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格这番话在汪桢心中没掀起一丝惊诧的波澜,反倒令汪桢对她的怀疑程度加深,但汪桢好奇的是,以凌堃的从警经验,难道一点也不怀疑方格接近他们的动机?
方格在等汪桢的回应,接受固然好,拒绝也在情理之中。然后她等来了汪桢来电。汪桢接了来电后依旧面无表情看向方格,“方小姐,恕我无法送你回家,我要出现场。”
“白色情人节杀人事件?”方格惊讶,罪犯杀人还挑这种好日子?
汪桢收回迈出的脚步,意外地回看了方格一眼,原来这就是女生所谓的浪漫,原来方格也在正常女人行列。
这是汪桢从警以来,到达现场最快的一次,因为案发现场就在话剧后台,而死者正是刚才话剧表演的女主,真名艾希,是话剧界的当红话剧演员。
“先生,后台闲人禁止入内。”
拦住汪桢的是话剧团团长马平川,五十多岁,长相大众,也拥有一般中年男子都有的特点,发福和啤酒肚。汪桢会认识他,归功于方格,在话剧开演前,方格曾顺手给他指过。
汪桢也不多话,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警官/证。马平川很意外,他没想到警察来的这么快,但不知道为什么警察才来了一人。
“现在我能进了吗。”汪桢说。
“请。”
汪桢进入后台化妆间,结束表演的艾希还没来得及卸妆换衣,她倒在更衣室里,没有血腥的冲击,她像是睡着了,但她的面部表情告诉别人,如果这是梦,一定是个噩梦。如果她身边没有掉落的注s,he器,或许她会更像是迷昏,而不是死亡。
“谁发现的。”汪桢平静的眼神扫过围在化妆间门口的话剧团成员。娇小女生从人群后走上前,战战兢兢地举起手,“是我第一个发现姐姐的。”
“说说经过。”
“我在更衣室外等姐姐,但她很久没动静,我就喊了她,她没理我,我好奇拉开帘子,姐姐就倒在地上。”艾泠泠像个还没发育的孩子,低着头讲述经过,身形娇小得令人不自觉产生保护欲。
“她进去时还活着?”汪桢问。
女生点头。
“当时现场还有谁。”汪桢看着众人。
“我。”现场最后一位女性走了出来,她已经卸了妆,也换好了衣服。与话剧团女一号艾希相比,女二号管佟只能算长得清秀,无法给人惊艳,也无法令人一眼难忘。
“我当时在隔壁更衣间换衣服,我听到泠泠的尖叫声后出来才知道艾希出了事。”管佟神色淡然,对艾希的意外死亡看不出一丝难过。
“你们见过这支注s,he器吗。”汪桢问。
管佟摇了摇头。
艾泠泠微微犹豫,最后才摇头。
“你知道对警察说谎的后果吗。”汪桢的语气未变,但艾泠泠却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艾泠泠被汪桢盯得浑身不适,最后说道,“姐姐吸毒。”
“你胡说!”一个年轻男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艾泠泠吓得往汪桢身边挪了挪,汪桢也配合得往前一步,将艾泠泠挡在身后,“成先生对女生大吼大叫,是不是太失礼了。”
“她胡说!艾希怎么可能吸毒!”成康,话剧团男一号。从成康的反应看,与艾希关系匪浅。
“我没胡说,那天我亲眼看到姐姐在给自己注s,he毒品,”艾泠泠在汪桢身后小声反驳,“姐姐还让我别告诉任何人。”
“艾希才没有你这种妹妹!”成康激动道,“同姓而已,你和艾希攀亲戚,无非是想沾艾希的名气,一定是你害死艾希的!”
“我没有!”艾泠泠被指控凶手后,情绪也激动起来,“艾希姐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害她!”
