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母亲病重,急匆匆回去,一直到母亲病故,小说停了一个月未续只言片语,心中很是抱歉。强行扯断的故事结构,只怕很难再找到了,为了死去的母亲,我尽力吧!)
“强伢子,快住手,”一声苍老的声音在那排老柏树下响起。在混乱的战场,如晴天霹雳的雷声一样叫起。
张谢两家似乎都被震到了,一个个竟不约而同朝上面看去,只见一个八十几岁的老太太,白发苍苍的站在张老爷子挖的坟穴边老柏树下,拄着拐杖朝山下看着。
谢正乾谢正坤兄弟不约而同叫了一声“姑姑,你怎么来了。”
谢水仙老太太用拐杖指了一下,谢正坤扭头看了一下,便发疯般朝那个方向冲过去。
张谢两家短暂的休战后又开始出现了混乱。张佑强正用一根尖竹哭丧棒朝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谢旭岗脸上插进去。
谢旭岗嚎叫着,如杀猪般扭动。谢正坤扑上来死死的用双手掐住张佑强脖子,张佑强反手掐住谢正坤脖子,稍微用点力,就翻身把谢正坤压在下面。张谢两家赶过来拉开两人时候,谢正坤脸色已经发紫,脖子差一点被张佑强拧断。
谢会计用喇叭叫第三遍时候,众人力气都似乎耗尽了,天空也开始放晴,静悄悄的山坡上,只有谢旭岗的嚎哭声。
谢正坤似乎被张佑强吓傻了一样,对于儿子谢旭岗的嚎叫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谢家其他人也一时怔住了,张家张佑文,此时一个人默默无闻的用柴刀砍了两棵返耕还林时栽下来的小杉树,飞快的做了一副简单的担架放在谢旭岗身边。
谢水仙颤巍巍的抚摸着张老爷子灵柩哭道:“老伙计,你也走了,你们都走了,留下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太做什么呀!以后就没人陪我说说话了,没人劝我等老四了,老四不会回来了,我等不到他了。当年我要上吊,你把我救下来,食堂化我差一点饿死,你喂我米汤,让我活下来等着。现在你也走了,老伙计一个个都走了,张老四呀张老四,你是死是活,给我带个信呀,让我一个老婆子孤零零的活着做什么呀!老伙计呀!你们在下面有伴,让我一个人活受罪。我再等一年,也下来找你们,孩子们不懂事,打打闹闹,老伙计呀!惊扰了你,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呀!”
然后便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慢悠悠的从人群中走了下来。云姑姑喊了声:“谢婆婆”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谢婆婆停了下来,用手抚摸着云姑姑的手,慈祥的注视着她的脸道:“好孩子,苦命的孩子,能忘就忘了吧!别学婆婆我,忘了吧!”然后颤巍巍的走了。
云姑姑哇的哭了出来,她的心思,她以为没人懂,她的痛苦,她以为无人知晓,此时,被谢婆婆几句温馨的抚慰,就像一个炸药包,被人点着了导火线一样。
佑文听着谢婆婆哭,早已经泪流满面,但是他还是控制住自己,把张家被柴刀砍断脚筋的几个重伤员安排担架先抬下山,然后安排人把满头是血的伤员包扎好背下山,轻一点的,就安排人搀扶下山。
他站在高处,跪下来说道:“张家父老乡亲,我代表我们全家兄弟叔伯,感谢大家的帮助,我们家不会忘记大家大恩大德。以后我张佑文,会用我一辈子报答这一份如山的恩情的,大家放心,我们家砸锅卖铁,卖房子卖粮食牲畜也会尽力把受伤的人抢救过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张家老大张保奋第一个走了过来,把一串谷仓钥匙交给佑文,也跪在旁边向着众人。然后老二保发,老四保强也把钥匙交给佑文手里。用无限信任,佩服的目光看着佑文。
佑文安排好这些以后,张老爷子灵柩已经入土了,他瘫坐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了。张佑强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的泥泞地上,张佑文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一支接一支抽烟。
佑文问:“佑强,为什么下这么狠的手呢!他都被我打成那个样子了。”
佑强沉默了半天缓缓说道:“佑文,你不知道,不是我们这一代事情,你不知道的。”
佑文道:“你说说看嘛!我也纳闷呢!你平时和旭岗无冤无仇呀!”
佑强道:“解放前事情了,那个时候,日子苦呀!我死去阿嗲不止一次告诉我们兄弟,我们家以前,我爷爷辈六兄弟,我祖爷爷五兄弟,都被谢旭岗爷爷谢绍书砍了脑壳,说是剿匪,其实是私恨呢!我们整个张家村,多少年轻后生被谢绍书按个土匪帽子就地砍了呢!你们家也有被砍的,你爷爷没告诉你吗?”
张佑文惊愕的摇了摇头。
佑强道:“我爷爷是个好柔弱至善的人,那个时代,谢家怕张家抢粮,谢家便在村子里砌了一丈来高的围墙,墙头有几十杆快枪守着。哪一年谢家都是秋后烧谷仓放不下的陈粮,他们宁愿烧掉,也不愿意借给张家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张家人一波波的饿死。他们一直就希望张家人死完,从古至今一直不希望张家人多过谢家人。”
张佑文道:“只怕是传说吧!没根据的事情呢!”
张佑强道:“佑文,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你我兄弟,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你看我哪个时候说话打谎的,我爷爷当年,看着我阿嗲饿的不行了,就咬咬牙跟着张家年轻人去龙溪头抢劫,他们到了龙溪头,先对天放了几鸟枪,喊几声土匪来了。然后就坐下来抽几袋旱烟。你见过有这样的土匪吗?提前告诉别人土匪来了,让别人跑了。他们只不过想找一点粮食带回来。我爷爷进村以后,因为饿,就四处翻箱倒柜找吃的,后来终于在一家火坑边上看见一小罐甜酒。因为饿,确实太饿了,又没经验,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吃完了,人也醉了,躺在别人火坑边睡着了。同村人走了以后他也不知道,后来被谢绍书砍在龙溪头村口,脑袋挂在三姓湾进村树枝上,嘴角还在流口水。”
佑文看着佑强,半天不知道能说什么!
佑强道:“刚才那个谢婆婆,你知道为什么她一辈子不结婚吗?她刚才说的那个老四,就是我爷爷弟弟,从小和她好着呢,谢绍书一家不同意,谢婆婆就跟着四爷爷跑了,谢家追到以后,把四爷爷捉回来,五花大绑的准备在村口毙了。当年还是你爷爷救下来的,你爷爷说:老四一不是土匪,二没有杀人放火,没有犯死罪,凭什么就这样枪毙了事。你爷爷纠集一帮张家人准备去乡公所闹事,谢绍书就按抗日抽丁为借口,把四爷爷送到战场,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只怕早做了孤魂野鬼死在站场上了。”
张佑文心里堵的慌,背上似乎有千万斤的石板压下来,压下来,让他喘不过气,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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