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样十分目中无人,还藐视皇威。
她怀里抱着一壶温过的桃花酿,细白的腿垂在檐下,不盈一握的踝骨在红裳下隐隐若现。
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她勾起唇角笑的模样傲慢得很,还将手肘屈起搭在了一旁的石兽上,纤细瘦弱的身子似无骨一般,软软地靠着那石头雕的辟邪小兽。
她玩味般看着风翡玉,话音里带着几分揶揄,“何人能让本座遭遇不测,风翡玉你倒是将话讲明白些。”
风翡玉惊恐回头,似在质疑她怎还不死!
“宫主何不下来一见。”厉青凝头也未抬,声冷人更冷。
闻言,她心下一笑,衣袂翩跹如红蝶般飘然落地,刚走近便看见这长公主不冷不热地睨了她一眼,眸光凉如月色,冷如寒星。
风翡玉面露菜色,握起的拳头咯咯作响。
她笑了,转头看向了风翡玉,笑得甚是倨傲,“你怕我?你在宫中时何曾怕过我?”
厉青凝淡淡道:“既然宫主来了,那本宫便不再插手此事。”
“哦?”她当即翘起唇角,“莫非长公主还想插手?”
山林中风声如鹤吟,当是入了秋的缘故。
回神,鲜钰仰起下颌,抬起柔嫩的小手挡住了半张脸,心里明白她前世就是这么与厉青凝结下梁子的。
那时她看不惯厉青凝,她也入不了厉青凝的眼,两人初次见面便相看两厌。
再来一世也相差不远,不过她如今是醒悟过来了,这厉青凝就是不能惯着,这么惯着真是长她志气,灭自己威风。
在休憩了半晌后,她起身又往齐明的东山小院走,那翻雷阵……
若是齐明的院子里没有,那便往观星的渡雁台去找,往灵气充裕的灵泉口去找,往寸草不生的空谷去找,总有一处能找到阵眼。
既然此事与风翡玉有些牵连,那不妨想个法子去接近一下这位心术不正的三哥哥。
待天色微明时,鲜钰叩开了齐明的门。
齐明背负长剑背对着窄门,腰直背挺地站在庭院之中。
他身姿颀长,又穿着一身白衣,在秋风刮过时,两袖恰恰兜风而起,多了那么几分世外高人的意思。
他头转也未转就道:“来了。”
鲜钰深吸了一口气,将他背后的剑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眼,可真是把好剑,只是这剑她连觊觎也不想觊觎,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剑竖着比她还高。
会装,实在是太会装了,她不禁在心底啧啧感叹。
她前世奢靡无度,就爱显摆身家,而这齐明穿得素雅,身上再找不出一锭金子来,却极爱卖弄风骨。
想不到这样的人居然会是厉青凝的师父,也不知厉青凝图他什么,是图他相貌中中,图他做作,还是图他穷。
“师尊,钰儿来学纵水术了。”鲜钰盈盈一笑,站在门外微微弯腰,乖巧作礼。
齐明微微颔首:“进来。”
鲜钰闻言进门,却未把门掩上。
齐明回头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你可知上岛二十余人中,唯你修为涨得最快,术法学得最多。”
鲜钰也深吸了一口气,这她还真不知道。
她心一紧,心说莫非快得超乎寻常了,遭岛上仙长们怀疑了。
“不知道也无妨,你先将门掩上,莫要被他人看了去,省得外人偷学了为师的纵水术。”齐明语调平平,可却似是有些咬牙切齿。
鲜钰目光复杂,“师尊,莫非这纵水术和纵水术之间还有差别?”
“这是自然。”齐明微微颔首,“为师的纵水术与旁人的有所区别,要更厉害一些。”
鲜钰心道这可是个好时机,便顺势开口:“那师尊不如带着钰儿到渡雁台去,在那儿准没人能偷学。”
她眼眸精亮,情真意切,像极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
齐明听她这么一说,不禁颔首:“不错,渡雁台通常只有长老能上,确实无人能偷师。”
鲜钰笑了,跟着这极好哄骗的齐明真君过了落雁桥,尔后又上了渡雁台。
渡雁台在山顶之上,许是布有重阵的缘故,四周山体不高,却云雾缭绕,胜似仙境。
“这便是渡雁台,平日里用以观星。”齐明道。
鲜钰微微蹙眉,不敢相信这布下如此大阵的地方竟就只是用来观星。
这显然不太可能,此地应当还有别的用处。
正细细打量的时候,她忽然觉察出一丝非同寻常的气味。
她嗅觉异于常人,自然轻而易举就能嗅见这股味儿,似是何物被烧焦了般,却并非焦香。
不对,这大阵之后似还有另一阵法,因大阵劲悍非常,将小阵全然掩了过去。
鲜钰嘴微微一咧,细微的嗤笑声不禁流露,笑弯的眼眸里尽是戏谑之意。
想不到这翻雷阵的阵眼竟被她找到了。
她讷讷道:“师尊,你方才说这渡雁台只有长老们能进来?”
齐明颔首:“不错,若非为师带着你,以你的修为,恐会被大阵震出,此阵不单认长老玉牌,还要认修为的。”
这话简明易懂,鲜钰沉默了半晌,粉唇努了努,终是半句话也没吐出来,只在心里冷冷呵了一声。
厉青凝不易轻信他人,这翻雷震她定是亲自确认过的。
这么说来,厉青凝如何进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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