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市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杜陈歌在金融事务所应聘到了他的第二份实习工作。比起之前的工作,这里虽然更辛苦,但是杜陈歌很喜欢这家事务所的工作环境和氛围,薪酬也很优厚。
学生时代,一较高下的考量评测角度除了公示的奖学金学生外,还有传言。
津南大学不是德州最好的学校,和庆大不能比,但确实是德州毕业生平均工资最高的一所高校。关于杜陈歌的传言,就像冬日湿润的风,吹过刚经冬寒,欲知春暖的女生的耳边,空气里都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论坛上也有了一个校草评选的帖子,杜陈歌高居榜首。
“陈歌,那个舞蹈系的女生又来找你了。”刚洗好衣服的李詹源闻着自己的袜子,对上面散发出来的香味感到满意。
杜陈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算是洗干净了,也不能把袜子贴在鼻子上。
“那个女生来得是不是太勤了,”从实验室回来的缪柏身上还有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把他们的宿舍里都搞得像是医院病房,“我说,你就为了躲她,都快住在事务所里了……”
“你想说什么?”杜陈歌收拾着书包,简短地问道。
“啊嘞啊嘞,”缪柏没奈何地耸耸肩,“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呢?”
一直没说话的言生挑眉,“这还用问?肆意杜纂编造和杜陈歌在一起的谣言,不可原谅。”
缪柏摇摇头,“可是,她也没有诋毁你,说得可都是好话,怎么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呢?”
李詹源晾好衣服,“和你们一群洁癖住在一起,我都不能好好地做个宅男了……唉呀……”
“陈歌,让女孩子站在冷风里可不是绅士的行为啊……”
杜陈歌啪地一声合上手里厚厚的英文书,“知道了……”他抓抓头发,有些不耐烦,“学长真是啰嗦……”
缪柏看着他走出去,轻轻地笑了一声,“小鬼……”
言生不赞成地抿紧嘴唇。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杜陈歌不耐地说道,他连看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子都觉得烦躁不安。她编造的那些谎言,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很多误会和误解。甚至有些朋友特意打电话给他,他一一解释,烦不胜烦。
好像是看出了杜陈歌的态度不会允许给她留下太多时间,林琳快速地说道,“学长,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杜陈歌蹙着眉头,还好冬天里,这片学生公寓不怎么有人走动,没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什么事?”
“学长,我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
杜陈歌转头就向宿舍楼里走。
“等一下!学长我说我们在交往就是希望您能来找我……”
杜陈歌转回头来,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结,这算是什么鬼理由,就在他要冒火的时候,林琳塞给了一个u盘,“学长,拜托你帮帮我们,如果你能帮我这一次,我就公开道歉,之前的事是我的错。但是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继续错下去。”
“你威胁我?”
杜陈歌没想到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居然真的点点头,“我愿意为我的错误付出任何代价……但是你一定要看看这里面的内容。”
杜陈歌看了看手里的u盘,“……一言为定。”
四个男生围坐在书桌前,沉默地盯着桌子上的u盘。
“……我说,我们还是打开看看吧,盯也盯不出花儿来。”李詹源揉揉屁股,坐了这么久,这三位居然动都不动,该不会是属泰山的吧。
缪柏把李詹源的电话推给他,“你开。”
“我开就我开……哎,陈歌,要是这里面是情书小黄片儿什么的我可不负责任啊……”
“闭嘴吧你。”杜陈歌把u盘砸到他脸上,没好气地说道。
“啧啧啧……这小暴脾气,也不知道人家一舞蹈系的妹子怎么看上你的,你说她怎么就没看上我呢,哥们儿多会疼妹子……”
李詹源表情生动地絮絮叨叨碎碎念,简直就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u盘插进电脑里,“啊嘞啊嘞,就一word文档,16k……”
李詹源点开文档,慢慢地坐正了,表情也严肃起来。
“什么情况?”李詹源沉默地捂住了嘴巴,言生终于忍不住了,“卖什么关子啊……”
李詹源看了看他们,把位子让了出来,“我觉得你们应该看看。”
他的表情很严肃,一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他们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李詹源了。
言生和杜陈歌坐了过去。word里是一篇文法有些错乱,逻辑也前后颠倒的文章,但是他们却读懂了。
是一个舞蹈系女学生自杀前的笔书。
这起自杀案,他们也只是听说过,校方当时给出的解释是:就业压力过大。
不知道林琳是怎么搞到的这封笔书,还特意打了下来。
笔书里写下了舞蹈系主任和校长凭借手上的权力,对女学生进行骚扰,以毕业证书为要挟,如果不从,就拒绝让她毕业。
这位女学生不想被他们占便宜,也觉得自己愧对父母这么多年的培养,世间难得两全法,她选择了从舞蹈系排练室的楼顶一跃而下,抛下了她曾经一腔热血的梦想和青春。
“……我们,要帮她们吧……”李詹源喃喃说道。
言生看看杜陈歌,“你说呢?”
缪柏眉眼弯弯,却不是在笑,“陈歌,你不帮她,我也要……”
“当然要帮。”杜陈歌打断了缪柏的话,“但是我们必须要想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办法。”
缪柏笑了笑,“真像你的风格啊,小鬼……”
过完了新年,言生找到了一家很不错的律师事务所,辞掉了之前的工作,踏踏实实地开始真正接触了解刑法诉讼。
“……回来的这么晚。”缪柏把桌子上的坚果零食递给他,“你怎么又不带雨伞。”
言生从头到脚都是湿淋淋的,走一步,就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水渍脚印。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滴在地上。言生用手抹抹脸上的水,垂着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雨点打在窗子上,汇成密密麻麻的水流。
杜陈歌躺在床上做英文听力练习,言生呆滞的表情让他坐了起来。
李詹源也拿下了隔音耳机。
“怎么了?”
言生没有看他们,他看着被雨水遮蔽的深夜,“你们知道吗?我们根本不可能胜诉,证据不足,就不能定罪。”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了无生气,充斥着绝望。
“……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李詹源搓搓鼻子,“干脆我们捏造证据吧!”
“不行!”杜陈歌冷了脸。
他转向缪柏和言生,“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我可以自己解决。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最后这句话,他是说给言生的。
言生转向他,杜陈歌的眼神里的决绝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不行,杜陈歌,我们不可能让你去送死!”
缪柏也摇摇头,他脸上温和的表情消失了,“这件事总会有办法的,陈歌,你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李詹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然后他恍然大悟,猛地跳了起来,“杜陈歌你是疯了吧?!”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杜陈歌看着他们,“如果能终结这种行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不是吗?”
“你真的是疯了……”言生的声音变得轻飘飘的。
杜陈歌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但是是最有主见,最固执的一个人,他认定的,没有人能改变。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杜陈歌勾起嘴唇,“不过,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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