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凉,但分明是柔软细腻的。
就这么短促地碰了一下,她陡然松手,将那被鲜钰垫在身下的锦被扯了起来,往那双赤着的双足裹了上去。
鲜钰的双脚冷不防被裹了个严实,她本以为厉青凝是想做点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怎料厉青凝竟是怕她冷着了?
厉青凝冷着声道:“为何出去都不知穿鞋?”
鲜钰哽了一下道:“忘了。”
“何事急急忙忙要往外走,连身子都不顾了?”厉青凝将她那双脚裹严实了,这才缓缓直起身,垂视着榻上的人道。
一提起这事,鲜钰刚刚酝酿起来的旖/旎心思又没了。
她撑起手,用手肘支着身,想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上些许,不料却被厉青凝盯得紧,只好假模假样地扯了扯那锦被。
鲜钰沉默了半晌,将措辞想了许久,又见厉青凝眸色凉凉,这才松了唇齿,说道:“去追了个人。”
厉青凝闻言蹙眉,“有人来了?”
鲜钰摇头,攥了攥身下的锦被,倒吸了一口气才道:“我见天色古怪,又不知清妃如何了,便想出去看看,一时就忘了将鞋穿上。”
厉青凝淡淡道:“清妃被带进宫了,后来那户部尚书佐广没被陛下追究,清妃也摆脱了嫌犯之身,厉无垠诡计败露。”
鲜钰不自在地别开头,“皇帝可是派了人去对付厉无垠?”
“似乎派了一人。”厉青凝道。
鲜钰微微抿了一下唇,又将锦被往上扯了扯,嗫嚅着道:“我便是……追那人去了。”
厉青凝蹙起眉,只见那躺在榻上的人又将盖在身上的锦衾往上提了提,那锦衾从腰下被她扯至胸前,又从胸前扯至肩颈,接着便从肩颈处被扯到了下巴处。
那锦衾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被提起,最后将鲜钰的嘴鼻也掩住了,只余下一双漆黑的眸子。
鲜钰攥在被沿上的十指细得很,宛如葱白。
她将自己裹严实了,才缓缓道:“我起初不知他要去做什么,但认得他是皇帝身边的人,于是追了许久,直至看见了龙脉的紫气,我才猜测他应当是要去找厉无垠。”
“然后如何。”厉青凝垂头看她。
烛光耀耀,厉青凝的影子落在了床榻上,那阴影正巧将鲜钰给遮着了。
兴许是背着光的缘故,厉青凝那眸光晦暗不明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鲜钰接着又道:“我见他收了足下的飞剑,后又俯身穿过云雾而落,遂我低头望去,这才看见了厉无垠一行人。”
“你出手帮他了?”厉青凝问道。
鲜钰未立即回答,思忖了半晌才道:“我藏进了岩壁之中,看厉无垠骑马经过,而其余人皆是背着重物而行。”
“厉无垠养尊处优,应当是不愿走的。”厉青凝淡淡道。
鲜钰微微颔首,“有修士藏在暗处护他,皇帝仅派一人,那人当即就被拦下了,两人缠斗时,那击出的灵气震上了山壁,山壁上的石头本就因地动而松动了,被这灵气一震,石头陡然滚落。”
“砸着厉无垠了?”厉青凝面色不改地道。
鲜钰摇头,额前的花状金饰簌簌作响,瞳仁黑得像是染了墨一般。
她低声道:“山石滚落当真危险,随他一同援灾的人当即就往前奔去,他却顿在原地仰头,应当是看见云雾中缠斗的那两个人了。”
厉青凝沉默了一会,看榻上那人又暗暗往后躲了一寸,问道:“可这与你何干。”
鲜钰沉默了下来,这些确实与她无关。
她抿了一下唇,朝厉青凝暗暗斜去了一眼,过了许久才道:“我见他狞笑,一时想起前世之事,于是迷了心智,驱使了灵气引起山动,想让他也尝了尝前世你吃过的苦头。”
“于是如何了。”厉青凝眸色一沉,丹唇翕动着道。
鲜钰抬起低垂的眼,直勾勾地看着那站在榻边居高垂视着她的人,心一狠,索性说道:“我驱着灵气,让落下尖石刺入他的双肩,后来又有巨石落下,他被当头砸晕,身形一晃便摔下了云崖。”
“你看着他摔下去了。”厉青凝淡淡道。
“是。”鲜钰道。
“那护他的修士呢,可也是看着他摔下去的,可有人下去援救?”厉青凝蹙眉问道。
鲜钰哑声一想,“不知,但我走前并未有人下去救他,那云崖陡峭,下边又全是白茫茫的雾,也不知究竟有多深,无人敢下去,而那护他的修士则被皇帝派去的人绊住了脚,自然也下去不得。”
“后来你便回来了。”厉青凝笃定道。
鲜钰微微颔首,“后来我就回来了,险些未找到去时的路。”
厉青凝眸光沉沉,沉默无言地看着那裹着锦衾的人,许久未开口。
鲜钰如鲠在喉,犹豫着说:“那样的云崖,他那时又被砸昏了头,摔下去定尸骨无存了。”
“未必,”厉青凝冷声道:“若是未死,陛下怕是就要被气死了。”
她话音一顿,思忖了片刻问道:“他在何处坠崖。”
鲜钰愣了一瞬,心道厉青凝竟没指责她擅自出手,“距雾里镇应当还有百里。”
“百里。”厉青凝呢喃一般咀嚼着字音,眼眸倏然一抬,冷声道:“随行的人必定会想方设法去崖底寻他,并会传讯回宫,将此事禀报陛下,届时,若是三日后还未传回新的消息,陛下必定会派人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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