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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你甜 第60节
    ——

    放假前第五天,霍行舟跟校篮球队一块儿出去比赛。

    他走的早一些,不放心的交代了他别自己一个人吃饭,也别瞎溜达,遇着薛笺那个神经病就赶紧避远点儿。

    有事没事尽量都跟冯佳他们一块,尽管支使他。

    冯佳嗷嗷的要扑上来揍他,被洛行拦了下,安抚的笑笑,他这才背过身冷哼一声:“看在我嫂子的面儿上”不跟霍行舟计较,李乐凡在一边都笑傻了。

    霍行舟也是背对着洛行的,嗤笑着接了句:“别净说废话,好好照顾你嫂子,回头我检查要是少一根头发,你就把自己串在烧烤签上谢罪吧。”

    李乐凡看了一脸茫然的洛行一眼,笑道:“霍行舟你怎么跟托孤似的,您老这是打算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怎么的?哎哎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先帝……”

    霍行舟看了眼后门路过的陆清和,说:“呸,触谁霉头呢,等着吧,回头就让陆清和站在旗杆底下给你们讲爸爸的战绩!”

    陆清和剜了他一眼:“有病。”

    李乐凡这下都快笑岔气了,捧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摆手:“不行了不行,我他妈要笑死了哈哈哈哈……”

    冯佳啧了声:“先把您老是征服唱完再说吧,以为人人都跟您老似的,爱去旗杆底下立flag,钟楼啥时候跳啊,光说不练。”

    霍行舟:“……”

    ——

    送走霍行舟之后,洛行就去办公室找程利民请假,车票他已经买好了,赶着时间还能在他比赛结束之前回来。

    “请假?这还有几天就放寒假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寒假之后再说吗?”程利民看着洛行,皱了皱眉不想给他批假。

    “我去看一个……长辈。”洛行不晓得怎么称呼,在舌尖滚了几圈才说:“那个长辈几近弥留,想最后见他一面……我晚上就回来。”

    程利民看着他,想起他刚转学来的时候,跟自己请假也是去医院看人,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请过假。

    “那好吧。”程利民批了张假条,想了想又问:“你自己一个人去的吗?还是跟家人一起?”

    “我自己过去。”

    程利民写假条的手一顿,抬起头来:“一个人?那要不要我安排个学生陪你过去?你一个人去北市,有点远我不大放心。”

    “真的不用。”洛行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去见谁,他耳朵的事被人知道了无所谓,他不介意,但不想这种私人的事也被别人拿来大肆宣扬。

    “这样吧,我让叶俏俏跟你一起过去,这孩子嘴严实也牢靠,不然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程利民没直接说他耳朵的事情,但自从知道了怎么也不放心,只觉得可惜。

    好好的孩子,耳朵听不见,有好多大学都不能上了。

    洛行知道程利民是好意,况且再跟他耗一会车恐怕要赶不及了,再加上叶俏俏不像别人一样乱嚼舌根,所以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程利民把假条递给他,“早去早回,有任何事记得给老师打电话,你也照顾好叶俏俏。”

    洛行点头:“好。”

    ——

    两人坐在前往北市的车上。

    洛行话少,叶俏俏也不是很主动探听别人隐私的人,所以一直也没怎么聊天,都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他发呆,叶俏俏在看最近新出的一个国漫。

    上了高速,疾驰的车将绿化飞快的向后扯了一道又一道,洛行的心抽的越来越紧,他不知道面对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那个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会和霍行舟爸爸一样儒雅内敛,还是和程老师一样粗糙却和蔼,亦或是严肃沉默。

    见到自己的第一面,他会说什么?

    对不起,这么多年没有找过你,我很抱歉。还是会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原来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洛行攥着手指,双目几乎失焦的看着窗外,陷入了漫无目的的想象里,想着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是什么样,想着他是否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亏欠。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怨恨他,可有时候又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他带自己走,是不是他的耳朵就不用聋了。

    他不觉得自己可怜,也没觉得委屈,就是觉得想不通,从前不要他,现在又找他干什么呢?

    死前见一面弥补遗憾,这么多年都没有遗憾,就死前才堪堪有这么点可笑的遗憾。

    洛行看着自己的指尖,忍不住嗤笑了声。

    好像他有多重要一样。

    ——

    北市第一人民医院很好找,距离汽车站不过五分钟脚程。

    他们上次来过北市,轻车熟路的打了车过去。

    叶俏俏一看是医院,又想到一路上他的反常,欲言又止的说:“要不我在外头等你,你自己进去?”

    “没事。”洛行摇了下头,他虽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但却也不放心叶俏俏一个人。

    霍行舟不在,陆清和不在,他有责任保护叶俏俏,不能把她一个人丢下。

    “那行,待会我就在病房外等你。”

    “嗯。”

    两人找到住院部,按照不远行发来的病房号,很快便找到了。

    洛行站在门口,只觉得脚底像灌了铅似的,又想进去又想落荒而逃,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去面对病房里这个最“亲近”的陌生人。

    他是该恨还是该爱,该哭还是该笑。

    叶俏俏发现他的迟疑,轻轻的抬手扯了下他的袖子,小声问:“你还没准备好的话,那我们待会再过来?”

