。”
“可是知己是什么”
“知己就是很好的朋友,你们在一起不用受规矩束缚,会很自在。”
“那可以永远在一起吗?”
“未必。”
“未必”钟离木川锁眉想了一会,“那不如你娶我吧,我看村子里都是成了亲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是要跟着将军的。”
钟离木川一脸惊讶的表情,但还是温柔得笑了,“你这段话里犯了两个错。”
“我,我说错了吗?”木川怯怯得说道。
“其一,一般而言,你口里的成亲是男女之间的事,所以我不能娶你;其二,你刚又没叫我名字。”
“樊,樊城,成亲为什么只能是男女之事呢?不就是个仪式吗?成亲要拜堂,还要把乡亲们都叫去吃饭,然后就好了,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那你说孩子是怎么来的你是怎么来的”
“是我娘生出来的。”
“对啊,男女结合才能延续香火。”
“我懂了,那你成过这种男女的亲吗?”
“我有过,十三岁的时候,我就娶了相臣的千金为妻,还有个孩子,他叫樊擎。可是他娘也是生他的时候死去了,后来我便没再成过亲。”
“他肯定很想你。”
“说不定他也恨我,恨我在他这么小的时候就把他一人留在那深宫里。”
“不会的,他肯定会以你为傲的。等你打了胜仗,你就可以回去看他了。”
“嗯。”樊城一脸落寞,“今晚和你聊的真是太多了,早点歇息吧。”
“嗯。”
“主公,李玉在金杨和那群狄人战败了,被俘后当场自刎,其它兄弟们也都没能回来。”
“是如何败”
“狄人好武,剽得很。再加上这边我们的人地势不熟,自然就不占优势。”
“如果我们一直处于劣势,恐怕这仗抗不了几个月了。”
钟离木川清晨醒来微微听到樊城在与胡毅谈话,便起身小声说道,“我对这儿比你们熟,我可以给你们画个地形图。”
“当真你一个狄人不会故意坑我们吧。”胡毅说道。
“我不是狄人。况且,我就算想坑你也不会坑樊城的。”钟离木川小声嘟哝着。
“你,你怎可直呼主公名讳”胡毅气得手指木川瞪眼。
“我又不是你们朝的人,自然不用遵循你们的规矩。”钟离木川一边说着一边偷盯着樊城。
“是我许了他的。”
“主公!”
“那此刻你便画一幅来吧。”
钟离木川伏在桌子上,拿过樊城给他的纸笔。他认真的画着,可他没念过书,也没执过笔,结果画的山不像山,河不像河,比例也不对,根本无法用作军事地图。
“我来吧,你说我画好不好。”樊城温柔一笑,便坐在了凳子上。
木川起身让开,站在一旁,隔空比划,樊朝就按他说的下笔,“这里有座小山,下面有条沟渠,没水的那种。对,右边是条山道,比沟渠宽。这边是树林,从这边出是狄人的边界,从这边出会遇到悬崖……”
“好了,你看看是这样吗?”樊城放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