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城北,长着茂密药草的种植园里。
老者口中的故事,已然缓缓抵达了尾声:
“……事到如今,真相必然大白。”
“没错,你我都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所谓的塞巴隆家族,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所谓的塞巴隆血脉,所谓刺青武士的传承,根本就是为了唤醒顽石魔鬼而创造出来的一个计划……一个残酷而血腥的计划……”
说道这里,老者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狰狞,他用一种虚弱无比的咆哮状发出无与伦比的怒吼:“为了这个计划,我一个堂堂的上位魔鬼,忍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屈辱和痛苦!”
“我不仅要和愚蠢的星灵瑞尔假意签订合作契约,我还要和你们这些肮脏而愚昧的凡人血裔生活在一起,日夜忍受你们的愚昧和驽钝……”
“现在,终于,顽石苏醒了……”
他的眼眶变得空洞起来,大量的眼泪从里面流出来,落在了地上,却仿佛最恐怖的硫酸一般,急速腐蚀着这里的草坪。
查尔斯本能地感受到了什么,开始后退,同时警惕无比地看着老者,看着这位所谓的先祖:“你在撒谎!”
以他传奇的实力,虽然还无法理解野火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塞巴隆家族又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这位所谓的先祖说的话,并不是全然是真实的。
他是在拖时间!
该死,查尔斯恍然大悟,提着武器便想坚定自己之前的想法,迅速解决种植园里的这枚毒瘤。
然而这一切,似乎已经太迟了。
伴随着一阵诡异的气息自野火城方向传来,老者的身体仿佛重获新生。
那种灰败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黑洞一般的神秘气息。
查尔斯眼睁睁地看着老者的身体完成了瞬间的返老还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初代的上位魔鬼,塞巴隆。”
老者微微一笑,面色红润,刚刚的绝望早已消失不见。
“谢谢你聆听我的故事,虽然这故事的真实性有待考究……你知道的,魔鬼总是善于欺骗。”
“可惜了,你很有勇气,也有智谋,大概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后代之一……如果你刚刚不顾一切要杀死我的话,或许我还撑不到顽石魔鬼复苏的这一刻……”
他低低地笑着,动作很温和,看似没有任何威胁。
但查尔斯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崩到了极致。
啪啦一声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便看见一只结了冰的小壁虎从米尔拉库草的叶子上落了下来,轻轻地落在了塞巴隆的手中。
塞巴隆没有杀死艾略特,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只小壁虎,指点自己的后代道:
“瞧,就是这个小家伙,一手挑起了塞巴隆家族和黑水帮的矛盾,将野火城的局势一步步推到了现在的地步,虽然他的阴谋技巧很稚嫩,和真正的布局者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我还是蛮欣赏他这种行为的。”
“作为嘉奖,我允许他在死之前,和你一起,了解到这件事的一部分真相。”
“别试图反抗,传奇实力,在恢复了全盛实力面前的我来说,和这只小壁虎没多大区别。”
查尔斯的身体被一种古怪的力量封印住了。
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太强了……”
“这就是塞巴隆家族无法摆脱的命运吗?我们的先祖,居然是一位上位魔鬼……”
他心头涌现出浓浓的绝望。
当他晋升传奇的那一刻起,他以为自己便洞悉了真相。
但一直到现在,他似乎仍然被更强悍的人困在无从施展的棋盘里戏弄和玩耍。
他很想痛痛快快地和对方打一场,哪怕死去也无所谓。
但他同样疑惑,这位自称塞巴隆的上位魔鬼,和塞巴隆家族的秘密到底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们一个普普通通的北地冰原人家族,会和九重炼狱的秘密牵扯到一块。
至于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壁虎,查尔斯并非是没有发现。
只不过他看在艾略特可怜的父亲的份上,没有赶尽杀绝罢了;可惜到了这份上,他自身难保,自然没有多余的尽力去管塞巴隆手里的小东西了。
他只能用最大的力量保持自己的眼神。
怒目圆瞪。
