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声涛是个爱书的孩子，每个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没有在读小学之前就提前学会识字的宁声涛在小学开始正式识字之后不久，尤其是学会了查阅新华字典之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对各种书籍的热爱了。
    在学校里，宁声涛的成绩几乎总是第一。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第一，那么对于他来说就是失败。而失败则意味着让别人笑话和母亲的严惩。
    内心极度骄傲的宁声涛从来不需要人督促，他总是非常自觉的学习学习再学习。他学习起来那股劲头让父母都害怕。只要是他决心要完成的任务，如果没有完成，他绝对不吃饭不睡觉。
    最初开始背诵诗词名句课文的时候，他并不是像真正的神童一样，过目不忘，轻而易举。他总是花费更多的时间去研究这些需要背诵和记忆的知识的规律性。那个时代虽然没有流行什么十万个为什么和百万个为什么，可宁声涛自己就不断的从脑海中冒出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有时候甚至让身边的人感到烦躁恼怒。
    第一次让班主任头疼的事情就是因为他的一个为什么引起的。
    班主任巩老师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小学数学教师，而且还是一位非常成功的母亲。她每次带的班级的数学成绩都会比同年级的另一个班的成绩平均分高出三到五分，而且她所教班级的小升初考试满分一堆堆的。甚至比城里著名的五所名牌的小学最好班级的成绩都不差。
    作为母亲，在宁声涛读小学的时候，巩老师的大儿子已经从清华大学毕业，开始在北京大学去读研究生；二儿子则刚刚考上北京大学；三儿子则还在城里最好的初中做学霸。
    这样一位成功的母亲，一位出色的教师，可以说具备所有最优秀小学教师的美德、耐心和职业素养。可就是这样一位在宁声涛心目中十全十美的班主任数学老师，也曾经差点被宁声涛的“十万个为什么”给逼疯。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开始学习九九乘法表。
    相信绝大多数读过小学的孩子都曾经背诵过九九乘法表，而且基于九九乘法表是世界古代文明中最简单最轻松的乘法表，在古代就流传到了世界各地，尤其是东亚东南亚地区，后来又通过丝绸之路传到了遥远的西方其他地区。
    宁声涛在听了巩老师的课之后，不是按照巩老师对学生们提出的要求下来之后进行背诵和记忆，而是找到巩老师提出问题。
    对于宁声涛喜欢提出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巩老师总就有所准备。见到宁声涛在办公室外面东张西望，巩老师叫住他，让他进办公室来，并主动询问他找哪个老师，有什么问题。
    宁声涛看了看办公室其他教师，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小声对巩老师说：“老师，我觉得九九乘法表有问题。”
    巩老师笑容可掬的问：“宁声涛同学，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呢？”
    “我觉得九九乘法表太难了。”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知识有些难度，可是背诵乘法表之后可以帮助大家很好的记忆乘法结果，不论在做任何的乘法时都可以发挥积极的用处。”
    “可是难道就没有更简单的乘法表吗？”
    “我们现在学的乘法表已经是最见的乘法表了，也就是小九九乘法表，其实还有大九九乘法表。其他国家古代传下来的的乘法表更加复杂。据说印度孩子们要学习的乘法表是19断乘法表。如果小九九都算是难的，那大九九岂不是更难，19段就是难上加难咯。”
    “我觉得九九乘法表太过于死板，虽然可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现成的结果，但却让我们完全失去了对数学思维和方法的培养。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学习九九乘法表。”
    一个只有8岁的小男孩说出这样的话来，哪位小学数学教师能够不惊讶，能够不头痛？
    “你是畏难情绪作怪吧，因为困难，所以就不愿意去背诵记忆，还找出这些接口来支撑你的观点？”
    “不是借口。我就是觉得这些死记硬背的东西只是一些技巧，不是一些方法，我们太注重技巧，就会忽视掉技巧背后的方法和思维。”
    巩老师开始明白了，这一定又是这个8岁的小孩在什么地方看到了什么文章或者书籍，然后就似是而非的来诘问自己的老师。
    “你说的东西也许有些道理，可是没有技巧怎么运用，没有运用什么精神和思维都是空话，毫无实际意义啊。”
