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抱臂站在远处,衣带随风而扬,他神情淡淡,果真一副出世仙人的姿态,可心里却琢磨着别的。
别无其他,想的正巧就是鲜钰和厉青凝之事。
他也就这两个弟子,自然是关注得多了一些,他这一来就在人群里找自家徒儿,看了又看,却连鲜钰和厉青凝的半根头发丝也没见着。
不曾想这小徒儿竟如此怠惰,竟连早课也不听了,这成何体统,简直不将他这师父放进眼里。
远远看见芳心走来,齐明招了招手,待把人招至面前之后却没明着问,而是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让芳心自己意会。
芳心也是个机灵的,况且她本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便道:“仙长,殿下和鲜钰姑娘正在淮清阁,是以要晚来一些。”
齐明蹙眉,“在泡灵泉?”
芳心颔首:“鲜钰姑娘晨起时高热不退,殿下便同她去了淮清阁。”
“胡——”齐明当即开口。
他本想说一句“胡闹”,可话音才刚溜出口,他及时又闭上了嘴。
长公主的胡闹怎能说是胡闹。
“胡说八道。”齐明立即改口,“鲜钰昨夜不是才泡了灵泉么,那池里所放灵药皆是强身健体的,今日怎会高热,莫不是抓错了药草?”
一口大锅甩到头上,芳心差点就冒出了冷汗,“并未抓错,鲜钰姑娘昨夜引气时出了岔子,一时伤着,故而才高热不退。”
“胡闹!”齐明终于将这两字说了出来,“何时去的淮清阁?”
芳心低头道:“半个时辰前,现下应当要出来了。”
齐明差点也吐出血来,这一个两个的,还有没有将他这师父放在眼里了。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他当人师父的总得做点什么,刚想去看看的时候,只见远处两人缓缓走来。
身形熟悉,正是他的两个徒弟。
鲜钰这次泡完又觉得通体舒畅了不少,就连体热也退了,灵海清明一片,略显阻滞的气血随之顺畅。
她抬手一看,虽泡的是冷水,但柔嫩的掌心竟被泡出了血色来。
这药再多泡几次还得了,配上她的功法,兴许用不着多久,她那亏损的灵海就能补救回来了,如此一来,还能早些去找那翱仙山。
走近之后,鲜钰一抬头,只见齐明睨了过来,乍一眼看过去,那眼神似乎有些怨念。
她脚步一顿,心想这不应当,再抬头时,齐明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来了?”齐明淡淡道。
厉青凝一言不发,只是朝他微微颔首,径自走到了方桌边坐下,抬手便倒了一盏清茶。
齐明站在原地,像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了一般。
鲜钰悄悄看了厉青凝一眼,莫名觉得今日的风有些料峭。
尴尬是他们的,而旁人什么都没有。众弟子们都在静心修炼,泊云真人的话音缓慢而悠长。
鲜钰仰头看向齐明,软声问:“师父,钰儿今日学什么。”
齐明这才像是回魂了一样,缓缓道:“引气。”
鲜钰转头朝广场上的弟子们望了一眼,轻而易举便能觉察出,约有四成的人已到炼气期,而余下六成仍在摸索。
她左思右想,以她的资质,虽说灵海看起来是残破了些,但筋骨确为上品,怎么也该在那四成的行列之中,于是小声道:“可、可我已会引气。”
齐明睨了她一眼,“真会?”
鲜钰颔首。
“既然如此,昨日怎会岔气的?”齐明佯装生气。
鲜钰一时想不出个借口,再说来她昨夜也不是在引气,而是在出魂。
齐明哼了一声,“罢了,为师便亲自教你。”
说完,他似雪长袖往身后一甩,径自坐上了边上的黄花梨太师椅。
他两手搭在太师椅的把手上,腰杆挺得笔直,下颌微微一抬便道:“盘腿坐下。”
鲜钰朝厉青凝望了一眼,却见厉青凝正低头喝茶,看也不看她。
罢了,她只好盘腿坐在了在玉石铺砌的广场地面上,双眸一闭,顿时沉心静气,似抛去了所有杂念一般,心似明镜,只听见风吟和鸟叫。
“定气凝神。”齐明缓缓道。
鲜钰闻言,依他所说定气凝神。
“天为乾,地为坤,其间虽相去八万四千里,但二者犹为一体,人在其中,是以负阴而抱阳,冲气为和。”齐明双目一合,话音缓慢而悠长。
鲜钰动也未动,又听见齐明道:“是以将心、肾比作乾坤,心覆于其上,而肾居下抱之……”
正品着茶的厉青凝微微抬眼,眼眸一转就朝远处的众弟子看去。
只见方才还在认真听着泊云真人讲授的弟子们多数错愕地朝齐明望了过来,不少竟跟着凝神聚气。
齐明和泊云二人顿时高下立现,些个方才还在摸索引气的弟子,仅听了齐明三言两句,已能将灵气引入体内,循环至一个小周天。
鲜钰虽未睁眼,也不知旁人有何看法,但她却听得出来,齐明这境界不是虚的,故而连讲解都比泊云要通透许多。
或许,齐明还能突破,他如今已是元婴修为,修至化神应当不难,可这样的人怎会被一道天雷给劈没了。
鲜钰更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齐明前世死得太过突然,又恰恰是在厉青凝走了之后。
莫非,有人早想对齐明不利,只因厉青凝在岛,对她有所忌惮,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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