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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江原不能点破的秘密。
    原本连想都不能多想。
    白晚楼是他带大的。他照抚白晚楼,视他如弟,如子,如友。他要白晚楼修得正道,要送白晚楼人间清明。江原想要的何其简单。
    可曾几何时,少年逐渐长成,风华绝代,竟在一夜之间,叫他起了暗晦不能说的心思。心思一动如何平息,天机窥得一丝异样,风起云涌中叫江原嗅到一丝危机。
    成也天,败也天。他所修道意,便要无心无情。幸而白晚楼天生无情,不懂压在师徒名分下的那点不可言说,也从不曾在意。他心之皎暇,江原怎可拉他进这人间红尘。
    白晚楼被隔绝在外,不能赶及,眼见滚雷齐下,轰然一声将中间的人砸得没了踪影,登时心神一碎,周身狂风四起,勃然大怒!
    但见白晚楼冲着那雷光电火中扑身过去,墨发凌乱,一袭青衣覆白霜,眉心红痕泛着黑气,无声清啸之处,四周竹林齐刷刷皆断,倒了一地,叫萧清绝躲都无处去躲,只抱着头蹲在那里暗暗心惊!
    这哪里是天上仙,这分明是人间魔!
    薛灿被雷阵弹至五丈开外,吐了一口血,面具摔落在一侧,露出青纹毕现的一张脸,该得是富贵满堂王孙之相,眼下连认也认不得,何来灿烂。趴卧在地,咳地心肺都要出来了。
    他挖了心头血肉,毁了母蛊,已不能多活。
    连照情说的不错,噬心咒被拔了一半,确实是会反噬,薛灿受伤没有作假。但连照情还是没有告诉江原,噬心咒,原叫连命同心蛊,可叫二人同心同命。
    同心,便叫被施术的人只记得与施术者有关的记忆。同命,便是叫两人同活。子蛊以母蛊修为为饵食。施下这个蛊的人,只要蛊主不死,身有子蛊的人,基本万无一失。
    但薛灿没有想到,即便是江原想不起白晚楼,冥冥之中,江原还是去了无情宗,既喜他,又爱他,叫这蛊术松动,竟要脱离禁制。
    不远处雷光涌动,从前白晚楼没有赶上,如今白晚楼即便在这里,难道就有不同吗?江原既然做了选择,结果便都是一样的。
    薛灿趴在地上,咳喘几声,不再看他们,只挣扎着转身离去。若是江原不离开西域,也许不必走到如今,可他毕竟偷偷离开的,叫薛灿也不知道。也许江原即便是醒来,心中也不曾信过薛灿,到底是怀了疑窦,这才悄无声息离开。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薛灿也动过念,想过不如就此算了。他离开无情宗时,说成全江原便成全江原,倒确实想过罢手,但世事终不能如他所愿。
    既如此,那就不必强撑脸面。与其在这里为一只草编的兔子而痛心,倒不如先杀了那些无情宗的弟子,好损他无情宗一员大将!
    他的尸傀虫已炼成,但凡被它咬上一口就能叫世人癫狂,白晚楼再厉害又如何,他道元已损,又染魔气,入魔是早晚的事。佛道两门匡扶正义满口虚伪,他倒要看看,若天下第一宗出了一个魔,中原要如何收场。
    江原自醒来没怎么挨过雷劈,不知道这雷打在身上究竟痛不痛。因为他不在无情宗时,见谁都不是滋味,轻易不会心动。后来去了无情宗,虽然见哪个都好看,随便望一望都要叫天雷闻色而至给他立个规矩,但有白晚楼。
    不错。
    有白晚楼。
    但凡有白晚楼在,江原就没有挨过天雷的苦楚。白晚楼疯也好,不疯也好,向来是闻雷色变,替他挡得牢牢的,却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多邀一分功。
    白晚楼唯一做的是什么?大约就是疯的时候粘着你,若嫌他粘得紧了,叫他离远一些,他就当真远一些,安静坐在那里。你不叫他,他就不出声,也不动。
    从日头东,坐到日头西。
    背挺得笔直笔直的。
    任何事物都不能叫他动摇。
    从前见那背影笔直,只觉可怜又可爱,但到如今想起,江原方觉如哽在喉,蜜糖如刀,叫他心头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江原之前就一直很想问白晚楼,让你走你就走,让你坐你就坐,让你等你就等,你就这么相信别人会回来找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白:不是啊只有你是VVIP待遇,其他人已经咔嚓了。
    意图煽情江小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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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只渡一人
    当年的天雷是真的痛,叫江原瞬间便没了意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他甚至不知道白晚楼发生了什么。
    当他醒来,他不过是以一个路人的身份,听着茶馆闲话,看别人笑话当年风姿无双的天下第一如何犯着疯病。然后还安慰白晚楼:“你不要难过。”
    白晚楼眨眨眼:“不难过。”
    江原颇为欣慰,又高兴又酸楚。
    高兴于不必和一个老变态争风吃醋,酸楚于白晚楼果真是真的无情呀,就连外人都说他师父的心是如何偏得死死的,最得偏爱那个却无动于衷。
    如今想来真想把脸埋到土里。他一心想捧在手心里的人,最后被关在云顶台。那是一座浮台,当年江原建它,最初是要与白晚楼在这里日日看山峦,朝朝对风云。
    他们都是没有家的人,但两个人在一起,便能有一个家。人也不必多,那么一两个,热闹点的,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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