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杨失笑,伸手揉他头顶,掌心触碰冰凉的耳廓,语调一沉,“你骑车怎么不戴头盔?”
郑帆后背一僵,赶紧麻利地猫腰从车筐中取出头盔,转过头来,解释的气场弱了几分:“早上起晚了,怕你多等。”
“以后不许这样了,骑车上路可要万分小心。”郑杨直到摸到他手里的头盔,眉间才松了些。
郑帆赶忙点头应下,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如果这时候态度不积极不主动,他老姐会有下一句等着他:“要不你以后别来接我了……”
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郑帆回头招呼完人,将她的手拉过自己腰侧,放进羽绒服的口袋,系好头盔,扣好挡风玻璃,启动车子。
·
靳言抱膝坐在原地等,一等就是一白天。
若听到铃铛声狗叫声或脚步声,不由自主地循声瞭望,心生希望又失望,数不胜数。
如此往复,漫漫时光淌过,倒也不觉无聊。
临到傍晚,小路迎来橘光的妆点。而天色,在静谧中悄然沉下。
铃铛声欢快依旧。
蜷坐着的女孩依旧抬头,眼光为簇簇温暖点亮。
她果然等到了那个人,那个混蛋牵着狗优哉悠哉,面朝这边,却全然无视她。
还不限于此……靳言眼见着郑杨一手牵着狗,一手提着保温桶,缓步走向隔壁单元。
刹那的惊疑之后,思路接连到早晨那一幕对话。
那个混蛋!对她守着这里不管不问,对别人的要求倒是热心得很了?!
靳言裹着风衣,冲到人影消失的门口去,对着亮起又灭掉的看热闹的楼道灯,强忍颤意。
自上而下,楼道里的窗被依次点亮,在她目光亮起的那刻,瞳仁刻着那人的倒影。
完完整整。
靳言站在那,颤栗在那人置若罔闻地擦肩而过时猛然加剧,她提着心,强撑着为怒怨所膨胀的勇气,转身高声怒喝了句:“姓郑的,你混蛋!”
视线里的人没在动作,只是,牵绳的手被动晃了晃。靳言一步步走过去,踩灭不安与战栗。
“我说、郑杨是混蛋。”靳言转身,隔两步立到她跟前,一字一顿地宣泄怒气。
被骂的人错愣之余反而轻松地舒展嘴角,“言言?”
这个家伙这样的转变令她吃惊,气势汹汹来问责的人反倒木愣在那。
没听她有回应,郑杨急于伸出手。
靳言看着她的手四处摸索,看着她紧抿着唇神情无助,再近一步,剥离镜片上反射的脉脉灯光,直直望进她的眼。
一眼,泛起刺痛。
那双眼底,尽是茫然。
她的手近在身前,她再稍稍靠近就能感受她的温度与心情。
她想这么做。在意识生成之前,身体先行,默认着再近一步,伸手搭上她手腕。
“言言。”这一声,就靳言听来,是心满意足地喟叹。
“你怎么、在这?”似是难以置信,郑杨开口,小心翼翼地问。
靳言揽上她的腰,凑到她怀里,声音闷闷地传出:“如果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就不来了。”
郑杨静默,不解其意。
郑杨本来就呆,现在脑子里血块未除,不仅呆,更傻了,靳言不忍她多思多想,直白相告:“我等了混蛋一天,从你出门到归家……”郑杨怀中的人抬起脑袋,似嗔似怨,“你呢,心里只装了别人是吗?”
听她话间,郑杨的脸色变幻,“你在这、你为什么不叫我呢?”合拢在人背后的双手不住摩挲,出口的腔调更强硬几分,“怎么就穿这么少?!”
靳言闻言就要置气松手,郑杨收紧手臂却不给她退开的机会了,“你先跟我回家,我有话想跟你说。”低下头,拿脸颊蹭她的,“可以吗?”
不愿将寒凉传递给她,靳言执拗地退一步,站到她身边,隔着袖口捉起她空闲的手,“我也有账要找你算。”
不畏惧她的寒凉,郑杨扬了扬唇,反手扣紧她的手,“好。”
旁边,一双晶亮的小圆眼睛来回打量她们,见她们并肩而行,摇起尾巴欢快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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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杨将人按在餐椅上,快步进厨房。
靳言不放心地跟到厨房门口,见着里头的人自如忙碌着,生姜洗净、切片,烧水,熬汤……
靳言在郑杨要端碗的时候冲进去,或许是动作猛了,或厨房太热,被姜汤的热气一激,热泪滚滚。
“小心烫,但也得尽快喝了……这么冷的天肯定要着凉!”
靳言吹着汤液,抬头,红着眼睛瞥她,“我里面穿得厚。”
听她这口气不免窝火,郑杨直面她对峙:“这是北方!滴水成冰知道吗!”
输了气势,靳言低着头,吸溜着喝了半碗,热气游走全身,呼吸之间,背后被逼出凉气来,暗自舒口气,抬眸,动了别的心思,“你穿得也不多,一人一半。”靳言说着,将碗送到那人唇边。
郑杨避开,语气无奈,“我吃饱喝足了的,冷的是你。别闹了,快喝。”
“你是嫌弃我吗?”靳言不依不挠地逼问。
“不是。”郑杨失笑,“你先喝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