这是查尔斯作为冰原人最后的倔强和勇气。
可惜这些东西在上位魔鬼面前,似乎并不算什么。
塞巴隆微笑着走到了查尔斯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刚刚我给你说的故事,也并非全然都是虚言。”
“只不过部分细节出现了偏差。”
“我的确是你的先祖,而且是最源头的那一位,没有我,就没有野火城的塞巴隆家族,可以说,塞巴隆家族本身就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工具罢了。”
查尔斯冷冷地看着他,经历了刚刚的拖延计策,他已经不会相信塞巴隆的任何说辞了。
虽然这个版本的故事,看上去更可信一些。
“算了,我们边走边说。”
塞巴隆忽然改变了注意,他的目光,投向了野火城那边。
他的嘴角浮现出浓浓的恶意和狠毒:
“那座城市装不下这些年我受到的屈辱。”
“但既然顽石已经复苏,我亲手将这里摧毁,勉强便可以平复我些许的怒火了。”
“毕竟,总的来说,也不能怪你们这些愚昧的凡人啊。”
……
以塞巴隆的实力,从种植园到野火城,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倾诉的感觉。
或许他自我囚禁了多年,孤独了太久,对着冰冻的小壁虎和同样无法动弹的查尔斯,滔滔不绝地诉说了关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说一开始的查尔斯还不愿意相信,但到了后来,塞巴隆透露的一个个细节无时不刻地在证明——他说的是对的。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一切要从魔鬼之王杜戈林得到顽石说起——
很久很久之前,在九重炼狱坠落凡间之前,曾经是伊甸园的一部分;那时候,初代天使之一的顽石之神掌控着炼狱的刑罚,兰妮思因为诟病顽石之神的暴怒无常,屡次在诸神面前训斥顽石之神。
最终,在神秘因素的影响下,顽石之神堕落了。
他从初代的天使,堕落成了初代的魔鬼。
在一场名为坠落之战的上古战役中,顽石之神成功地率领反叛的诸神逃离了伊甸园世界;而他掌控的领域,也因为永久地被兰妮思的怒火所诅咒,变成了如今的九重炼狱。
可以说,顽石之神是初代的魔鬼之王,他掌控着炼狱的秘密。
据说也是因为这一次的背叛,让兰妮思创立了天界神国,将伊甸园孤悬于天外——此事暂时不提。
顽石之神陨落之后,顽石魔鬼一族也都离奇死亡。
九重炼狱曾经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动荡,刚好那段时间,费尔兰多等人秘密囚禁了兰妮思,所以导致炼狱暂时幸存了下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魔鬼之王杜戈林有了发展壮大的机会。
凭借着种种机缘,杜戈林带领着自己的部族,打败了炼狱的所有领主,成为了真正的魔鬼之王。
而跟随着他一同打败炼狱诸位领主里的,便有一位上位领主,这位领主很有野心。
他曾经向杜戈林发誓,哪怕顽石之神已经烟消云散,哪怕顽石魔鬼的后裔已经死绝,哪怕所有的顽石都不能复苏,他都要帮助杜戈林找到顽石的秘密!
可惜他还是失败了。
在杜戈林掌控炼狱期间,这位上位魔鬼走遍了九重炼狱的每一个角落,却依然没有破解顽石的秘密,反而是杜戈林自己,找到了顽石之神离开之后,留下的两块顽石。
没错,杜戈林最初找到的顽石,不是一块,而是两块。
为了兑现最初的承诺,那位上位魔鬼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魔鬼之王的阴谋的牺牲品。
他吞下了其中一块顽石,和地狱里生殖能力最强大的雌性魔鬼疯狂地交0媾……最终,他成功诞下了这些血脉,但这些血脉不适合在地狱里的生活,杜戈林便将他们送往主物质界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去繁衍。
这些血脉,就是塞巴隆家族的凡人们。
而那位上位魔鬼,自然就是塞巴隆本人了。
为了实现杜戈林的计划,塞巴隆忍受了和下位魔鬼交配的屈辱,忍受了和星灵瑞尔假意交易的屈辱——目的仅仅是为了刺激这些后裔身体里稀薄的顽石血脉。
他被杜戈林剥夺走了法力,囚禁在了种植园的深处。
他日日夜夜地盯着自己繁衍出来的那些后代们,可惜这些后代,都让他无比失望。
没有一个拥有能觉醒为顽石魔鬼的资质的。
一直到有一天。
他遇到了年幼的巴内斯。
那种与众不同的资质瞬间就吸引到了他。
塞巴隆将巴内斯推荐给了星灵瑞尔,两人一拍即合,一系列的阴谋便开始酝酿。
野火城的今夜,可以说是在很多年前便已经注定了。
塞巴隆家族,本身就是塞巴隆本人创造出来的繁衍工具。
为了唤醒顽石魔鬼,这位上位魔鬼可以说是做出了太多的牺牲。
他和杜戈林约定,只有真正的顽石复苏,他才能重新获得力量,才能重新回归炼狱。
而现在,很显然,他做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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