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聂珽的房前,开心悄声窜上屋顶,一个倒卷玉帘,从屋檐倒垂下来,用唾沫沾湿窗户纸,凑上前细看。
聂珽正靠在太师椅上悠悠品茶,沐青立在旁边伺候,见聂珽面容清雅,眉间浅笑,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开心暗骂了句三字经。
「好一壶雨前玲珑茶,端的是芳香清雅,馥入心脾,沐青,茶道也是你失忆之前学的吗?」
「回王爷,泡茶是小人在御药库做事时学来的,没进过师。」
「没经师便能泡得一手好茶,看来你在饮食上很有天赋啊。」
「谢王爷称赞。」
沐青回的不卑不亢,心想,要是一连半年被人每日训练识茶泡茶,白痴都能不学自通。
「我看你心窍玲珑,非池中物,只可惜过往无法记起,实乃憾事,这半年来开心为治好你的病没少费心思吧?」
「是啊,可是我的病还是毫无起色。」
「无法记起从前一定很痛苦,不如这样好了,府上有很多医官,我让他们再为你多加诊治。」
话刚说完,聂珽突然剑眉微皱,抬手抚住心口,见他脸色苍白,沐青忙问:「王爷不舒服吗?」
「嗯,我幼年曾中过剧毒,虽侥幸逃出一命,心痛症却无法医好,每隔段时间便会作痛,还好不是太厉害。」
聂珽勉强笑道,紧皱的眉头却泄露了他的不适,见他难受,沐青犹豫了一下,道了声告罪,抬手放在他后心上轻轻揉动,良久,聂珽神情逐渐舒缓下来,反手拉过沐青的手。
被对方亮亮眸光盯住,沐青颇不自在,想抽回手,却被拉得更紧,聂珽站起身,立在他面前。
「谢谢。」
「王爷千万别这么说,这些都是下人该做的。」
「不,别人做,是因为我的身份,唯你不同。」
聂珽伸手拂开垂在沐青额前的一缕秀发,定睛看他,「你很善良,就像以前一样……」
该死的,敢调戏他的木头!
不,是该死的木头敢调戏主子!
他跟沐青在一起住了半年,都没见他对自己这么温柔过,善良?狗屁!一定是看上了人家王爷的身份,想攀高枝,混蛋,大混蛋!
开心看的心头火起,不自禁一蹬脚,房瓦被他踢得哗啦作响,聂珽厉声喝道:「谁!」
「是野猫吧?」
开心猫着身子不敢动弹,听了沐青轻淡淡的话,气的又在心里问候了他好几遍,还好聂珽没出来查看,因为沐青跟着问道:「听王爷的意思,难道以前认识我?」
聂珽面容缓和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这几天我一直在你面前提及往事,希望你能有所反应,唉,是我太过急躁了。」
聂珽从怀里掏出一枝洞箫,开心偷偷看去,见那萧形状跟沐青的银箫一般无二,不由大奇。
「其实,我们曾有一面之缘,我在进京途中被盗匪打劫,是你出手救了我,你我一见如 故,不过你说与人有约,无法与我同行,只将此萧赠与我,约定日后京城再见,我在京城等了近半年也不见你音讯,只道你是随口之言,直到那日殿前意外重逢,才知你是因遭遇变故而失忆,幸好你厨艺未改,否则只怕今日都未能得见。」
沐青接过聂珽手中的银箫,轻轻抚摸萧身,眼露惶惑。
银箫跟他的那枝形同双生,只萧口处刻的是个小小的曲字。
难道他的名字叫沐曲?或是曲沐?
「那王爷可知我以前的经历?」
虽然沐青对过往并不执着,但仍有一丝好奇,尤其是在看到一对完全相同的银箫后,更觉奇怪。
吹箫一枝便足够了,双萧该如何吹奏?
「抱歉,我们结识不久后你便匆匆离去,并未跟我提起自己的家世,不过你放心,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便是倾尽我所有,也会帮你治好失忆之症。」
沐青笑了,将银箫还给聂珽。
「其实我觉得现在也不错,凡事顺其自然便好,王爷切莫为此事烦恼。」
「不,除此之外,我还想帮你达成所愿,你厨艺超绝,埋没实在可惜,正好万煜的冯侍郎即将出访本朝,我打算届时荐你主厨,负责夜宴,你以为如何?」
「我听王爷的安排。」
万煜为永嵊邻国,万煜的当朝天子与聂琦私交甚好,常派使节来访,这次出使永嵊的冯侍郎是美食大家,开心一听这消息,便想到款待宴席上的各种玲珑糕点,不由大咽了口口水。
听到了自己关心的美食消息,开心懒得再继续看沐青跟聂珽在那里眉来眼去,气哼哼回了房,躺下便睡,薄被不幸被迁怒,被他一脚踢到了地上。
难鞋怪人家那么尊崇的王爷身份,会对一个厨子情有独钟,原来他她们两个早有奸情,该死的烂木头要是敢过河拆桥,他一定把他劈成十八段当柴烧。
沐青很快就回来了,开心闭着眼,只听他把被子捡起,替自己盖在身上,小声说:「睡觉也这么不老实。」
关你什么事?见异思迁,忘恩负义,没心没肺的烂木头!
「双萧该如何吹奏?嗯,下次向王爷把那枝萧借来试吹吹,说不定曲调别具一格。」
听了沐青的自言自语,开心只觉眼前一黑。
单萧已像鬼曲,要是双萧齐吹……
开心打了个寒颤,觉得死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