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季沅汐带着穗儿一起回了季府。还未进门,就看到穿着一身黄埔军校校服的季沅昊站在门口。
“三姐!”远远看到乔府的汽车,季沅昊就奔了过去。
“停车,严伯。”季沅汐对前头的司机老严说道。
车刚停下,季沅昊就上前开了车门,搀着季沅汐下来。
“在家怎么还穿成这样?”季沅汐上下打量着眼前已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季沅昊。
“好看吗?今日特地穿出来给三姐瞧瞧!”季沅昊正了正头上的帽子,端端正正地给季沅汐敬了个军礼。
昨日人多,季沅汐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阔别多年的弟弟。
除了身高有了明显的变化外,季沅昊儿时那张圆乎乎的小肉脸,也开始变得棱角分明起来。虽然眉眼间还是像极了四姨娘,却又不是女人那般魅惑之姿,更多的是一种少年的清澈、潇洒姿态。
这身类似军装的校服穿在他身上,越发显得有男子气概了,自己这个弟弟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只是让父亲看到了,你又得遭殃了。”
季沅汐将他的帽子摘下,解下襟上的帕子,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三姐,一会儿你替我劝劝父亲,我这都毕业了,总不能让我天天在家呆着吧?反正出国我是不去了,最好能让我跟着姐夫……”
季沅昊越说声儿越小,他拿眼风扫了一眼季沅汐。
“你这还让我来当说客呢?不说别的,你觉得父亲能听我的吗?”
不是季沅汐不想帮他,是她与父亲的关系向来也不亲近,老爷子能听她的才是不可思议。
季沅昊垂下眼眸,沉思了片刻。
“要不,回头你和姐夫说说?姐夫那如果愿意收我,父亲肯定不阻挠。如此,我还能替三姐看着姐夫,一举两得,绝妙!”
季沅昊都忍不住为自己的主意拍手叫好了。
“他是你姐夫,你自己找他不就好了。”
季沅汐说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哈哈,三姐,你连我的醋都吃呀?你要不是我姐,他可不管我。”
季沅昊笑的前仰后合,还是一如从前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行了行了,别贫了,快走,别让父亲等着急了。”
季沅汐推了推他,径自走到了前头去。
季府大小院落二十座,房屋二百余间。大小院落既珠联璧合,又各自成章。每院都有各自的厨房、花院、长工院。整座季府,周边高墙紧围,绿树成荫,重门深巷,曲径通幽……
季沅汐自小长在这儿,却也只是拘于自己的一方院落中,很少每座院落都能经过。上次回门,也是坐着汽车直接到了主院。这回虽说也不能每个院落都逛遍,但只要自己在这大宅中走着,便能感受到它古老而熟悉的气息。
终于,二人走到了主院的书房门口。
季沅昊对着季沅汐做了个“开溜”的手势,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季沅汐敲了敲书房门……
“进。”季先礼浑厚的嗓音传来。
她示意穗儿在外头候着,自己才推开门,提着裙摆跨了进去。
“父亲安好,女儿今日特来给您请安。”
季沅汐对着坐在书桌前的季先礼福了福身。
“坐。”
季先礼拿着毛笔的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季沅汐走过去,缓缓地坐下,仿若又回到了从前在季府里晨昏定省那般。
“听母亲说,父亲前些日子病了?现下可还好?”季沅汐的声音听起来乖巧懂事。
“无碍。”
季先礼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小女儿。
小女儿出落得愈发像三姨太孟氏了。不过比起孟氏的弱不禁风来,小女儿看起来倒是圆润不少。
季府家大业大,自季先礼开始主家后,就很少在后院耽误时间,几房姨太太也均是为开枝散叶才娶的。
季先礼所出三子三女,除了儿子他偶尔还亲自管教外,三个女儿他基本是不大管束和亲近的。如今看到小女儿已亭亭玉立,不免有些感怀。
二人沉默了许久。
季沅汐复道:“父亲,沅昊的事儿您也别太放在心上。”
“别跟我提他,翅膀硬了我管也管不了。倒是你,子珩对你如何?”
季先礼顿了顿手中的青玉紫毫笔,望向季沅汐。
“父亲安心,我在乔家挺好的。”
季沅汐没想到,甚少关心自己的父亲会问及她的近况。
“嫁人了,就把心放在夫家,娘家没什么事需要你操心的。子珩不是还受伤了?吃罢饭就回去吧!”
原本也想关心一下女儿,可贴心的话刚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又是冷言冷语,季先礼活了这把年纪,却还是不知如何在言语上关爱子女。
季沅汐似是早已习惯父亲这般模样,作了揖便退下了。又在季夫人的院子里吃罢饭后,才在季沅昊和陈妈的目送中坐车离去。
车刚驶出季府所在的街巷,车胎就突然爆了。
司机老严下车察看后,便对车里的季沅汐无奈地说:“少奶奶,车胎被扎了,这车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了。”
还好天色尚早,季沅汐和穗儿闻言都下了车。
“严伯,不行你就到季府去找门房,让他给你找几个懂车的来,我和穗儿先走。”
季沅汐刚说完,就有两辆黄包车从她边上经过。
“坐车吗?小姐?”拉车人冲着季沅汐吆喝了一声。
季沅汐和穗儿便一前一后地坐上了黄包车。
“去中心医院。”季沅汐还未坐稳,车子就被拉动了。
黄包车一路疾驰,在快要接近中心医院那个街区的时候,突然拐进了一个巷子里。
“师傅!是不是走错了?前面直行就能到了。”季沅汐突然心里有点紧张。
“小姐,你不知道,前面封路了,咱们只能走小路。”
她回过头去,发现身后穗儿的那辆车不见了,显然他们并未跟着自己走这条路。
季沅汐越来越感到不安,她冲着拉车人喊道:“停车,我还得下去买点东西!”
拉车人并没有听从她的吩咐,而是拉着车跑得更远了。
“停下!你是什么人?快停下!”季沅汐不停地从车上站起,却因为车的速度太快,又被颠得坐了下来。
她疯狂的叫嚷着,阒无一人的空巷中只有她的回音……
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儿,车子停在一个大仓库前。之后就从仓库里冲出几个壮汉,将季沅汐双手双脚都用麻绳捆住,眼睛也被一块黑布蒙上。
她被他们扛起,扔到了一个墙角。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心里除了恐惧已经容不下任何情绪。
中心医院的病房内,顾尚钧正在给乔景禹检查伤口的愈合情况。
“你这伤愈合的不错,就是小心近期内别有大动作,否则还可能撕裂。”
顾尚钧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疑惑道:“弟妹呢?怎么今日不见她来?”
“哦,她今日回趟娘家,这会儿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乔景禹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是下午六点,三点的时候便接到季沅汐从季府打来的电话,说是这就过来,按理说早该到了。
顾尚钧心里一沉,赶紧说道:“刚刚我在大街上,看到有辆黄包车拐进了旁边的巷子,车上的人身形瞧着挺像弟妹,可那车跑得太急了,也没看真切,想着也许是我看错了……”
“阿进!”顾尚钧话未说完,乔景禹就把何进叫了进来。
“快派人去查查,少奶奶现下在何处?”乔景禹复又转头对顾尚钧说:“尚钧兄刚才说的是哪条巷子?”
“三七一巷!”
“查!”乔景禹面露戾色,额上青筋凸起。
“是!”何进领命后,飞奔而去。
南京港的某一仓库中,季沅汐被人灌下了一杯味道古怪的药水后,开始浑身燥热、手脚绵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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