    “九九乘法表我用不了两天就能记住，可是我在怀疑记住这个乘法表以后我还能不能保持自己的空灵状态。”
    “小涛，你想得太多了。这个年龄的小孩是不应该思考这些东西的。”
    “人最重要的就是头脑，就是思维，不是吗？如果人不能善于使用自己的头脑，那我们不是和那些动物没有什么差别了吗？”
    “你的问题太偏了，你的思考也太深沉了，现在我们只需要把我们能做到，也需要做到的事情做好，其他的等你更大的时候再去思考不是更好吗？”
    “可是老师不是知识和学生之间的桥梁吗？如果老师不能给学生们提供各种问题的答案，那我们学生不是可以就在家自学也一样的能够完成学习吗？”
    巩老师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看法，一个8岁的男孩，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吗？就算是最近看到书上或者听到什么别人的讨论议论也说不出这么有深度的话来。难道是背后有人故意通过小孩来表达自己的思想？
    “你的意思是，老师不能帮助学生回答问题，就是没用的老师，如果老师不能帮助学生解答问题，学生还不如在家自习？”
    “其实我的意思也不是这个。我觉得有些老师本身就学的很死板，以很死板的思维来教学，会对一些正在成长的孩子产生不良的影响。”
    “宁声涛，你是不是最近看了什么书，现在来评论我们的教育制度和教育思想的？”
    “不是，我最近一直都很困惑，觉得我们的学习舍本逐末，放弃了最重要的学习，总是抓住一些学习的细枝末节，而没有抓住主干。”
    “宁声涛！这些话是不是你爸爸说的？”
    “不是啊，我就是最近预习了九九乘法表之后又背了下来，但越来越觉得不妥当。”
    “小孩子想这些问题没有好处。我觉得你应该把精力放在如何学好知识学会运用知识上面。”
    “可是小孩子想什么问题才有好处呢？难道就是混吃等死的就有好处吗？”
    “宁声涛！”巩老师实在是不想再搭理这个“蛮不讲理”的孩子了，脸上的笑容逐渐从甜笑到微笑到苦笑到愠怒。
    “是不是全世界的孩子都要学习九九乘法表呢？”
    这个问题一时到让巩老师有点为难了，是啊，是不是全世界的孩子都在学习九九乘法表呢？至少有些国家就不是学习九九乘法表吧，比如美国和印度。
    “如果不是都要学习这个小九九，那就是别的国家觉得没有实际意义。既然没有实际意义，那我们学习的这些东西不就是奇技淫巧吗？”
    “有些问题确实不是我能够给你答案的。如果你是一个善于思考善于学习的孩子，你自己可以好好的去寻找答案，也许在这个寻找答案的过程中会得到证明，证明你的观点是有道理的，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寻找到你需要的答案。”
    “我其实也不是需要答案，我就是希望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有些问题的答案本来就是开放性的，既可以做出这样的回答，也可以做出那样的回答。答案可以不是唯一的，这才是真正的学习吧。我们每次考试都要求答案的唯一性，这就严重的限制了学生们的拓展、创造性的思维和想象空间。”
    巩老师盯着宁声涛看着，一时无语，办公室里除了出去上课去了的老师，还有两位老师也在看着这个振振有词的小男孩。
    “你的意思是否是说，学校教育是不应该存在的，老师们也不应该存在，应该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得到个性化的指导，完全做到因人而异，因材施教，对吗？”
    “其实也不是这样的，学校教育首先可以提供专业的环境，其次可以提供系统化的基础培训，最后还可以形成学生和老师，学生和学生之间的交流和讨论的平台。”
    “我算明白了一些。你的意思是素质教育的一种表现，目前我们还打不到这种情形，也许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我们也可以走到你说的那种教育中去。”
    “哦。欲速则不达，我明白了。”
    “什么欲速则不达？”
    巩老师不知道这个宁声涛到底在说什么，为何突然会说出这个话来。
    “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也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巩老师更加莫名其妙，感觉到似乎这个孩子跑来给自己上了一堂课一样。在和宁声涛“讨论”的时候，她甚至都忘记了已经上课几分钟了，宁声涛上课都迟到了。
    宁声涛喜欢看书，所以他越看书问题就越多，问题越多他想要解决，又会产生更多的问题。因此，宁声涛还没读两年书，就成了学校著名的“问题学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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