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霖盛咧开笑:“年轻人没点血气哪行?你忘了我年轻的时候,一人独闯六省,在险象环生中愣是拿到了第一桶金?”
回忆往昔,李管事感慨连连:“是啊,没想到岁月如梭,一眨眼少爷都这么大了。不得不说,少爷真不愧是老爷的血脉,是个有主见的。”
“承儿这孩子的确有些自我,去了趟陵京,让她好好读书,她把夏家小二废了,嘿,够血性。”
李管事听得咋舌:怎么说着说着还夸上了?
他动了动嘴唇,春霖盛淡声道:“放心,就是做过了头,还有老夫替她兜着。再说了,哪个当家人没点自我?只要她不盲听盲信独断专行,大方向错不了,以她的聪明劲,很快就能做得有模有样。”
“是,少爷能力确实出色。”管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老爷后继有人,当年的决定是对的。”
“嗯……决定是夫人下的,夫人之才智决断,远胜于我。”他一阵怅然:“燕老九他们没来赴令,是心大了,还是认死理,派人去查。”
“是!”
各省赴令而来的四十三位管事齐聚一堂,议事厅。
春承笑意盎然地坐在首位:“各位叔叔伯伯能远道而来参加小侄三日后的继任典礼,是小侄的荣幸,斗胆问一句,叔伯为春家做事,都有多少年了?”
会议桌,居于右手边的中年管事恭声道:“我十四岁遇见老爷,当时还是个小跑堂,因为得罪了富家少爷,四处逃亡被老爷救下,此后一心追随老爷,至今三十载。”
春承起身:“张伯伯大半辈子献给春家,曾为爹爹挡过刀,曾赴东南打通三条商路,是我春家功臣。”
她退后两步规规矩矩行了晚辈礼。
回忆峥嵘岁月,张管事眼眶微.热,侧身避开:“不敢受少爷礼,没有老爷,就没有张年今日,人生在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情大于天,哪能忘恩负义?”
有人起了头,忆往事的便更多了。
留着山羊胡的管事慢慢开了口:“我比不得老张,是二十岁那年才跟着老爷走东闯西,那时候老爷不过十七岁,就捞了人生第一桶金。
经商靠的是脑子,靠的是天生的敏锐觉醒,老爷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商人。
我当过土匪,干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没读过几本书,那时候就知道一个字:孝。老爷念我孝顺,深夜带着大夫叩开了我家门,劝我回头,以后跟他干。
那时候我娘倒在病床没钱治病,我娘的命是老爷请人从鬼门关拖回来的,所以我的命也是老爷的。
行商多年,真真切切地懂了一个义字,义字当头,不可更改。春家待我有义,我就得对春家有情,有情有义,才是七尺男儿。”
“您是荀伯伯吧?我小时候就听爹说过荀伯伯的事迹,‘勇闯峰回山’、‘提刀赴宴’,多少笔生意都是靠荀伯伯豁出命去做成的,爹常说,荀伯伯是性情之人。”
她俯身行礼,荀管事眼睛不眨地生受了。
待她腰杆挺直,荀管事沉声道:“今日受了少爷一礼,以后刀山火海,少爷只需吩咐一句,只要荀某还能从床上爬起来,别管什么险事,眉头不皱定给少爷办妥了!我如此,我儿子也是一样!”
受过春家恩惠的有很多,一路走来,春霖盛能从名不经传生长为南方商海霸主,少不了有人为他卖命。
议事厅你一言我一语热热闹闹地说起来,每一个人发言完毕,年轻的少爷都能张嘴说出他的傲人事迹,让人好生感慨,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岁,回到那个争王争霸拼命打江山的年代。
气氛正浓。穿着长袍书生模样的男人摇摇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被春夫人招揽来的。以前不知天高地厚自命不凡,见识了春夫人这般奇女子,我打心眼里佩服。
我是在为夫人卖命,当年性子狂傲,输给了夫人一盘棋,夫人吃我十八粒棋子,杀得我丢盔弃甲,一粒棋子代表五年,十八粒就是九十年。人生不过百年,我这辈子都跑不了了。”
众人哈哈大笑。
春承也跟着笑:“想必,您就是我春家智囊,岳先生了。”
岳竟摆摆手:“折煞了,不过夫人一手下败将。少爷言重了。”
该叙得旧也叙了,行礼后春承缓缓站直身子:“那我接任春家,诸位还会像支持爹一样,支持我吗?”
“老爷乃商海奇才,少爷是吗?”
“虎父无犬子。”
“春家在少爷手上,会延续一贯的昌盛兴隆?”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万一试了,少爷做不好呢?”
春承眉眼傲然:“叔伯们是不放心我爹呢,还是不放心我呢?别忘了,我是我爹教出来的孩子,身体里流着春家的血。”
众人默然。
其实他们能赴令而来,已经是表示效忠的信号了。可有个问题,不得不问。
岳先生一针见血:“少爷身子病弱,大家有眼可见,娶妻后,能保证诞下子嗣?”
万一人哪天病出个好歹没了,他们给哪哭去?
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码事。春承脸色变幻莫测,咬牙清声道:“本少爷看起来,像是不行的人吗?”
是不怎么行。
话说到这份上,逼得小少爷涨.红了脸,岳竟见好就收,知道这事大抵不受影响,他放心地和其他管事交换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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