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不眠,西厢房里彻夜燃着烛火,窸窣的人声。
直到天蒙蒙亮起,小院里飘出了饭菜香,燕王出了房门。
姚辛夷闷哼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便见徐童潇守在床榻前,满目的焦急。
冯紫茜又惊又喜的朗声笑语道:“辛夷姐姐醒了。”
扯了扯干裂的唇,回应似的笑了笑,姚辛夷转而轻声说道:“我失手了。”
“可你还活着。”徐童潇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牙齿。
姚辛夷吞了口口水,柳眉蹙起,想是还心有余悸,淡淡的说道:“我发现了很不好的事,当时心中闪念,一时有些害怕了,发出了声响,惊扰到了他们。”
只见她面色阴郁,徐童潇亦面色凝重,凉声说道:“他们对你出手了,谈的定不是什么好事。”
姚辛夷点了点头,抬眼瞧了瞧冯紫茜,复轻声淡语道:“蓝少爷跟靖江王搞在一起,这两个人计划着要杀燕王怕不是一日两日了,此番药山打猎,刚好是个契机。”
冯紫茜抿了抿唇,低低颔首,像极了一个知道自己宠物咬伤了人的女主人,一时也不敢辩解。
“我去给辛夷姐姐备些吃食。”只说了这一句,冯紫茜慌忙退出了门去。
眼瞧着她退出房门,话锋一转,姚辛夷又说起了另一件事,道:“我入城之时,听到些闲言碎语,说靖江王曾在酒后大放厥词,大概意思是,皇太子已死,皇太孙一个毛头小子尚未长成,他便是朱家长子嫡孙,只要除了燕王,他的地位便稳稳的了。”
“就凭他?”果不其然,徐童潇噗嗤一声笑了,语气中满满的不屑,道:“一个就蕃封地三年便被召回京中教育,还曾被贬为庶民的小小靖江王,他还真的以为皇帝把他当成宝贝,亲自养在身边调教,以备日后承继大统啊。”
姚辛夷冷笑一声,说道:“可悲的是,他还真的浑然不觉呢。”
徐童潇微敛双眸,鄙夷的骂了一句:“蠢货!”
头微微一动,姚辛夷突然想到一事,故作神秘的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听了,定会大吃一惊的。”
“还有更惊人的消息?”徐童潇立马来了兴致,问道。
“温凉!”姚辛夷幽幽吐口,目光霎时蒙上冷气,冷语道:“听说将燕王一步步逼进绝路,她也功不可没,而她要的回报,是燕王的一条命。”
徐童潇素手重重的拍一掌床沿,冷冷的说道:“温凉进府目的不纯,她原本就跟燕王有过节?!”
姚辛夷紧接着说道:“是要命的,说明她对王爷的仇恨深极。”
徐童潇却颇不解的摇了摇头,眉头蹙紧,低语道:“他知道我是乾元寨的大小姐,那么对于温凉一定会有所防备,此番怎么如此轻易的与他们同行呢。”
她不明白,其实她应该明白,因为她曾对燕王说过那样的话:他们两人的心中,都有执念,不可说。
姚辛夷扯了扯唇角,轻语道:“你忘啦,我之前跟你说过,是皇上差王爷过来的,他根本没得选择。”
闻及皇上,徐童潇的目光突然一滞,幽幽凉声说道:“他有,只不过选择了最凶险的一着。”
皇命难违,纵使知道同行的几人根本是司马昭之心,他也必去不可,因为,他是皇帝最信任跟器重的儿子,因为他对皇帝,绝对忠诚。
朱棣一向是,这么告诫自己,刀山火海,绝不退却。
姚辛夷抿唇轻笑,轻语道:“还好,他没有什么事。”
闻言,徐童潇长舒了一口气,素手轻抚抚姚辛夷的手臂,笑笑说道:“还好还好,你没什么事。”
徐童潇满是伤痕的手,有些翻卷的皮立着,有些刺手,姚辛夷只觉得手臂上有些异样,慌忙抓了她的手臂。
“你手怎么了?我瞧瞧。”姚辛夷捧起她的双手,仔细打量,心疼的摩挲着,抬眸问道:“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细小的伤痕呢?”
