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慬还没有升初中的那一年里,迹部经常接她到网球部来,让她在观众席或者替补席等待自己结束训练。
而我也经常能够看见她笑魇如花的静致脸庞。
虽然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相貌方面却出奇的类似,也许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我和小慬能够接触的机会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却很少,而那一次唯一的对话,却在我心中留下了永远的痕迹。
她坐在观众席上看着自己膝盖上不小心撞出来的淤青呆,我以为她因疼痛而哭泣,立马走上前询问她有没有事。
她却愣愣地抬起头来,那眼神中好像什么也没有,空洞又不带一点感情。
我有些被吓到,着急忙慌地蹲在她身边想要带她去医务室,她却拉住我的手,让我摸摸她的膝盖。
“小慬……怎么了吗?”
“我这个样子,会很可怜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疑问。
“刚才我被一位前辈给撞到了,摔倒在了地下,然后这里就青了呢。”
她指了指膝盖上的淤青,平静无波的语气,让我无法听出她此刻的情绪。
“明明很疼,我却一点也不想要她的道歉……你说这样她会不会不讨厌我呢?”
果然很疼吧,所以才会一直盯着那里看,我试着把她抱起来往医务室走。
她一点也没挣扎,静静地躺在我的怀抱里,然后盯着自己的裙子,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头道:
“我是一个非常讨厌的女孩子,对吧。”
“没有哦,小慬很可爱。”
一向开朗活泼的小慬,也会有这样的念头吗?我几乎没经过思考,立马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可是,他们都很讨厌我。”
“……是谁?”
又有后援会的那些女孩子来欺负小慬了吗?我压着怒气轻声问她。
“孤儿院的小伙伴……他们说我爱哭,娇弱,只是推一下就摔倒在地,还要大哭来博取院长阿姨的同情。”
“他们说我是妖怪,没有普通人会长成这个样子,我从生下来就是被丢弃的存在,因为我的妈妈怕我勾引男人,一起玩游戏我会因为长相被男生们保护,吃饭的时候阿姨也要多打给我,一向凶巴巴的院长阿姨对我最好,就连被收养也都是因为这张脸……我除了脸,什么也没有了,不会有人喜欢我,大家都会讨厌我,我一辈子也得不到爱…”
“小慬!”
怀中的少女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说话的声线越来越颤栗,表情也开始崩坏,她的眼神里有什么已经消失了……就像被梦魇了一样。
我赶快出声将她喊醒,但声音大了一些,连表情都因担心她而开始有些激动。
她抬头看向我,眼睛里是恐惧和泪光,我意识到自己大概吓到她了,赶快恢复正常的表情,张了张嘴想向她道歉。
“抱歉…侑士,对不起,我不会再说那些事了,对不起……”
她的小脸皱着,明明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要抬着头不让它掉下来,好像很担心我会因为她哭泣而再度生气一样。
“……该抱歉的是我,竟然对你大声吼,我没有讨厌小慬,不要害怕,我带你去医务室擦药……不要再想那些东西了,你很梆,是他们的原因,好吗?”
试着安慰因摔倒而想起不好回忆的她,我似乎有些了解,为什么她会逆来顺受……当初在厕所,也一点没有提到要追究那些女生,或者男生。
“……侑士,可以不要和景吾说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事吗?我怕他担心。”
她的神色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气,但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希望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迹部。
“…刚才那种事,会经常生吗?”
我沉默了几秒,同样没有答应她,而是询问像刚才那样的事情是否经常生。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自从来到迹部家以后就没生过,就算有她也估计已经忘记掉了,因为爸爸妈妈对她都非常好。
从来没有让她受过伤,甚至出过远门。
每天的曰常除了上学回家以外,就没有和别人有其他的互动。
与其说被养在温室中,不如说被禁锢在温室中吧。
那天在医务室为小慬涂药的过程中,听她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自己经历的小片段。
明明是一些令人难过的事,她却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一脸淡然。
我好几次想拥她入怀,又怕吓到她,或者打断她的倾诉。
多久没和别人说过这些事了呢?同学长达七年的校园霸凌,却从不告诉父母。
即是怕他们担心,又是嫌自己太麻烦了些吧。
她把那张脸当作什么呐?
最起码那个时候我能感受到的,便是希望它不存在,又害怕它消失。
痛苦与幸福是同时降临的。
为了让大家能够喜欢自己而放弃了许多的小慬,让我心疼极了。
心疼到,无论怎样,也想要陪在她身边。
知道小慬到立海大读书的那晚,我破天荒的喝了酒,一个人借着表哥的名义买了几打啤酒放在家中。
一边看着平时最喜欢的爱情电影,一边思考小慬会不会在立海大受伤害。
宿醉后的惊醒,沉寂了许多想法。
我把对小慬的喜欢隐藏在心中,只要她在我身边就足够了的念头却被那一次不小心的撞见给打散。
原本是想试探她的心境是否有一点点的变化,却因她几乎没有犹豫太久的决定而疾改变。
就这样把小慬占有,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美好的事,甚至,像在梦里一样。
可是对于小慬来说这是什么呢?
我知道她复杂的眼神中藏了些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
可我还是那样做了,跟随着心底的裕望。
我真是个混蛋呀,一个自私的混蛋。
但我并不后悔我的决定,任何一个决定。
包括,帮助小慬离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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