    等一会。

    等多少会都是一样的,洛行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拧开门把。

    病房里坐着两个男人,因为窗户留了一条小缝通风,随着开门的动作带动了窗口的风,扯起来一角。

    温暖的阳光照在雪白的被子上,又将他拢出一个柔和的光影。

    病床上的那个男人正在和床边那个男人说话,微微勾着点笑意的眼睛柔和极了,尽管身子已经瘦的有些脱相,却仍然能感受到他曾经的风姿清隽。

    洛行垂眼,视线落在了他们两个交叠的手上,所以这个人,就是他的爸爸吗?

    男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手里捧着的杯子脱了手,泼了一杯子温开水。

    他张了张口,艰难又沙哑的问:“你是……行行吗?”

    第49章 坐言起行

    洛行站在门口, 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 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反感。

    他没往里走, 只是站在门口,指尖微微搭在门把上, 看着病床上的男人抬起头来, 同他对视着,有些尴尬的迅速从男人手上抽回了自己的手。

    洛志远看起来有点局促,手无意识的在被子上狠狠搓了两下, 声音干涩的张口:“你……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冷。”

    洛行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叶俏俏也看见了,是北市一中比赛时, 签到处的那位老师。

    他站起身,不像洛志远那样局促,反倒有些温和的笑, 善解人意的说:“你们父子聊, 我先……先出去。”

    洛志远的眼神仍旧盯在洛行脸上,轻轻的点了下头:“去吧,我跟行行说说话。”

    洛行眉尖微皱。

    叶俏俏从小接触的这类人多, 对这种关系极熟悉,几乎从他们刚才那个对视的眼神就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寻常, 抿了下唇角说:“洛行, 我在门口等你吧。”

    洛行点了点头:“冷的话你就进来, 不碍事的。”

    叶俏俏点头:“好。”

    说完,她也一起出去了,洛行回过头看着床上紧张到微微坐起身的男人,轻轻的吸了口气才往里头走。

    或许是因为激动,又或许是因为愧疚,洛行看见他的眼睛里含着一股s-hi意,眼圈通红的看着自己,嘴唇颤了颤。

    洛行走进来,站在病床尾的位置不动了,也没开口。

    他一向不是很主动的人,就算是和霍行舟在一起也都是他主动的多,在这种场合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谢你愿意来看我。”洛志远破涕为笑的指了指椅子:“快坐,你喝……喝不喝什么?太冷了,对,要不然我……算了算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林老师去买一点……或者……”

    “不用,谢谢。”洛行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稍稍打量了他一会。

    没有霍爸爸那种儒雅内敛和上佳的谈吐,看上去也很温和了。

    洛志远尴尬的笑了下,又说:“没、没关系,那你坐,我就……就跟你聊一会就行。”

    洛行没坐,就这么站在床尾,病房里不大的电视声响着,一个个广告播完了,安静了一会,又开始播放温馨感人的宣传片。

    洛志远看了一会,才鼓起勇气,看着洛行单薄的身子,又挪到他巴掌大的脸上,半天才问:“你……妈妈这些年,对你好吗?”

    洛行看着他的手一直放在被子里,身体以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半坐着,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比自己还紧张。

    “还好。”

    洛志远似乎放了心,点了下头说:“我一直以为她恨我,就不会对你好,还好、还好她没有因为我而迁怒你。”

    看的出,洛志远想把今天的见面当成一次忏悔,但洛行不知道自己该用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来接受,只能僵僵的听着他说话。

    “其实……我害了她一辈子,她恨我是应该的。”洛志远忍住身上的痛苦,因为咬牙强忍,嘴唇都开始发白,一道道冷汗从鬓角裹成一股落下来。

    “如果我早些告诉她,我喜欢的是男人……也不会让她走到今天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牵出一个你,我也……”

    洛行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指尖,把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终于送了出来,“请问,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出生,是吗?”

    洛志远含泪点了下头,“是,我知道,当时我知道你妈妈有了你,我希望补偿她,让她把孩子打掉,不能因为我而毁了她的一辈子,可她不愿意还因此和家里闹翻,一个人离开了,等我找到她的时候,你已经出生了。”

    洛行轻轻的“嗯”了一声,说:“是这样啊。”

    是这样啊。

    清清淡淡的一句是这样啊,表达了洛行对这个“父亲”所有的感觉,原来他一直替他想着的借口,真相是……这样啊。

    洛志远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寒心,自顾的说:“我已经伤害了你妈妈,不能连她唯一拥有的你也抢走,其实……其实我一直想要见你,只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去见你。”

    说着,洛志远痛苦的落下泪来,低声似呢喃的说:“我就像个懦夫,不敢去认你,也害怕去见你,生怕在你脸上也看到和你妈妈一样恨我的表情。”

    洛行抬头看他,隔了几秒,又像是克制什么似的垂下了眼睛。

    洛志远看着洛行的表情,总觉得自己感觉不到他的情绪,无论听自己讲什么,他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从始至终,他都是同一个表情,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洛行垂着眼在心里冷笑,他以为的赵久兰没有因为他而恨自己,仍旧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事实上他的出生,就是为了报复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