徐童潇缓缓的延开嘴角笑意,深深,继而眉头轻挑,轻声说道:“一件对于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事,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
“又是燕王的事?!”姚辛夷已经了然于心,眉头微微轻蹙,问道:“金丝割伤的?”
徐童潇舔了舔唇,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偷了师父藏在库房中的金丝,给他织了件软甲。”
姚辛夷淡淡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转而幽幽的叹了口气,阴阳怪气的说道:“唉呀,看来,我在你心尖上的位置,要让贤喽。”
话说着,姚辛夷轻拍拍徐童潇的素手,又是一口老气长叹,那翻起的白眼,竟引得徐童潇轻笑出声。
“怎么会呢,你还是在我心尖上的。”徐童潇口中说着这话,忙把自己的手摆在她面前晃了晃,委屈巴巴的撒着娇的说道:“我为了救你啊,燕王给我包的手我都拆掉了。”
姚辛夷终于还是笑出了声,宠溺的点了点徐童潇的鼻尖,笑语道:“刚好啊,你可以再缠着他,让他再给你包一次。”
“还是姐姐你懂我。”徐童潇指了指姚辛夷,笑的花枝乱颤。
冯紫茜突然推门而入,试探着问道:“小姐,我盛了粥给辛夷姐姐,要现在喝吗?”
姚辛夷笑笑点了点头,忙推着徐童潇,说道:“好啦好啦你快去吧,我这边有紫茜呢。”
徐童潇耸了耸鼻尖,笑了笑,转身带着紫茜出门。
小院里,朱棣落座石桌旁,手上捧着书卷,细细品读。
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徐童潇携了紫茜出来,又眼瞧着紫茜端了饭食进房,才长舒了一口气。
朱棣放下书卷,跨步到徐童潇身侧,问道:“辛夷醒了,没事了?”
“谢天谢地,没事了。”徐童潇双手合十,朝天一拜,咧着嘴角笑了笑,抬眸望着天。
那是最真心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所以她对着天笑,合着阳光,格外好看。
朱棣抿唇轻笑,温柔轻声的问道:“我昏迷初醒时,你也是这样吗?”
徐童潇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笑的花枝乱颤,说道:“没有,你醒了之后,我没心没肺的睡足了一大觉。”
朱棣眉头轻挑,无奈的笑笑,偏转过头,略有一丝苦涩。
她不是没心没肺,是因为太累,不眠不休的几个日夜,不知她如何熬的过来。
沉默良久,徐童潇幽幽开口,问道:“王爷,你此番为何来云南?”
朱棣微微一怔,抬眸望向东北方向,淡漠凉声道:“父皇诏请功臣回京,差我来药山猎些珍奇回去助助兴。”
徐童潇暗戳戳的挪着脚下步子,挪到燕王身侧,用肩膀碰了碰他,笑语道:“那,我带你上药山打猎去吧。”
朱棣转脸看了看她,自嘲的笑笑,说道:“他们此刻八成还在搜山吧,不是我自贬,以我目前的身子,还真招架不住他们。”
“此药山非彼药山。”徐童潇故作神秘,转身指了指反方向,一脸傲娇的说道:“他们在那一面,我带你去他们到不了的另一面,那才叫尽覆珍奇。”
朱棣又是苦涩的笑笑,问道:“我能拉的动弓箭吗?”
徐童潇眉头挑了挑,自信满满的昂起头,说道:“我来猎,你只要瞧着就好了。”
朱棣用手指了指徐童潇的手,又问道:“你那手上都是伤,怎么猎?”
徐童潇抬手反复看了看,咧嘴笑了笑,说道:“我自有办法,再不济,等猎完了,你再帮我包一次不就行了。”
“好,让我瞧瞧你的身手。”朱棣不住的笑笑,随着徐童潇一路往药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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