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那张照片已经在一次脑残的冲动中被他自己删了，尽管后来又开始后悔，华淇也只能凭借着记忆和想象继续把这幅画的细节完成。
大概很少有人尝试过将所爱的人一笔一画在纸上描摹出来是什么感觉。他的每一寸肌肤，眉眼，发丝，鼻，唇，都在你的一遍遍的描摹刻画中立体起来，就像他就在你眼前，而你一遍遍地抚摸他那一小片耳后的敏感肌肤，就像他蜷伏于你的身边，而你完全拥有了这个人一样。
华淇看着画完的杰作，战栗，还是战栗。
画中的人，依旧侧卧着，蓬乱的头发，冒汗的鼻尖，都栩栩如生，只那一双眼睛，却是睁开的，恰像刚醒来的模样，几分慵懒，几分深情，专注地凝视着作画人，眼里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铅笔从华淇手中掉出来，“啪嗒”一声，在地面打了个圈，停在了凳子腿前。
华淇无暇顾及，他的手颤抖地伸出去，摸上画纸的白边，在人物的边缘轻轻抚摸。
原来，这就是我想要的。
可是，你能答应吗？
多么愿我，爱你还是当初模样，不掺杂质。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哥哥，你知道我爱你吗？
华淇掩面，似喜似泣。落地玻璃窗映出了室内一堆杂物之间的人影，正是夜晚，蝉声寂寂，屋里的人便更显寂寥。
华语儒是夜里12点到的华宅，机场在城东，而华宅在城南。司机去接他，跨了小半个城才到家。还好晚上三环不堵车。
第11章 偷吻
华淇画完画是十点多，收拾了纸笔，把画找了个角落掩了起来——其实也没必要，因为华语儒基本不进他的画室，似乎认定这是华淇的私人领地。
不知不觉就来了后院，花园里黄色、粉色的野蔷薇爬满了栏杆，黄杨矮篱四季常青着，虫鸣是到处都听的到的，就是找不到它们在哪里。
华淇对后院这片花园印象很深刻，年幼时华语儒常常带他在这里玩耍，那时他们家里还养了一只柯基犬，叫“蘑菇”。华语儒很喜爱它，可是华淇不喜欢，因为它总黏着华语儒，而且还喜欢舔华淇的脸。
后来似乎就送人了，华淇长大后就没了它的印象。
华淇坐到了游泳池边的躺椅上，从这里远望出去，可以看到南边的远山。四下静谧着，只有蝉鸣，和夜空，让人心静。
华语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少年穿着t恤短袖和沙滩短裤，仰躺在躺椅上，身材细瘦，两只长腿从短裤里延伸出来，交叠着放在凳子上。
他以为他睡着了，转过角度，发现少年眼还睁着，看着远方，似乎在出神。几缕半长的刘海散乱地垂下来，落在额前。
“淇淇。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去睡觉？”华语儒走近，站到华淇身旁，手自然地伸过去，摸了摸少年的头。
“等你呀。”华淇抬头，眼就被那掌遮住，指缝中漏出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
华语儒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才到，万一飞机误点了呢？傻小子。”
“总会到的。”华淇固执地说。
“你呀~”华语儒好笑又无奈，”摸摸少年的胳膊：“冷不冷？你看你，风吹得身体都凉了，跟我进来。”
华语儒拉他，却没拉动，看向少年，少年错开了目光：“不想睡。”
“那你想做什么？”华语儒坐下来，看向许久都没见的弟弟，其实他挺想这小家伙的。
“不知道。但是，不想睡。”
华语儒撩开华淇快挡住眼睛的刘海，那发很快又落下来，华语儒只得作罢，想了想，语气宠溺地问道：“想不想看流星雨？”
华淇眼睛一亮，坐起了身。
华语儒笑道：“还是听公司的女员工说的，今晚有英仙座的流星雨，市里夜空晴朗的地方都能看到。”
看了看头顶的夜空，“这里还不够，我们上山吧。”
“上山？”
“嗯。你穿这点还不够，回去拿件大衣。我在车里等你。”
华淇回屋里，找了一件大衣，想了想，又到华语儒屋里，想给他拿件衣服。结果打开衣柜，发现能找到的地方全都是西服套装，郁闷了一会儿，看到西边衣架上挂着一件羽绒服，就顺手抄了起来。
华语儒看到他手里的羽绒服，笑：“怎么拿了这件衣服？”
这件都是他初中时候穿的了，前段时间在储物间找出来想找时间捐出去，后来就忘了，摆在那里。王姨看不过去，就挂了起来。没想到被淇淇捡到了。
“怕你冷。”
华语儒接过衣服，放到后座上，转过身又顺手揉了一把华淇的头发，笑道：“淇淇真是越来越暖心了。”
华淇的脸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中r_ou_眼不可见地红了。
路还远，但是如此深夜路上没什么人，华语儒就边开车，边找话题和华淇聊：“在学校里怎么样？”
“挺好的。”
“有没有人欺负你？”
“......”华淇沉默，想着怎么答，他不太惯于撒谎。
“嗯？还真有？”华语儒扭头瞥了华淇一眼：“怎么回事？”
“emmm......几个男生......老是给我找茬。”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华语儒蹙眉，他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弟弟在学校被欺负了。
“......你没问。”
“......”华语儒被卡了一下，想起淇淇把事都闷在心里的性格，语气软下来，“是哥哥疏忽了......告诉我，都有谁？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
华淇就把赵明宇一行人和他前因后果的瓜葛都说了，末了还加了一句：“自从肖芊芊收拾过他们后，他们很少再找事了。”
“哦？那女生还挺勇敢的。”华语儒默默把那几个男生名字记下来，在心中添了一笔账。
华淇提起那个活泼搞怪却总是维护他的女孩，脸上是少见的恬淡微笑：“芊芊是我的朋友。”
华语儒看见弟弟开心的样子，误会了：“你喜欢她？”
“哪有？！”华淇脸一红，又有些委屈，“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哈哈，不好意思了？好了，不逗你了。”
华语儒继续开车，华淇把头扭到一边，为华语儒这随口的话语有些生气了：他怎么可能喜欢，除了他以外的人......
