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也不想打击他,便道:“随便吧,反正都丑。”她对毛公仔向来没兴趣,可又怕这样的回答扫了呆子的兴,目光随意往墙上一扫,指定:“就那个吧,右下角那个。”
祝阳手指的是一个玩具版的戒指。
一个毛绒绒的白圈,上面粘一个蓝色仿钻石形状的棉团,并不大,圈的大小刚好塞进一条手臂吧。这个玩具相比一旁稚嫩浮夸的卡通公仔,倒是好上不少。
盛西付钱,先来七个圈。
他站在桌外向里投,意料之中,一个也没投中。
老板见他手里的圈没了,立刻向前销售:“别放弃,再试试呗。”接着,不等当事人答应,又顺了七个圈递他手里。
盛西没拒绝,继续扔。
祝阳站在一旁,见他第二次玩明显比上次谨慎,只是他的办法错了,怎么谨慎也是白费。她倚在桌边,抄手看他。
七个圈很快又没有了,盛西才知道这玩意只是看着简单,他看她,认输了。
“那你喜欢哪个?”祝阳把问题重新丢给他,同时也旋身面向内侧,要接手他位置的模样。
听她问,盛西便朝那面公仔看去,要了个难度不大的,两个圈就能中的。不过这里的奖品也确实比隔壁好,起码质量挺精致:“嗯,第二排第四个,那个仓鼠。”
祝阳一见,竟是巴掌大小,知道他心里想法,放话:“你要求可以高一点。”
“我喜欢仓鼠。”他说。
祝阳不得已,只好按他的吩咐办事。从老板那里又接过七个圈,她拿起时没有急出于手,而是放在手里掂,感受这些圈的重量,之后手向前一抛……
套中。
盛西看看地上的圈,再看看她。
老板也惊讶,瞧这阵势,是遇到高手了。
祝阳拿起第二个圈,同样的先是感受一下,再伸出。
第二个也中。
盛西指定的那个仓鼠两个就成,祝阳也不打算扔剩下的那些圈,直接道:“老板,奖品。”
“姑娘,练过啊。”老板往公仔墙走去,麻利的把那仓鼠摘下给他们,生怕动作慢了他们会反悔。以这姑娘的架势,想全中把最大那个公仔抱回家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他就亏大了。
祝阳不答,接过仓鼠后,递给盛西:“送你了。”后拍拍手,双手插在衣兜里,心满意足的继续往喷泉方向走。
盛西拿着仓鼠,身体是白的,只有脸开了个八字,是棕色,表情呆萌。他拿在手里捏几下,软软的身体手感很舒服,见祝阳走远了,他忙跟上。
“你以前经常玩?”盛西问她。
刚才她百发百中,一够数立刻停下的样子,酷毙了。
看来,只要是玩的,她都精通。
“对啊,以前我特迷恋,然后和阿端去批发市场进了一堆小的陶瓷公仔回来套,老板送了我几十个圈,我整天就在修车厂里玩,套多就熟了。”祝阳现在回想,压根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迷恋这种单调的小游戏。
但人就是这样吧,有时候做事真的毫无缘由。
如果都有迹可循,她此时也不会站在他身边。
“那个圈呢,做工很劣质,重度不均匀,反正你不能对着套就是了。”祝阳说。
“嗯。”
两人到达喷泉,汇演刚刚开始。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配上磅礴的音乐,小小的喷泉也营造出不一样的气势。现场很多人都是带小孩子来看的,小朋友们不时发出喧哗声助阵。因为人多,盛西让她靠着他,手搭在她腰上,免得被人撞开了。
祝阳盯着看了一会,见身旁的人一点动静也没,看向盛西。才发现他的目光不在喷泉上面,而是低着头,看自己脚边的小男孩。
小男孩想往喷泉里面冲,小男孩的父亲看喷泉看的入迷,只是轻轻抓着小男孩的手掌,如果不是盛西一直故意用腿挡住他,估计小男孩早往里面跑了。
一大一小在无声对峙。
小男孩抬眼瞪他。
“你很喜欢小朋友啊。”祝阳觉得他真是够了,直接跟小男孩父亲看紧不就好,还自己在这瞎浪费时间。
她的声音引来小男孩的父亲侧目,这位父亲才发现小男孩的动态,遂把小男孩抓的更紧一块看喷泉。
“嗯。”盛西收回目光,应道。
祝阳撇嘴,目光重新放在表演上:“有什么好的,麻烦死了。”
“哪里麻烦,很可爱。”盛西加重圈住她腰的力度。
“你这么喜欢小孩,怎么不让你家人给你生个弟妹给你带。”
“不可以,我娘身体有毛病,怀我的时候要打安胎针,生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归西。所以你看我的名字,就一个西字,是我娘要我记住她的大恩大德给取的。而且我爹也不会让,当初他连我也不想要。”盛西给她说这茬。
