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长宁吃了几口,便笑道:“这是加了百香叶和鹡鸰梗么?”
常老头听了,嘿嘿笑道:“就你这一条舌头,有什么是你尝不出来的么?”
相长宁笑而不语,常老头又道:“我也就路过时顺便揪了两把,那么多灵草,不差我这一两片罢?”
他说得理直气壮,相长宁差点笑跌,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常老头几乎每日都来这里煮吃食,也不知他从哪里抓来那么多猎物的,自带调料,偶尔还要揪几把灵草叶子,四品的不要,嫌不好吃,非要揪三品灵草,灵草虽多,但是如何耐得住他这般折腾?
揪来揪去,直把一小片灵草给揪个秃头,惹得打理三品灵草园的弟子一度以为遭了贼,好一顿折腾,白天黑夜地蹲守,也没查出个究竟来,偶然一日,见常老头路过,无比自然地挼了几把叶子,往前去了,那些弟子心头一动,小心跟上来,把正在升火烹肉的相长宁和常老头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查明原因,众弟子啼笑皆非,若说偷吧?又没刨根挖走,只偷几片叶子也算不上,若不算偷,三品灵草园的弟子们又不服气,自己辛辛苦苦打理灵草,回头被人揪成秃头,这事搁谁身上也不乐意,最后无法,没收了他们当时烹煮的那一锅肉,才算作罢。
常老头一边吃一边道:“这回你且放心,我都挑着揪的,保管找不到咱们身上来!”
相长宁哭笑不得:“还是老丈有远见。”
“那是自然!”
两人呼噜吃罢,一锅肉见了底,常老头才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上下看了看相长宁道:“我打量着你最近饭量见涨,怕是要长个子了。”
相长宁将余火灭了,道:“借老丈吉言,可千万长高些。”
“那是,瞧你之前那样儿,若说你九岁了,我是万万不信的,”常老头笑道:“你这几日修炼,似乎也进步颇快啊,都炼气八层了,外门弟子里,你是我见过修为进步最快的。”
相长宁也笑:“勤能补拙,旁人资质比我好,若要赶上他们,只能多多努力了。”
“你有这番心便可了,”常老头斟酌了一下,又劝道:“不过话虽如此,可千万不要钻了牛角尖,越是后头,就越是难以突破,你年纪还小,不大要紧,炼气八层到筑基,是一个大坎,寻常人没个十年八年是迈不过去的,好一点的也要四五年,你如今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万万别着急。”
相长宁只是笑着称是,收下了这番好意,常老头伸了伸懒腰,道:“成了,你好好修炼,这些日子灵草园无甚大事,也不必你来,我同杨管事已经打过招呼了。”
相长宁道过谢,常老头便收好带来的锅碗瓢盆,又晃悠悠离开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老人不甚伟岸、却笔挺的身躯映在相长宁的眼中,直到很久之后,他仍旧记得那一幕。
相长宁回到屋子里,感觉到上一枚纳灵丹的药效已经过了,才取出瓷瓶来,拿出最后一粒培元丹服下,没办法,纳灵丹一共才三粒,要省着点用,若非突破瓶颈这种关键时候,一般相长宁都用买来的灵丹顶数,效果虽然不比那些中品纳灵丹,但是勉强也还能用,聊胜于无。
感受到一股灵气自丹田内升起,慢慢充盈起来,相长宁立即阖上双目,正欲修炼时,却见丹田内虚影一晃,他的心登时砰砰跳起来,自从上一回意外见到了一次混元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相长宁都再没有看见过它,无论何时内视丹田,都是一片沉寂,什么也没有,相长宁几乎都以为那个混元鼎的影子只是自己的心障了。
直到现在,那个虚影渐渐的,又开始浮现出来,缓慢地转动着,上面的每一丝纹路都清晰可见,熟悉到骨子里了,相长宁稳住心境,继续观察着。
混元鼎乍一看与旁的鼎并无不同,通体漆黑,平平无奇,少有人知道,这个小鼎正是上古时期某位神人留下来的宝物,以天外玄铁打造而成,坚硬无比,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给它造成损伤,至少相长宁当本命法宝用了这么久,还从未遇见过比混元鼎还坚固的法宝。
小鼎边缘处呈暗蓝色,这个现象只会出现在光线强烈的时候,三足两耳,上面铸着古朴的花纹,鼎身刻有四方凶兽,饕餮,穷奇,梼杌,混沌,各占一方,或张口咆哮,或怒目而视,气势凛然,令人不敢直视,最令人觉得奇特的是鼎下三足,隐约刻成了爪子的模样,原本相长宁也没有注意,只以为是上古神人的恶趣味罢了,直到后来,他发现那三足十分奇怪,似乎与那鼎身并不是同一种材料制成的。
他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那猜测令人骇然,鼎下三足,约莫是上古时期某种凶兽的爪子制成的,也就是说,大概是制鼎的那个神人,砍下了某只凶兽的三足,然后接在鼎上,相长宁心中震撼之余,又生出几分敬畏来。
很久以后,相长宁才知道这个猜测是一个误会,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再说眼前这混元鼎,鼎盖紧闭,相长宁直觉里面有东西,但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打开那个盖子,遗憾之余,他又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渡劫之前,到底在炼什么丹药,有没有可能丹药尚未起炉就匆匆渡劫了。
下一刻他就排除了这个猜测,相长宁是何人?他便是要渡劫了都会好生把自己的各种宝贝灵草和灵宠们一一安放妥当,万一到时真出了什么意外,还能有所依仗,混元鼎中即便是有丹药,那也肯定起炉了,并且存放在某个秘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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