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晓军回到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一中看榜,关山虎陪着他去。
此时虽然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但是中考成绩却已经贴了出来。
关晓军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获得了这一届新生的第一名,比关山虎与关阳都要强上不少。
关山虎当初考一中,是第三名,而关阳则是堪堪杀进前十名,从名次上来说,关晓军考的名次最高。
在云泽一中,中考进入前三名的,学校是免除一切学杂费的,而且还有金钱奖励,第一名奖励五百块,第二名三百,第三名一百。
现在中考正副榜还没有实行起来,几年后大学扩招,中考开始了正副榜,迎接学子们的,将是极其高昂的学费,一榜生,二榜生,三榜生,三个榜单,学费相差了好几倍。
中考成绩发挥不稳定的学生,考上二榜,家里咬咬牙,也能供得上,考上三榜的学生,几乎就没人去上,大多人都上不起,不是不上,就是回校复读,期待下一次能考上一榜。
关晓军上一世中考,考了二榜生,学费将近两千,是关云山卖了一头牛,才凑齐了入学的钱。
九十年代,砸锅卖铁供应孩子上学的事情,那确确实实是真事,逼到份上,真有砸锅卖铁的。
当时人为划分榜单的学校,赚了个盆满钵满,但却害苦了无数家庭,很多人为了供应孩子上学,家里一贫如洗,十多年都恢复不过来。
不过到了三十后,因为社会上别有用心者的宣传,读书无用论大行其道,导致农村人对孩子的学业已经不怎么重视了,每年都有大批中小学生辍学,整体的上学比例比九十年代还要低。
如此一来,越有钱的城里人越重视教育,而越没钱的农村人反倒越不重视教育,时间一长,阶级分化。
然后阶级分化渐渐变为阶级固化,留给农村孩子上升的渠道已经是越来越少了,再不重视教育的话,以后底层穷人家的孩子再想翻身,那就愈发的困难。
不过这种事情在于个人选择,路是自己走的,是好是坏,自己知道就行,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好在这一世,关晓军不用再为学费发愁了,自家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关宏达依旧健在,关云山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不复上一世的破落气象,命运已经发生了转折性的变化。
到了一中的学校通告栏上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就排在名单的第一名,关晓军一阵恍惚,想到上一世自己考上二榜时的窘迫情形,再看现在自己的处境,思绪飘飞,五味杂陈。
千般滋味,到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他看了几眼,确定此事之后,便即与关山虎推着车子出了校门。
关山虎见他兴致不高,大感好奇,“小军,中考考了第一,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关晓军沉思片刻,对关山虎笑道:“我在可怜当初的一个人,不过他现在已经过的很好了,现在其实用不着可怜了。”
关山虎问道:“谁啊?怎么可怜了?”
关晓军摇头不答,“走吧,回去。等过几天你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咱们就一起庆祝庆祝。”
关山虎笑道:“我的高考成绩,我心里也没谱,能不能考上燕京大学,我把握并不大,到时候值不值的庆祝,还带两说。”
关晓军道:“你没问题的。”
关山虎道:“但愿吧。”
两人刚回到家里,车还没在院子里停好,关云山已经从屋里探出了脑袋,“小军,你过来,有点事。”
关晓军走进屋里,就看到了胖胖的庞文山,老头站起身来,对关晓军笑道:“小军,爷爷今天要考考你。”
他为关晓军拉开了椅子,“快坐,快坐,今天要用一下你聪明的小脑袋,给爷爷分析一下问题。”
关晓军嘿嘿笑道:“我的咨询费可是不低啊,是按秒收费的。”
他大模大样的坐在椅子上,“哎呀,我这几天在燕京看上了一座四合院,问了一下,买下来好像得三十来万,我以后是准备考燕京大学的,到时候在燕京怎么也得有个住的地方,唉,那院子真不错,就是太贵了……”
“爷爷给你买!”
庞文山笑眯眯道:“只要你能帮爷爷分析的对,过几天爷爷就送你一套燕京的院子。”
关云山瞪了关晓军一眼,“皮痒了是不是?二爷爷也是能开玩笑的?”
他对庞文山道:“二伯,别管他了,这小子太皮了!”
庞文山笑道:“云山,小军这孩子聪明的很,你以后就不要太过干预他了。”
在说笑了几句后,关云山将拍卖会上的事情说给了关晓军来听,“小军,你不是会分析问题吗,你倒是说说,这郝文广到底为什么要故意坑我们?”
关晓军想了想,屋里两位大人道:“我好像听人说过一句话,说是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郝文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文山爷爷,你一定是与他有什么过节。”
关于庞文山被人阴的事情,关晓军在上一世疑惑了很多年。
以庞文山台商的身份,在云泽进行投资建厂,这对整个云泽地区都有好处,无论是当地经济还是官员政绩,都有着加成作用,如果不是有着极大的恩怨的话,本地官员是不会特意针对庞文山的,谁也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可庞文山偏偏就让人给坑的血本无归,到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返回宝岛,终生不再回大陆。
台商撤资,在九十年代的影响很不好,经过庞文山在宝岛一吵吵,搞的投资商再也不敢来云泽投资,直到三十年后,也没有一家台商来云泽求合作。
而且这件事还会起连锁反应,圈子里这么一传,港商、外商都打了退堂鼓,大家觉得云泽是是非之地,本来就穷,人也蛮横,连政府都对他们使绊子,这样一想,谁也不敢来了。
这件事影响非常坏,没有好的项目,就没有资金注入,有限的来云泽地区的企业,全都是被赶的没地去的污染企业,这些企业赚了钱就跑,到最后非但没有促进云泽的经济发展,反倒把环境污染的不像话。
这一系列事情,导致云泽地区成了河东省发展最差的一个城市,当地地高官去省里开会,每次都坐在最后一排,给人说话都直不起腰来。
这件事关晓军在上一世想了半辈子,都没想明白是因为什么,直到昨天才隐隐有了些眉目。
庞文山疑惑道:“我能与他有什么过节?我几十年不来大陆,我能得罪谁?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关晓军道:“你来大陆没有得罪人,那你当年离开大陆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庞文山道:“我当时在大陆,南方**部队任职,我就算是得罪了人,也不至于在几十年后的云泽地区遇到。我……”
他说到这里,身子一震,忽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郝文广,郝良成,都是姓郝,长得又这么像,我知道了,我早该知道了,他一定是郝良成的儿子!”
庞文山身子发颤,眼睛发直,似乎想到了几十年前的往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变幻不定。
过了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片刻间已经苍老很多。
“我就该被人家报复!”
庞文山看向关云山父子,“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云山,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岛上去了,当年有些事情,我做的很不地道,人家这是给父亲报仇来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我对不起郝良成,现在他儿子就是把我弄死,我也是活该!”
庞文山精神恍惚,想到了当初被自己打死的一名兄弟,喃喃自语,“就该是这样,就该是这样!”
“云山,这件事就到这吧,就到这吧,这件事你们都别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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