成康和艾泠泠争执对峙,汪桢默默走到旁边,听着他们因情绪激动而失控说出的“秘密”。
警方姗姗来迟。段煦和汪槿对嫌疑人没兴趣,他们在意的是死者与现场,很快投入工作。
“桢子,你怎么会在现场,你什么时候对话剧有了兴趣?”秦淮好奇,他不过在家休养了一周,却发现汪桢的口味发生了大变化。
“你能下床了?”汪桢问,语气却不自觉怪异。曾经他以为纵然淮淮不是凌队的对手,但也不会甘心被推倒,事实证明淮淮为爱献身。
其实呢,秦淮在家休养的七天里,前三天是真的,后四天是装的,如果没有命案,他的腰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当然,这些真相,秦淮是不会说的,他怕凌堃真把自己打成半身不遂。
秦淮没听出汪桢语气的怪异,以为是单纯地关心自己的腰伤,于是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没事了。”
“桢子,你该烧香拜佛了,”游逸安痛心疾首地搂过汪桢,“你看看,难得约会,偏偏发生命案,我不是让你平时多做点好事吗。”
“该行善积德的是你,”汪桢神色平淡,“你已经连续骗了岳彰七天,你要小心,当心现世报。”
“如果我和他同住一个屋檐,我怕我每晚做噩梦。”
“他已经是你哥了,肯定不会揍你的。”
“他是我妈派来的间谍。”游逸安想,这七天里,岳彰是不是每天都向母上大人汇报自己夜不归宿的斑斑劣迹,岳彰会不会添油加醋。
“悄悄话说完了吗,”夏满y-in森森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赶紧工作。”
☆、利益关系
“艾希死因是急性海洛/因中毒,”凌堃说,“虽然注s,he器上只有她自己的指纹,但艾泠泠说艾希自从染上毒瘾后就没戒过毒,应该不存在她过量吸食的情况,我倾向于谋杀。”
“以艾希的情况,情杀的可能性更大,不排除仇杀,或者知道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后被灭口。”游逸安说。
“初步调查,与艾希有矛盾冲突的是管佟,她和艾希同期加入话剧团,但艾希成了女一号,她还是不温不火,”夏满说,算是在响应游逸安的猜测,“艾泠泠说管佟和艾希一直不对盘,什么都要争。”
“整个话剧团都知道成康和褚新爱慕艾希,艾希没有明确拒绝过任何一人,在两人间摇摆不定,但管佟喜欢褚新。”汪桢说。
“这世界多不公平,有些人事业爱情双丰收,有些人却什么都没有,”夏满感叹,“如果我是管佟,我也不会喜欢艾希。”
“管佟的杀人动机会不会过于明显,”秦淮像个小学生,发表意见还举了个手,生怕别人会忽略他一样,“艾泠泠也有嫌疑,她知道艾希吸毒,她可以趁机增加艾希吸毒的量,害死艾希嫁祸管佟,她也可以上位。”
“成康和褚新也有嫌疑,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汪桢说。
“成康是马平川的外甥,他加入话剧团后就取代了褚新的男一号,”连濛根据自己查到的消息,从电脑后探出脑袋来发表想法,“褚新事业和爱情双失意,他会不会因爱生恨?”
“他和管佟简直绝配!”游逸安惊叹道。
“小满和濛濛负责艾希,管佟和艾泠泠,”凌堃终于像个队长,开始布置任务,“你们三人负责男性,重点关注褚新,成康。”
“你呢。”秦淮问。
“海洛/因。”
“我和你一起去。”秦淮说。
“不行。”凌堃态度坚决地否决了秦淮的提议,快步走出了办公厅。
“淮淮,你的案例告诉我们,”游逸安凑近秦淮,认真说,“床上位置决定家庭地位。”
秦淮眼神怪异地看向游逸安,严肃解释道,“我是上面的。”那天晚上,是秦淮主动的,不过后来被凌堃抢走了主动权,但不管怎么说,秦淮自始至终是压着凌堃的。
游逸安眼神也怪异了,随后释然地笑了笑,“淮淮,你不必有心理负担,虽然你被堃哥推倒了,但堃哥是真的厉害,你被压制也是情有可原,我懂的。”
“我觉得你不懂。”
“为爱情献身又不是丢脸的事,对吧。”
“你先搞定你的初恋,再去关心淮淮的家庭地位。”汪桢幽幽开口。
“格格长得不错,性格又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游逸安暧昧兮兮地看着汪桢,“桢子,你不考虑考虑?”
汪桢没回答,游逸安也不再说话,因为他们看到岳彰进了凌堃的车。
最无话可说的当属秦淮。
“淮淮,你别多想,”游逸安紧紧抓着秦淮的衣服,好像他不拽住,秦淮能冲过去“捉j,i,an”,“堃哥调查海洛/因的来源,岳彰是缉毒队队长,肯定比堃哥了解行情,合作,公事公办。”
“缉毒队只有队长一人出任务吗。”秦淮反问。
“人多会坏事,减小目标,”游逸安编造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要不今晚我回家,帮你探探岳彰的口风?”
