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欤挑挑眉，翘着嘴角，“能什么反应，吓得兔子耳朵都竖起来了。”

    他回想着刚才周裴见到自己时的反应，眼角一圈都红了，粉粉嫩嫩的晕着，整个人就跟只受惊了的兔子，小可怜一个。

    他觉得有意思，这老师也太有趣了，徐欤心情不错，慢悠悠的回到教室，也不睡了，靠在墙壁上，看着窗外雨后初晴。

    下午，还有一节周裴的课。

    周裴对这班的学生还只是个初步了解，虽然边上几个老师说，对他们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但周裴还是想着踏踏实实把事情做下去。

    他用一上午的时间做了张卷子，复印了二十几份，下午课上做了个随堂测验。

    学生最讨厌的就是考试，大家哀声怨道，试卷从前往后发，李燃把试卷丢在徐欤桌上，徐欤正窝在角落里补眠，他睁开眼，劈头盖脸就是一张卷子，皱着眉，撑着下巴，慢慢抬起头，“这什么啊？”

    “周兔子的随堂测验。”李燃他们已经给周裴取了个响亮亮的外号，徐欤听着那三字就笑了，他拿着试卷，支着下巴，看着讲台上低着头的周裴。

    周老师的皮肤很白，黑色的头发柔顺的贴在两颊，眼睛很漂亮，双眼皮的褶子很宽，看人的时候总会显出一副呆萌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去逗逗他。

    徐欤就这样看了会儿，大概是视线太过热烈，被周裴察觉到了，他抬头，朝徐欤那方向看去，两人四目相对，周裴一愣，随即撇开眼，耳廓红了。

    徐欤靠在墙上，肩膀颤了颤，低下了头，忍笑忍到肚子疼。

    “考试时间就半小时，都是些基础题，你们都做做，做完了不用交上来，就和边上的同学换一下，我念答案，然后你们帮同学批改一下。”

    周裴的声音很软，没有半点老师该有的威严，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是带着询问的语气，果然，底下的同学又是一堆哄闹，叨叨着。

    “好烦啊，还要批，随便做一下就别批了吧。”

    “对啊，对啊，又不是小学生。”

    “哎，你们安静点，那不批就不批，我待会讲题，你们自己改一下。”

    竟然还真让步了，周裴语气软糯，听得徐欤不禁皱了皱眉。

    李燃拿着笔算卦，转到哪个选项就填哪个，他刚写完一个选择，后背被戳了戳，他扭过头，身后的睡神大佬打了个哈切，徐欤半睁着眼，问：“有笔吗？”

    “有，就一支。”李燃把手上的笔在徐欤眼前晃了晃，“要不我给你借一支去。”

    边上的女同学们，早已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纷纷掏出笔袋，蓄势待发。

    徐欤瞥了一眼周围，缓缓举起手，背靠在椅子上，翘着腿，懒散道：“老师，我没有笔。”

    周裴刚才发了一会儿呆，这会儿被唤了一声，侧过头，就看到徐欤笑眯眯的眼睛。

    刚才徐欤来办公室的表现实在是乖巧懂事，他便把这小孩划分为了偶尔野一下，但其实是个乖孩子阵列中，听他这般说着，便走了过去，直接把自己的钢笔给了他，“先拿着写吧。”

    他走近了些，低头看着徐欤，徐欤抬起手，袖子从手腕滑落，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串玉珠子，他接过那支银色的钢笔，指尖轻触在周裴的掌心里，悄悄划过，有些微凉。

    “谢啦，周老师。”

    他说着，便低下了头，埋头做起了试卷。

    周裴点点头，便往讲台前走去。

    徐欤身前的李燃是知道这人的那点小心思，他都看来眼里了，每次徐欤对什么人感兴趣，想玩玩时，他就是这模样，眉梢都会带上三两情，像是要把人溺在了里头。

    李燃猫着腰，缩在前面偷笑，看着周兔子走远，他回头，给徐欤比了个大拇指，“哥们，你行啊。”

    徐欤朝他扬扬眉，“转回去，别妨碍你爸爸做试卷。”

