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首歌是他自己的, 音响伴奏的声音那么熟悉, 却让徐知舟隐约觉得陌生。
她好像真的不在。
徐知舟鞠躬感谢的时候,额际有汗珠滚过, 砸在地板上, 只有他自己看到了, 像一朵盛开中的花。
“现在刚好能赶上公交车的末班车, 地铁还有四十分钟,大家回去小心。”
他耸了耸肩, 对着大家轻笑了笑, 只是笑意没有完全抵达眼底。
徐知舟从旁边后台退下的时候,在黑暗里看到许久没见真人的周修沉。
他似乎还没从生意场上完全抽身, 淡漠肃杀都没撤掉,唇角微勾:“我来看看,你表演的还不错。”
徐知舟的喉结微微滚了滚,眼神下意识朝他身后看去, 黑洞洞的, 什么也没有的身后。
“你在看她吗?”
周修沉双手落入了裤兜里,望着他:“阿姨没来,不过你应该知道, 她最近没有电话来骂你,是什么意思。”
“失望了吧。”徐知舟接过酒吧工作人员还给他的外套,低声道了句谢谢,把外套团起来随意擦了擦汗,说话时没有什么大的起伏:“她那么不想我走这条路,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没有听过她的。”
“你自己选的路,你自己能走完是最好。反正你做好心理准备,”
周修沉稍沉吟了几秒:“反正阿姨那个态度,随便一句话,想帮你开路架桥的人都得掂量着点。”
徐知舟彻底被这句话逗笑了:“你直说是你不就得了。”
“徐同学,”周修沉才是被逗笑了:“你是不是小看了徐家的公子要出道想赶着来分杯羹的人?他们是帮你吗?帮的都是自己。不过阿姨直接放话,说谁提谁就从她的视线永久消失。”
“这点我要感谢她。”徐知舟懒懒道,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竟然有些温柔地笑了笑,又掀了掀眼皮:“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有看到李遥月吗?”
周修沉:“没有,不过你能不能想点除了你女朋友外的事,纹到动脉上方还不够你嘚瑟?”
徐知舟瞥了眼手腕:“你说这个?我才纹不久,把字号都缩小了,能看出来?”
周修沉:“……我又不瞎。”
“那她应该也能看到了。”
周修沉站的位置并不好,这样也能看到的话,台下录视频上传的肯定也能录到吧。
他们从c的后门离开,老板热情万分地要招呼他吃夜宵喝酒,但是徐知舟摆了摆手,说要回去睡觉。
刚走出没几步,一段对话沿着夏夜晚风传入他耳朵里。
“小姐啊,你不能躺在这里的,要么进去,要么你找人把你接走好吧?”
“昂!不好!”
劝说的酒保继续苦口婆心道: “那你这样喝醉了会被人捡走的。”
“那就捡走吧。”
迷茫的奶音女声抽着鼻子小声道:“反正我也没醉,我就是坐,坐一会儿。”
“不是,你坐这干嘛啊,我说了你可以来我们里面……”
“不用了。”
一道微沉男声忽然横亘进来。
眉目冷然惊艳的年轻男人正是今晚的表演嘉宾。
他边说着边把人从冰冷的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顺势调整了下位置,冲着酒保道:“麻烦你了,谢谢。”
“不转场了?”
周修沉在他身后明知故问地问。
“转个屁。”徐知舟没好气道,眼神却始终落在怀里的人身上:“我走了。”
后来很久,他都记得徐知舟这个背影。从小跟这个表弟一起长大,看着他怎么长成如今的样子,但从来都没有这么上心过,小心翼翼又无奈万分的眼神,融化在闷热的夏夜晚风里,路灯一盏盏打过去,把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只看影子的话,他们交叠在一起,像在亲吻。
他想起刚才的现场,徐知舟唱了好几首歌,都是自己的,有新歌,有旧歌,还有一首翻唱。
那伴奏清朗干脆,他唱到副歌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哑了,但依然字字句句砸进人心里,听得人心潮澎湃奔涌。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每一分每一秒每个表情故事都充满惊奇
偶然与巧合舞动了蝶翼 谁的心头风起
前仆而后继万千人追寻荒漠唯一菩提是擦身相遇或擦肩而去
命运犹如险棋
无数时间线无尽可能性终于交织向你”
徐知舟是从心里觉得可惜,她如果在就好了。
他会朝着她的方向歌唱。
李遥月又他妈醉了。
这次徐知舟懒得折腾,直接带回了自己公寓。
然后事态就彻底失控了。
李遥月也不知道潜意识是知道这不是酒店还是怎么地,从沙发蹦到茶几,从茶几蹦到电视柜,一路抱着抱枕摇头晃脑唱歌,从摇滚唱到民谣,唱到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一边唱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说话。
徐知舟头一次恨为什么单人公寓要买这么大,三个厕所有个屁用啊!?
李遥月唱到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当时她正抱着餐桌的桌腿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