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蓝封峤入山谷,大张旗鼓,几乎带来了整个庄子。
小院里花香药香布满了,一个一个竹篮子里,装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瓣,草药,斑斑驳驳,几乎铺了满院子。
徐童潇手执书卷,对着篮子指指点点,冯紫茜有时会蹙起眉头,不解的询问。
“卷柏,红景天,佩兰,金……”徐童潇于一个一个贴好了纸条的篮子边仔细核对,突然素手一滞,口中名字还没有念完。
轻抬眼眸,徐童潇笑笑问道:“紫茜,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盛着金黄色小花的篮子,冯紫茜伸手拾起一朵花,一脸无辜的对上徐童潇的目光,道:“金银花啊,怎么了?”
徐童潇眉头轻挑,指了指那篮子,依旧轻笑着,说道:“你再仔细看看,这到底是金银花吗?”
冯紫茜抬手往那篮子中摸去,巴拉巴拉,一边口中不住的嘟囔着:“长长的花蕊,一蒂双花,金黄金黄……”
“哎呀这是……”素手停于一个小黄花上,那是与金银花不同的形状,冯紫茜不由得心惊,连忙问道:“是什么?是什么小姐?”
徐童潇唇角勾了一抹阴狠,低低一语道:“钩吻草,剧毒,两花缠绕,花粉传毒,这金银花也不清热解毒,变成要命的东西了。”
“哎呀。”冯紫茜惊呼一声,连忙抛了那花出去。
“我教你的东西呀,你都随着饭食给吃下去了。”徐童潇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又去对别的花草。
目光停至一个篮子前,那是一种紫色的花,黄色的花蕊,紫色的花瓣,显得小巧玲珑。
“诶这个我认得。”冯紫茜随手抄起一朵,一个反身戴在徐童潇的发丝之间,拍了拍手,笑的花枝乱颤,道:“紫茜花,是我,一朵我戴在小姐头上了,好看极了。”
徐童潇惊讶的抬起头,嘴角漾开暖暖的笑意,好看极了。
姚辛夷却在一旁,不紧不慢的打着下手,时不时的抬眸,看一看吹胡子瞪眼睛的徐童潇,看一看好问却不好好问题的冯紫茜,宠溺的笑笑。
蓝封峤站在门旁偷眼来观,眼珠子一转,突然计上心来,随手扯了一块布条,蒙于面上,才进了门去。
门边一个空着的篮子,蓝封峤用脚一蹬,直将那篮子从地上弹起,翻身一跃,一脚踢上前,那篮子直直打向了三人的方向,毫无留力。
姚辛夷踏着地砖一跃而起,一脚踩在石桌上,借着力又一脚踢出,正踢在那篮子的底面正中,反手将那篮子揽于手臂,又狠狠甩出。
蓝封峤抬手,稳稳的接住,顺手扔于一侧,一系列的动作完,姚辛夷已经冲至脸前,一掌劈来,蓝封峤慌忙接下招。
冯紫茜站在一侧,素手攥着手帕,似要将之揉碎。
徐童潇淡眼瞧着,蓝封峤每一招都不曾留力,他想试一试,辛夷的身手是否流畅,那一日于窗外偷听的,是不是她。
姚辛夷心口俶的抽紧,手臂登时软了下来,蓝封峤顺势一拳打过来,那一拳之快,辛夷根本来不及反应。
徐童潇脚下生风一般的冲上前,一把扯住姚辛夷的手臂,往后一拽,两人连转了几圈才站定了,片片花瓣随风飘飞,没有人看清徐童潇的动作,太快。
扯了扯嘴角,徐童潇冷声说道:“师兄,你也无非要试试辛夷的功夫,大可不必步步杀招。”
蓝封峤泄下了遮面的布条,他忘记了,师妹灵敏的鼻子。
徐童潇冷眸轻抬,淡眼扫过院门外的一众人,凉声问道:“师兄如此大的阵仗入谷,不知所为何事?”
“你既撤了墓竹之阵,自然知道我入谷来为哪般。”蓝封峤双手背于身后,环视了一圈环境,最终目光定格在徐童潇脸上,道:“把燕王交给我。”
徐童潇腰身拾起掉在地上的紫茜花,随手戴于鬓边,淡语道:“燕王又不在我这里,你来跟我要什么人。”
蓝封峤嘴角扯开一抹冷笑,抬眸问道:“他一定在这里,你敢不敢让我的人搜上一搜?”
他的眼神很锐利,仿佛要将徐童潇整个人穿透。
徐童潇不畏惧也不闪躲,抬首迎上他的目光,幽冷的开口道:“你要搜我的院子吗?”
“搜!”蓝封峤高喊一声,大手一挥,目光冷峻。
一行人呼啦啦的进了院子,踢翻了地上的花篮,花瓣药草尽数打翻在地,徐童潇轻闭双眼,尽量压制心中怒火。
来人回报:“少爷,没有发现燕王踪迹。”
蓝封峤转眸之时,望见徐童潇面上的笑意,抬手指了指门外,恶狠狠的说道:“出去搜,给我仔仔细细的搜遍山谷每个角落,他一定就在这里。”
徐童潇眼角微颤,与姚辛夷冯紫茜对视一眼,忙跟出去。
库房,大箱子小箱子堆满了,但凡翻开一个都是宝贝。
朱棣躲在里面,坐立不安,堂堂王爷哪里受过此等待遇。
还跟一只不会说话的大鸟关在一处,白肩雕在地上悠悠闲闲的踱着步子,脚下吧嗒吧嗒的响声,扰着燕王的思绪。
此前,冯紫茜于院外行走之时发现蓝封峤入谷,慌乱之下将燕王与白肩雕藏于库房,计划先糊弄过去再从长计议。
外面窸窸窣窣的人声传来,一行人查询至库房。
蓝封峤淡淡一语,说道:“师妹,请你打开这把锁。”
徐童潇敛了敛眼眸,亦是淡语道:“这里是库房,先别说能否藏人,我怎么会将燕王藏在这里。”
蓝封峤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带着丝丝讽刺,道:“燕王若不在这里,看看又何妨?”
徐童潇恶狠狠的低吼着,警告道:“这里面堆满了宝贝,你们都给我小心着些,若是损坏了一件,我要了你们的命。”
闻言,姚辛夷与冯紫茜对视一眼,于身后,攥紧了双拳。
徐童潇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钥匙插进了锁孔,素手轻转,房中却是一声闷响,她手微微一顿。
蓝封峤一把将她扯回身后,抬脚重重的踹来了那门。
房中,却只有一只白肩雕,于地上踱着步子,时不时扑腾扑腾翅膀,见库房门大开,拍打着翅膀,冲上了天际。
而那房中,只剩下一个一个的大箱子,别无其他。
众人四下里寻了寻,无果,回报道:“少爷,没有发现燕王踪迹。”
蓝封峤眉头蹙紧,一时无话,挪着步子慢慢靠近。
徐童潇却淡漠转身,冷语道:“你可以走了。”
蓝封峤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欲走。
“等等!”徐童潇冷不丁的开口叫住他,却依旧冷声:“让你的人打理好我的院子,还有,不管用什么方法,找回我的白肩雕。”
蓝封峤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将她口中的话听的真切,才又迈开步子,离开。
徐童潇转过身,盯着那座库房,燕王人……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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