车子来到山脚下，再往上就是盘山公路了，华淇已经浅浅睡着，华语儒为了不提前叫醒他，把车子开得很稳，基本没什么大的甩动和颠簸，就到了山顶。
这座山叫栀子山，因为每到月份，山上漫山遍野都是栀子花，香出十里。市里也是把这座山作为一个景点来开发的，山顶还有停车场和一些餐厅、宾馆。
华语儒把车停在停车场里，伸手拍华淇肩膀：“淇淇，我们到了。”
少年迷迷糊糊醒过来：“到了？”话语里有困倦之音。
“困了？要不我们直接去开个房睡觉？”其实华语儒三个小时飞机坐过来也挺累的，只不过华淇想再玩玩，他就愿意陪着。
“不要，我要看星星。”少年听这话就j-i,ng神了，挣扎着坐起来，开门下了车。
华语儒笑笑，拿起后座的衣服，追了出来。
“把衣服穿上，山上风大。”把他的风衣盖在他背上。
华淇双手穿进去，华语儒帮他整了整衣服：“好了。”
“那你呢？”华淇蹙眉。
“我不冷。”华语儒推着华淇：“走吧，那边有个观景台。”
观景台很大，呈半圆型，中间还有几个突出的小平台。原本是修来看城市夜景的最佳点，现在用来看流星雨也不错。
已经有一些人等在那里，估计也是听了消息来看流星雨的，放眼望去好多都是小情侣。
华语儒把华淇带到旁边一个亭子里：“先在这坐一会儿吧，凌晨2点还得一会呢。”
华淇学着华语儒，靠着一根柱子坐下来，两人也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山间的风景。
山顶的风是挺大的，可是风景也确实美，夜空远离了城市的灯光，更加闪烁和真实，像是近在眼前。
华淇看着看着，一道亮光就在夜空中一闪而过，接着不久，又是一颗。人声躁动起来，许多小情侣直接相拥接吻。
华淇撇开了目光，转回头：“哥，你快看……”
音削弱下去，因为华淇发现华语儒已经靠着柱子闭上了眼。
“哥？”
没动静。
华淇大胆地凑近了些，直到那个人的面容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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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出游
也许是气氛太美好，也许是一直以来情感太压抑，华淇脑袋一空，什么都没想，做了许久以来想做却没敢做的事情，他一手撑住柱子，低下头去，在男人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轻轻的，闭上眼，视如珍宝般。
那些求而不得的情感，那些爱而珍之的心思，在心间婉转而过，华淇含蓄地收着，不让它不坠下来。
他其实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言行，如果显现出来会有不可预知的后果，他宁愿自己一直兜着。即使内心苦痛折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全是苦。
可是抛开这些以外，他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或者说，少年。
生平第一次喜欢人，就这样抑郁而挫折，他也始料未及。所以，总有忍不住真情流露的时候，比如说，现在。
华淇刚睁开眼，正好对上华语儒清明的眸子。
他一激灵，那些朦胧的，还未来得及抓住的情感一扫而空。
窘迫，尴尬，恐惧，欣喜，悲伤.......无数的想法和后果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搅动起来，他身体僵硬，呼吸急促，心跳如擂鼓，却不敢动一根手指。
时间仿佛过了永久那么长，又似乎是下一秒，华语儒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进他的怀里，笑嘻嘻地道：“华小淇你胆子见长呀，还敢偷袭你哥了。”
华淇始料未及，被他拉得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他怀里。华语儒仍靠坐着，华淇后背贴着他的前胸，整个人被温暖包裹住，山风都被隔绝了去。
华小淇呆愣了，不知作何反应。
华语儒仍单手勾着华淇的脖子，下巴在他脑袋顶上亲昵地蹭了蹭，语气怀念：“小家伙，你多久没跟我这样亲近了，嗯？”
华淇觉得自己浑身都烧了起来，他抬起一只手，握住环住他脖子的那只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