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红着眼睛瞥她一眼,低下头,洒落珍珠似的落泪。
当浅粉色的新肤盈满温热的光亮,靳言这才撑起身,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为爱人重系扣子,手肘撑在床板上,推开她的手,望见她湿润的灰亮眼睛,俯身贴上去,埋首到她肩上,压制哭腔轻声地诉:“对不起。”话一出口泪接连涌出,“是我害你承受这么多,害你吃苦受罪,害你受重伤,还苛待你冤枉你……”
“如果重来,郑杨,我绝对不会再来招惹你。”靳言抬头,眼里模糊得看不清眼前人。
郑杨抬手胡乱往袖口或手腕处抹泪,颤动的嘴角强撑着弯起,“所以你还是要走么?我知道,知道我配不上你,原来就是,现在更是了……”
郑杨的话音忽而止住,因为靳言伸手捏她的脸。
“你再说这种丧气话赶我走,倘若再见到,我一定让你后悔。”郑杨扑闪的眼睫翻动惊慌,靳言俯首,贴碰她的唇,轻轻说着似乎事不关己的狠话,“你觉得我哪里好,哪里让你多心,我宁可不要,宁可什么都没有,我也要死缠着你。”
郑杨惊愕得张口难言,听话音中断,伸手抱她,后怕地呵责她:“什么不要?不许胡说了!”
靳言恢复笑意,嘟嘴碰碰她的唇,“那你也不许嫌弃我的郑杨。她是我的,她哪里都好。”
“好。”郑杨心里惊慌未平,唯有答应,安抚地扬个笑。
两人温吞到这时,才相继起床。
郑杨开始了梦幻一样的起居生活。
下地,靳言牵她护她;洗漱,靳言为她挤牙膏递牙刷和口杯;她要进厨房,靳言也不依。
早饭全然是靳言的成果,靳小姐虽然家世优越,但也是自立惯了的人,一顿早饭还难不倒她。
很美味的疙瘩汤就荷包蛋。
吃得各自沉默。
靳言预备饭后问郑杨之前那些事,一声不响吃饭。
郑杨只是赞了句“好吃。”也低头吃自己的。
饭后,洗碗活儿郑杨执意要揽下,靳言怕她多想没再拒绝,站在厨房门外紧紧注视。
“你不用这样。”郑杨擦干净手转身,轻车熟路走到门边,笑对她,“这些琐事,这几个月我很习惯了。”
靳言抬眼看她,眼底泛红,“和我分开你也习惯了吗?”
郑杨的笑蓦然消失,伸手无措乱摸一通。靳言前一步到她可控范围内,将她的手搭上自己肩。
郑杨抓紧把她抱回来。患得患失的样子,和昨晚一个样。
“死也不习惯。”郑杨在耳畔清清淡淡地说,听得靳言竖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不提这些了好不好?”郑杨顺着靳言手臂握住她的手,指尖深入指缝中,扣紧她的脉搏。
靳言恍惚间回归去年订婚宴那时候,万众瞩目时,郑杨也是这样牢牢扣着自己的手,扣着自己的心;她郑重对自己说“不离不弃”;她含笑望来,眼里满是光彩奕奕……
半梦半醒的人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爱人。
由额角到眉,停顿到眼廓,滑落到脸颊、下巴……借临摹之意慰藉相思之情。
靳言的手停在郑杨唇边,俏皮似的帮她牵起个笑来。
郑杨由着她心意,再者,伸手留住脸上的温暖不放,闭起眼眷恋地蹭。
这一刻,心底的小鬼祟又钻出头,欺骗靳言,她们之间什么磕绊都没有,她们是相守了很多年的恋人。
深埋心海的冰霜化开,靳言再靠近些,轻轻亲吻爱人的温柔眉眼。
郑杨就手揽住心上人,邀她常驻咫尺之间。
迫切的相思意翻涌在心间,亟待蒸腾而出,靳言挑开她的唇就要深入,郑杨也遵循本心与她贴近……
楼道里忽而有沉稳的脚步声。
郑杨愣了愣,靳言却权作不理,吮她舌尖,迫切于描摹探寻。
铁门被推开……
郑杨要抽手退一步出来,靳言缠着不许她走。
钥匙探入锁眼,被人熟稔地利用一番,不得已缴械投降。
靳言眯眼,猫儿似的偷瞄她,唇齿不停,继续攻城略地。
门被推开……
郑帆踏进门,正对厨房,傻了眼,“姐?”
靳言在门开一瞬放开了人,重新握住那只眷恋的手,轻轻晃动。
感受得到身边人的小得意,以及胞弟的震惊,加上刚才那种唇齿相依的酥麻感……郑杨浑身不自在,捏了捏掌心中包裹的纤手,迈步踏出厨房来,望向门口:“你怎么这时候就来了?吃饭了吗?”
靳言手被牵着,东西来去也就甘心由眼前这人。
“都、”郑帆顿了顿,“吃过了,姐,咱们走吧?”
靳言转头去瞄一眼墙上的钟表,九点过,的确不早了。留意她们姐弟说话,大概听出郑帆的来意,想来他是接郑杨去看老中医的。
“今天就不去了吧?”
靳言察觉指节被扣紧,继而就听到这人随意脱口的话,不解回问:“为什么不去了?”
“姐!”郑帆气冲冲过来,“你又被她迷住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见他没头没脑冲过来,靳言还怕他言行过激冲撞到郑杨,上前一步护到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