“你不是不喜欢岳彰吗,”秦淮说,“你还是继续住我们家吧,我和他的事,我自己会问。”
游逸安却脑补出凌堃家/暴秦淮的画面,他看着秦淮,这个好友自从和凌堃重逢后,再也没有当年的气魄了。
“你才应该别多想,你的胡思乱想反而让淮淮不安,”汪桢看透游逸安的心思,“凌队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如果凌队欺负淮淮,不是还有我们吗,他一人再厉害,我们有三个人。”
“不,是两个,我和你们相比,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游逸安对自己的战斗力非常有自知之明,“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帮你们找救兵的。”
三人到了话剧团,女一号艾希吸毒而死,话剧团冷冷清清,被一种怪异的气氛笼罩,之所以形容怪异,是他们也想不出合适的词。
游逸安把这些与艾希有关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每个人轮流发言,当面对质虽然容易引起冲突,但不失为曝光秘密的好办法,简单省事。
“艾希吸毒,不小心把自己的命吸没了,你们警方是不是太闲了,这么简单的案子有什么好调查的。”马平川的语气透露着不耐烦,艾希的死对他而言不过是少了个女一号,反正还有管佟,艾泠泠,可能还有新人加入,女一号的位置从不用担心会缺人。
“马老板,你怎么确定艾希是死于意外,而不是谋杀?”游逸安问。
“泠泠不是说艾希吸毒吗,如果有人要害她,为什么不直接拿刀捅她,非得这么麻烦。”马平川漫不经心地回答,为了掩盖他无法接受的猜测,如果话剧团成员谋杀,肯定会影响话剧团的名声。
“艾希吸毒,死于毒品,这桩案子极有可能被判为意外,”游逸安说,“除了艾泠泠,还有谁知道艾希吸毒。”
无人回答。
“褚先生,你和艾希共事两年,你爱慕艾希,你不知道?”游逸安决定逐个击破。
褚新摇头,“我不愿相信艾希吸毒,”他说,“肯定是有人害她,她不会主动沾染毒品的。”
“肯定是艾泠泠那个女人!”成康情绪比褚新激动,但到底谁更爱艾希,这也说不准,“她凭她与艾希同姓就认艾希为姐姐,想借着艾希的名声扬名,她和艾希经常待在一起,她在艾希的饮食里掺毒品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她害死艾希就可以成为女一号。”
“别把艾希说得有多高尚,她的女一号是怎么得来的,在场有不少人心知肚明。”冯铮突然c-h-a话,如果凌堃在场,可能会认出他,他曾是甄家灭门案的嫌疑人之一。
“你什么意思?”褚新冰冷的眼神刮过冯铮。
“你以为你刚进话剧团就能当男一号吗,还不是原先那位男一号死了,”冯铮冷笑道,“艾希能上位,也是因为女一号死了,有不少人认为不祥,离开了话剧团。”
正在看戏的汪桢开口,“原本的男一号和女一号是怎么死的?”
“团建时,男一号吕韬开的那辆车冲下了山崖,而女一号崔滢是他的女朋友,坐在他的车里,车毁人亡。”冯铮说。
“意外?”游逸安问。
“警官,是不是所有死了人的案子,在你们看来都是谋杀?”马平川不冷不热地说,“团建时吕韬喝了些酒,可能脑子不太灵清。”
“我怎么觉得是谋杀,”冯铮说,“崔滢一死,艾希就上位了,当初艾希只是崔滢身边的跟班助理,论能力,管佟才是当之无愧的女一号,我可记得当初艾希说崔滢回家前和管佟大吵了一架,管佟本就和崔滢相处得不太愉快,艾希这句话变相在说如果是谋杀,管佟是凶手。”
“你血口喷人!”成康怒道。
“你是靠什么挤走褚新男一号的位子,你自己心里清楚。”冯铮讥讽地笑了笑,看着成康的眼神是轻蔑的。
成康被堵得无话反驳,因为他知道冯铮说的是事实。
“说说你们和艾希的关系。”秦淮强行拉回到正题上。
“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看不起我,我也看不上她,”冯铮对艾希的态度也很明显,是不屑的,继而他语气暧昧地说,“警官,这个问题,你们该问毕先生。”
毕肖,正值不惑之年,虽然长相不显老,但没有辨识度,他能留在话剧团十年有两个原因,最关键的是,他是话剧团的创建者之一;第二,他的演技不错。“我和艾希的关系很简单,我既是她的老板,也是同事。”毕肖说。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冯铮冷笑说,“两年前团建,我们住在度假屋,我见到艾希大晚上进了你的房间,半小时后才出来,出来后面色明显不对劲。崔滢出事后,她就成了女一号。”
成康和褚新的脸色明显也不对劲,死死盯着毕肖,仿佛想透过毕肖看到当时和艾希相处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