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她,不要慌, 不要乱。
至秀强忍着,一步步朝着与她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
期间春承没有回头,她也没再回头。
浓沉的夜色尚未完全褪去, 308寝室,躺在床上的至秀同学已经睁开眼。她望着眼前黑漆漆的一切,睡意全无。
她不知道乖巧的等待会等来怎样的回答,感情一事急不得,仔细回想,在游船上,她的所作所为的确急躁了些。就真的听信绾绾的话,贸贸然跨出那一步,做得滴水不漏,显得单纯无辜。
而一开始存了奢望的,不正是她吗?
至秀懊恼地叹了口气。
明白自己的心说简单很简单,说难很难。明白之后的抉择,更难。
她理解春承,做朋友和做恋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假戏真做,的确需要好好想想。
可不理她,躲着她,算什么呢?
至秀艰难地咬着下唇,难道春承并不想她吗?
她睡不着,不愿搅扰旁人,安安静静,睁眼等天明。
薄光透过窗子隔着窗帘隐隐约约照进来,王零醒的早,坐起身,发现有人比她醒得更早。
“阿秀?”她轻喊出声。
至秀回过神来,平躺在床,侧头笑了笑:“阿零,早。”
后半宿几乎没合眼,至秀精神萎靡,掀了薄被着手穿衣,洗漱过后,坐在书桌前继续发呆。偏偏和她说什么话,她都答的上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心不在焉。
寝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起床,最喜欢赖床的周绾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阿秀,想什么呢?你还没和我们说,那天之后怎样了……”
她话来得快,王零拦都拦不住,意识到不妥,周同学已经一字不落地说完了。
陈灯那天没去游湖,是以根本不晓得还有这段事,知道室友趁她不在的时候私下密谋,对后续发展表现出了极大兴趣。
眼下所有人等着从她嘴里听个结果,至秀难过地眨眨眼:“我勾引了她。”
“!”
“!!”
“!!!”
至秀难为情地垂眸不语。
周绾甩了甩一头大波浪卷,两步跨过来:“告诉我!然后你们接吻了,是吗!”
接吻……她越想越难过,本来能压住的情绪被逼到了小角落,唇角抿平,手握着玻璃杯,闻着清新茶香,喉咙微微哽咽:“没有。”
“没、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王零一把将人拉过来,低声道:“乱凑什么热闹?你没看到阿秀心情很失落吗?”
经她提醒,周绾睡懵过去的智商真正醒了:“所以,事没成吗……”
成什么成?陈灯走到窗前掀开帘子往楼下看,果然,没看到那道俊秀挺拔的身影。
一旁,周绾还顾自纳闷:没吻成,怎么看样子像闹掰了?
这时王零如同她肚子里的应声虫,扯了扯衣袖,附耳道:“你没注意到这两天春同学没来给阿秀送饭嘛。”
“什么?!春同学怎么回事?我阿秀闭月羞花的大美人,他是不是眼瞎?阿秀都主动勾引了,他竟还能忍?”
“姑奶奶,你小声点……”
“无碍。”至秀取了放在寝室的备用饭盒:“我就不等你们了,我饿了,先去食堂了。”
身为室友,王零做不到看她心事重重还无动于衷的样子,灵光一闪挡在门前:“阿秀,先不忙吃饭,不如我来告诉你件事?”
“何事?”
“还记得学生会负责的‘以文会友’活动吗?”
“记得。”想到好歹还能和春承做笔友,至秀郁结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扬眉浅笑:“这事有劳阿零了。改天我请咱寝室的人吃饭。”
王零笑得一脸温和:“其实这事我没帮上多大忙,昨日抓阄结果揭晓,我自己看到也吓了一跳。你知道吗?我们都没来得及作假,你和春同学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什么意思?”至秀有所猜想,犹不敢相信。
“能有什么意思?京藤人海茫茫,你抓的那个纸条是春同学写的,春同学抓的那个是你写的。你们这次,是正儿八经名副其实的天生一对。”
陈灯和周绾听得倒吸凉气,异口同声:“天作之合!”
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想到阴差阴错竟真能撞到一起,至秀弯了唇角,头顶的阴霾驱散大半,她认真想了想,感激道:“谢谢阿零,我心情好多了。”
王零提议道:“既然知道了结果,你要和春同学通信吗?不如你现下写好,稍后我和绾绾出门,正好给你捎送到书室,春同学再忙,也会去书室取信的。”
“哎?这个主意不错!”
“我也觉得好。”
大家一致赞同,至秀心神动摇,点点头:“好。”
放下饭盒,坐在桌前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握着钢笔在信纸写下一行行端正平稳的行书。
她最擅簪花小楷和瘦金体,至于行书、草书、隶书,闲来无事亦多有涉猎。为防春承识破她的字迹,至秀特意避开瘦金体。一笔入木三分的行书,写得相当漂亮。
周绾无意瞥了眼,被她随随便便秀的书法惊艳到,不敢多看,内心对这位医药系才女佩服得五体投地。
信写好装进信封,在写信栏那里署名此次活动赋予的7773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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