    说是做试卷，其实就是瞎掰。

    徐欤高中这两年，每堂课几乎都是睡着过去的，他懒散惯了，一看书脑袋就疼，平时就喜欢玩玩乐器，打打游戏，没个正经，家里人也不管他。

    于是，他捏着周裴的钢笔，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最后在钢笔末端，摸到了两个凸起来的字母……zp，徐欤翘着嘴角，指腹按着那两字母，不肯松手。

    这试卷是在最后十分钟被他给瞎填，填满的，选择题就选c，是非题都打错，碰上要写字的，徐欤就随便写了几个字，寥寥几笔，算是写完了。

    反正这试卷也不交上去，徐欤撑着下巴，看着被他图的烂七八糟的卷面。

    他还在上头画了只兔子，兔耳朵贼长，脸上带着两坨红晕，扑闪扑闪的漫画式大眼睛，看着就好玩，和周裴有点像。

    三十分钟结束，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周裴想了想，讲题是来不及了，干脆直接收上来，他仔细看过了，下节课再发下去得了。

    他和课代表还有班长说了声，让他们去把试卷给收上来，这下子，刚才那帮子乱填的学生又是一片哀嚎。

    “老师你不早说，我都瞎写的。”

    “啊，早知道我认真的写了。”

    “没事没事，这个不计成绩，我就自己看看。”

    周裴在上头，好声好气的说着。

    徐欤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试卷，目光定格在了最上头那只兔子脸上，最嚣张的是，他还在边上写了一串字。

    周兔子，哈哈哈！

    三个“哈”字，简直羞耻，他微微睁大眼，刚想用笔去划开，班长走了过来，直接把他的试卷给抽走了，“徐欤，别写了，老师就随便看看，没事的。”

    徐欤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试卷被人拿远，他张着嘴，一下子站了起来，伸长着手在半空，“你……”

    刚说了个“你”字，周裴就看向了他，“怎么了，徐欤？”

    徐欤抿着嘴唇，看着班长拿着一叠试卷，交到了周裴手里，周老师理了理卷子，叠好放进了袋子里，他眉目柔软，好奇的看着徐欤。

    徐欤在全班注视下，闭上眼，又睁开眼，他抬起手，轻轻摆了摆，有气无力道：“没事了。”

    第三章

    下课铃声响起，周裴准时下课，他拿着装了试卷的袋子往办公室里走去，到了自己那位置上，周裴从里面翻出一张试卷。

    卷面凌乱，被写卷子的人圈圈画画，弄得一塌糊涂，该答题的地方倒是一题也没对，周裴皱着眉一眼扫过去，最后在最上头的那只兔子上停下了目光。

    长长的兔耳朵、圆溜溜的眼，还带着两坨红晕，看着很好欺负似得，他眉头一动，看着边上一行字。

    “周兔子，哈哈哈！”

    周裴跟着轻声念了出来，随后兔子眼翻了个大白眼，实在是被气笑了。

    他拿起一支红色水笔，略过那些边角上的涂涂画画，一板一眼的批改起了徐欤的试卷。

    除去选择题和判断题蒙对了几道，其余都是错的，周裴感慨，这孩子还真厉害，这么简单的基础题，都能错成这幅样子。

    他拿捏着笔，随后换了一支蓝色的水笔，在试卷末端，斟酌着写上了一行字。

    “考试不认真，错了好多，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周裴写完一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话，“兔子画的挺好看的，周兔子是老师的外号吗？^_^”

    周裴写完这两句话，便把徐欤的试卷收在了一边，开始批改其余试卷。

    周裴批改的很认真，每张试卷末，他都会加上一两句评语，他是真想和这帮学生打成一片，让他们变得爱学习起来，至少别那么不把学校当回事儿。

    临到下班，他才把二十多张试卷给改完，这时候，几个老师也都下班了，世高是没有晚自修的，也不允许老师拖堂，该下课就下课，放学了也不能留学生补课。

    几个老师过来叫着周裴，说晚上一块出去吃饭。

    周裴把东西收好，就跟着他们一块走了。

    周裴模样好，又有礼貌，挺受欢迎的，他们一行人走出校园，周裴走在后面，两个女老师跟在他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周老师，听说你之前是在一中任教的，也是教高三？怎么突然辞职了呀？”

