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怪我陪着那些千金小姐反而没去看你,你自己跑过来,一则担心我身子吃不消,二则想看看我在做什么,是与不是?”
被人一下子戳破心思,至秀难为情地红了脸:“什么话都被你说了,你要我如何说?”
春承傲然嚣张地手扶瘦腰:“喊声兄长来听听?要不然,喊声姐姐也可以。”
“你!”至秀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不成?”
“哦,以前不知是我时还晓得喊声兄长,这会知道我是谁了还这么见外,秀秀,你真得好难伺候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
至秀小声嘟囔:“也没让你伺候啊……”
“你说什么?”春承假装没听见。
“春承,逗人玩有意思吗?”
名满天下的女公子春承,再正经不过的大小姐,怎么到了异世会变得这般轻佻?幸亏春承是女子,若是男子,她大概永远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春承也觉得自己恶趣味多了点,她笑了笑:“谁教你可爱呢。逗别人玩没意思,逗你就太有意思了。”
前世今生,肩上再没了那些礼教压制,春大小姐不羁的本性释放出来,理不直气也壮。
话说多了口渴,她迈开步子沏了杯茶。修长的指捏在杯壁,扭头似笑非笑:“秀秀……你也太别扭了。脸皮真薄。”
“……”至秀嗔怪看她,语气软绵绵的没有丝毫杀伤力:“你有完没完?”
“好,好好好,不说,不说这些了我的大小姐。”春承端了茶杯递给她:“要喝吗?”
至秀手里捧着旗袍,舍不得放下,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见春承凑过来:“呐,别动,我喂你呀。”
哄起人来像在哄猫。
至秀糊里糊涂地就着她的手小口慢饮,茶水入喉,微甜。等她喝够了,春承这才慢悠悠地移开茶杯:“好喝吗?”
乖巧秀气的大小姐张口就要说“好喝”,不巧撞进某人那双透着打趣的眼睛,干脆闭了嘴。
仗着手指细长,春承转着那茶杯,想了想仰头一饮而尽,茶水漫过她的唇,衬出淡淡水光:“嗯,是挺好喝的。”
至秀被她捉弄地想跑,想责怪她欺人太甚,转念一想,不过同饮一杯茶,哪有什么好欺负的?
春承又不是男子。
至秀抚着心口,哑然:是呀,不是男子,那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睫毛低垂,指腹抚过柔软的锦缎,简简单单的订婚礼,不简单的,是春承递到手边的心意。
正是这无需言说的心意,搅乱了原本平静的心湖,勾出蛰伏隐晦的心事——原来,她喜欢被在意呀。
贸贸然跑过来,看其他女子围着春承,看春承冷凝着眸光站在脂粉堆,她暗恼。
起初春承并没哄她,从一层楼走到二层楼,二十三道台阶一步步走上来,进门前至秀率先抚平微躁的心。而此时望着被当做惊喜献上来的礼物,云雾拨开,得见本心。
她气,她怨,她不仅依赖春承,她还喜欢春承在意她。
这真是糟糕透了。
“想什么呢?”春承上前,敛去那些不正经,小声道:“不会恼了吧?”
“没恼。”她表露出的情绪很淡,看不出开心,也看不出不开心。
春承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要试试旗袍吗?哪里不合身,我再做出修改。”
“在这里试?”
“可以呀。反正你也知道我是……”
“不必了。”拒绝的话脱口而出,至秀愣了愣:“不必了,旗袍…我很喜欢。回家再试。”
“哦,那也行。”
至秀回眸:“我…我先回了?”
“这么早?不留下来一起吃中饭吗?”
“不了。”至秀捧着旗袍看她,话到了嘴边却没开口。
作为医者,她想嘱咐春承爱惜身子,生意是永远忙不完的,但那些话压在喉咙,看着春承含笑的眸,她又不想说了。
的确很别扭。
她在意春承吗?当然在意。于情于理,春承是救命恩人、是与她相缠两世逢场作戏的‘夫君’,可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真假假,至秀心跳得有点乱。
“其实……”春承沉吟道:“不然就在这试试吧?你觉得不好意思,那我不看你,费心赶制了许久,还挺想知道这衣服穿在你身上什么样子,肯定很好看。”
至秀玉□□嫩的耳朵不争气地红了,纠结道:“一定要看吗?”
“也、也没有一定要看。”春承眸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廓,心里也跟着别扭起来。
她刚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吗?秀秀害羞什么?
“不早了,我要回了。”
“我送你。”
“不用了。”至秀捏着衣袖嘱咐道:“你照顾好自己。”
“嗯。”春承取了精致的梨木盒子,将旗袍折叠好放进去,盒子被收进定制的包装袋,她神色多了几分诚恳:“呐,这样拿着,省事。”
不正经的时候是真不正经,正经起来偏显得多情。至秀深深地看她一眼:“春承,你想和我做朋友吗?”
春承笑意微凝,眉峰一皱:“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嗯。”至秀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淡然秀气的眉眼渐渐生动起来:“春承,回见。”
春家未来的少奶奶来了又走,连中饭都没留在织锦阁用。阿喻偷偷瞅着自家少爷,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少爷,少奶奶走了好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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