“哈~你的名字是这样来的啊。”祝阳觉得有趣。
“嗯。”
“走吧,这喷泉好无聊。”祝阳看一眼附近,班里的同学一个也没看见,估计早跑了。
“嗯。”
盛西应,两人退出人群。
白天他不知道会逛哪里,怕订的酒店太远不方便,所以没订。
不过这是步行街,住的地方不少,刚才沿途路过他看见一间档次不错的,于是把祝阳往那里带。
当然,价格不算便宜。
他要了间大床房,在出示身份证面对前台讶异的目光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正在做的事。
他身份证上才成年不久,就跑来开房……
前台动作麻利,很快就把证件和房卡推给他,盛西接过,回头见祝阳站在一鱼缸前看鱼,他走去拉她的手,带她上去。推门进去后,祝阳累的直奔大床趴下,逛了一天,她都累死了。
因为累,两人接下来都没说话。
房间里静悄悄,但一点尴尬气氛都没有,就像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已经互相了解透,不用再刻意用语言去交流。盛西洗漱好后,催她去洗,洗完就可以早点休息。但她趴着在打游戏压根无心,他只好走到桌前坐下看书,顺便等头发晾干。
做了两套卷子,身后的人才扔下手机起身去洗澡。
他回头看她一眼,继续做题。
祝阳洗澡很快,出来后心思终于不在手机上,而是在人身上。
她见盛西坐在桌前,背脊永远都挺的老直,低头写字的神态,每一秒都像一侦画。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说的大概就是此时的他。
她走去从后抱着他脖子,明知故问:“你在做什么试卷啊。”
“英语的,新来的老师好严。”盛西边做边回她。
祝阳从他身后绕到跟前,挤进桌子与他之间的空隙,在他腿上坐下。
盛西往后挪一点,让她坐的舒服些。
祝阳翻他的试卷,又翻他放在一旁的书,书里夹的也是试卷。
她抽出看,发现每一张几乎都是满分,只有作文那里象征性的扣了几分而已。也对,他说的那一口流利好听的英文,书面分数又怎么可能会少。
祝阳觉得自己很没用了:“哎,你说我要是想正儿八经学点什么,学什么好。”
“就这个,实用。”盛西用笔头敲敲她手上的试卷。
“可是好难吧。”祝阳将试卷前看后看,除了题目,一句也看不懂。
“用心就不难,你就是懒。”
“哎,可是我真的不行啊,我从初中开始就没学习了,要真想学,我得从二十五,二十七……那字母多少个来着?”
“……”
“看吧,连你也嫌弃我了。”祝阳放下试卷,懊恼。
同时没放弃的在想,是二十几来着?
“没有嫌弃,你懂的我也不懂,人各有所长。”盛西安慰她。
“可是你懂的都是能拿上台面的,我懂的全都不行。”祝阳想起钟艺茜那番话。其实说的有道理的,她以前就是太敝帚自珍,仔细想想,她确实没什么用。
赛车,写的一手好字,会画点画,会拍点照……
什么都只会一点,又不精通,有个卵用。
但是成绩好,会芭蕾,会钢琴,就很实用。像她以前跟她爷去别人家拜访,那些主人都会叫自己的女儿坐钢琴上露两手,露完摆明就是想听别人夸,但当别人真夸了,又开始故作谦虚。
哎,以前她觉得老烦了,但现在竟有点羡慕。
如果她也会那该多好啊,那她爷就不会只有赞美别人的份,起码也能接受别人的赞美。
盛西见她又乱想了,肯定是钟艺茜那天那番话在她心底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他将下巴搁在她左肩上,靠近她道:“哪有什么上不上台面的,你学习也不是为了取悦别人,你看,你赛车是自己高兴,你写字也是自己高兴,画画拍照都是……能让自己高兴,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真的,他很欣赏也很羡慕。
不像他。
连争取也不,直接放弃。
“是自私吧,还了不起。”祝阳不接受他这番安慰,可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太沉重了,像足感同身受,她不得不问:“对了,你真的没有理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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