    周裴“嗯”了一声，他轻声道：“不是辞职，是被辞退的，和学校的教务主任闹了点矛盾，就被炒鱿鱼了。”

    他说的很中肯，原因没说出半点，女老师看着他那带着点忧郁的脸，顿时母性大发，纷纷安慰他起来，“没事没事，世高比一中好，你在这边还是个班主任，工资翻几倍呢！”

    周裴笑了笑，低头不语。

    前边的男老师们，皱着眉回头瞧着他们几人，“姑娘们，快跟上来，别跟个蜘蛛j-i,ng似得，扒着周老师这唐三藏了。”

    “你说谁呢？”

    女老师们咋咋呼呼，周裴觉得好玩，紧跟着快步走了上去。

    他们去的是一家日料店，吃的是自助，点了餐，几乎把菜单上的都上了一遍，周裴没什么忌口，男老师们点了清酒，女老师喝果汁。

    周裴其实不怎么敢喝酒了，但这场合又不得不喝，他被灌了好几杯，还好那是清酒，度数不高，可几杯下去，他的脸也慢腾腾的红了。

    菜吃到了一半，周裴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我去个卫生间。”

    他朝外面指了指，几个老师摆摆手，“去吧，看你小脸红的。”

    周裴笑了笑，他转过身，穿上鞋，慢腾腾的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在二楼，周裴绕过几张桌子，沿着楼梯，撑着扶手，一步步往上走。

    动作有些慢，也不能怪他，他酒量不好，喝酒误事，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他走到卫生间，迷迷瞪瞪努力睁大着眼，巴望着男女标志，看了足足半分钟，总算是看清了，推开男厕的门，缓缓走了进去。

    他扯下拉链，慢慢吁了口气，解决完了后，周裴晃到镜子前，抬头瞄了眼，突然一愣，他转过身，一双眼都瞪圆了，看着倚靠在门边上的徐欤。

    “你……你怎么在这里？”

    周裴的声音软到不像样，他两手撑在洗手台上，皱起了眉。

    徐欤笑了，他说：“老师，我过来吃个饭啊。”

    “哦，好巧啊。”周裴恍惚着点了点头，他转过身，低下头，打开水龙头，手沾了水，往自己脸上扑了两下。

    徐欤慢慢走近，就站在周裴身边，他比周裴要高一头，男生骨架宽阔，脱去了校服，穿了一件宽松的卡其色短袖衬衫，下边是一条浅色的休闲裤，他侧头看着周裴，镜子前的白炽灯管照出来的光打在徐欤的脸上，勾勒出一圈浅浅的轮廓。

    “老师，你们在一楼吗？”

    周裴抬起头，脸上沾着水珠，徐欤抽了张面纸递给他，周裴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他擦着脸上的水，轻声道：“嗯，一楼随便吃点，你们呢？”

    “我们在二楼，也随便吃点。”

    周裴点了两下脑袋，顿了顿，说道：“吃完了快回家做功课吧。”

    徐欤撇了撇嘴，“老师你好扫兴啊！”

    周裴“呃”了一声，面纸还贴在脸颊上，他自己都忘了，只尴尬的笑了笑，“顺口说了出来，哈哈。”

    徐欤瞧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和昨晚喝醉酒时候差不多，都是一副软绵好欺负的模样，他心里痒痒，忍不住凑过去，轻轻碰了碰周裴的脸，替他拿开了脸上的纸，“老师，你这还贴在了脸上。”

    周裴脸瞬间就红了，他支吾了一声，小声道：“我都忘了。”

    “哈哈……”徐欤笑了，也不算是嘲笑，就是被逗乐的那种笑，他颤着肩膀，看着周裴，觉得他可真是个宝贝，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可爱。

    他又靠近了半分，嘴唇擦过周裴的脸侧，周裴微微一颤，就听到徐欤说：“老师，你喝了酒都这样吗？那么可爱？”

    周裴一呆，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

    灯光下，周兔子的脸像是一团点上了胭脂晕染开的白雪，徐欤低下头，捏住周裴的下颚，周裴下意识的想要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